「唳」
白鶴振翅劃過夜空。
鶴背上,辛文華負手而立,頗爲享受黎淵的驚詫,諸般靈獸中,靈禽數量相對多,但最難被馴服。
他這一頭白鶴馴服,足足用了六代人,到他這,纔算是成了。
「這白鶴比秋正雄那頭蒼鷹的速度還快些。」
感受着勁風撲面,黎淵又覺新奇,又覺羨慕,前世他也坐過飛機,但這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伸出手感受着勁風劃過,黎淵更羨慕了,單純速度,極品蛟馬未必遜色,但無視羣山、河流這一點,就遠遠無法比較了。
靈禽是公認的頂級坐騎,真有馴服好的,一頭抵得上三五頭靈獸之王,真無價之寶。
「那小虎崽子……」
黎淵想起了屋裡的大半年都沒長過的‘貓祖宗",長這麼慢,自己猴年馬月才能騎乘飛天?
鶴背上勁風很急,交流不變,辛文華負手而立,黎淵則在俯瞰羣山,以及衡山城。
衡山城三面環水,一面靠山。
羣山巍峨綿延不知幾千裡,因其中有山峰頗似龍虎,故而得名龍虎山。
「龍盤虎踞,這山是天然形成的?」
山形似獸並不罕見,黎淵前世也沒少見過類似的山嶽圖片,但居高臨下看去,這卻委實太像了。
龍山如龍,虎山如虎,乍一看,相似度足有七成。
「大體如此,多少有些後人開鑿的痕跡在,只是,上一次開鑿山嶽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你自然看不出來。」
聽到傳音,辛文華輕聲迴應:
「到了,穩住身形。」
「唳!」
白鶴俯衝而下。
黎淵自然是穩得住身形的,他佔了這麼多樁,下盤穩如老樹盤根,甚至可以順勢打量虎山。
龍山比虎山要大許多,虎門三堂相對小些,廟宇卻一點不少,黎淵粗略一掃,就看到一片燈火。
都是香火啊……
天色剛黑下來,兩人已落到了驚濤堂前。
「去吧。」
辛文華彈出一枚丹藥,白鶴一口接住,又不滿的叫了一聲,辛文華笑罵一聲,又彈出一枚丹藥。
這時,白鶴方纔滿意的點頭,繼而振翅而去,速度很快,動作優美。
「這這白鶴,每日要***肉三十斤,蘊血丹十顆,此外,每騎一次,都要額外一枚增血丹。」
見黎淵看着白鶴,辛文華解釋道:
「我家到我這,六代人才馴服一頭白鶴,我家老爺子愛惜的很,定的這規矩,我也不能免俗。」
「萬事開頭難,第一頭馴服出來,之後就應該好馴服了吧?」
黎淵整了整道袍上的褶皺,心下微動。
「哪有那麼容易?若馴服一頭就能代代馴服,那如今滿天下都是靈禽了。」
辛文華啞然,卻也沒有多說。
黎淵也知趣的沒問,隨他走向驚濤堂。
驚濤山中,有一條瀑布,高足一百多米,此時天寒地凍,瀑布結冰,乍一看,也頗有些美感。
驚濤堂大殿,就坐落於瀑布之旁。
「這地方選的,冬天冷,夏天又吵又潮……」
黎淵心下腹誹。
遠遠地,他看到大殿外有不少熟面孔,嶽重天、林東平、言雄,以及花輕舞,正是之前通過龍虎宴的四人。
見到黎淵走來,四人臉色都有些複雜。
「辛師叔,黎,黎師叔。」
嶽重天反應很快,上前迎了兩步,躬身行禮,其餘幾人也都收斂心情,
上前行禮。
黎淵點點頭,一一回應。
「嗯。」
辛文華淡淡應了一聲,旋即微笑:
「大師姐人很好,性格溫柔,還囑咐我明天設宴請你來驚濤堂小酌幾杯。」
「聶師姐太客氣了。」
參加的酒宴多了,黎淵也早已不怯場了,笑了笑,隨他入殿。
嶽重天等四人面面相覷,他們可沒有直接入殿的資格……
大殿內燈火通明,兩排桌椅從入門處延伸到臺階處,約莫兩百多米,頗爲空曠。
黎淵餘光掃過四周,視線頓時落在了正對高臺後的牆壁上,那上面畫着一副巨大的壁畫,高山、瀑布、道人、猛虎。
作畫之人的畫技十分高超,隔着百多米,都能感覺到那股雄渾豪邁的氣勢。
而隨着走近,黎淵眸光頓時一凝,看到了一抹金光。
驚濤掌法形體圖六階】
……上等蒼青石爲紙,百種靈獸血爲墨,武道大宗師親筆所化之根本圖,內蘊諸般奧妙,天賦絕頂者,或可有所領悟……】
掌馭條件:靈虎之形、水形、驚濤掌法圓滿】
掌馭效果:七階淡金:白虎驚濤、純陽指意
六階黃:白虎十三形、驚濤掌法七重大圓滿
五階淡黃:橫練天賦】
六階的根本圖,且加持效果中有兩條高達七階?
一副準神兵級的壁畫!
這壁畫的品階居然比火龍劍都高,甚至可以說,距離神兵,只差一線。
而且,除了驚濤掌外,居然還有一門指法,這指法,似乎不在龍虎寺的絕學之列?
「不對,這幅畫,就是神兵級的!」
黎淵心中一震,他精神力極強,粗略一掃,已經感覺到了這幅壁畫中,有着第二人的痕跡。
正是這一畫蛇添足,讓這幅可能曾經爲神兵級的壁畫,跌落了品階?
「黎淵?」
聽到聲音,黎淵回神,這纔看到壁畫前,站着一清冷女冠,此刻,那女冠也在打量他:
「從這壁畫裡,你看到了什麼?」
「驚濤掌。」
黎淵微微拱手,回答。
「廢話!」
那女冠長眉一挑,拂塵指向壁畫最高處,那裡,赫然有‘驚濤掌法形體圖"七個大字。
「呃。」
黎淵差點噎住,他只是粗略一掃,着實沒看到那行大字。
「咳。」
辛文華適時輕咳一聲,詢問:
「黎師弟可有所悟?
」
「你閉嘴!」
聶英一眼瞪了過來,辛文華頓時閉嘴,只回了黎淵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就是性格溫柔的大師姐?
黎淵有些手忙腳亂,哄老頭他還行,女人,他是真沒打過交道……
「只看到了驚濤掌?」
聶英居高臨下,語氣冷硬,不知是不是錯覺,黎淵總覺得這位大師姐似乎有些怨氣。
這是在哪裡受了氣了?
黎淵心中暗叫倒黴,也只能回答:
「師弟愚鈍,除了驚濤掌法之外,還看到了另一門武功的痕跡……」
「嗯?」
「咦?」
黎淵話音未落,聶英、辛文華神色皆是一動:
「什麼武功?」
好傢伙,難怪非要在大殿見我,這是要考教我?
見兩人反應這麼大,黎淵心下有些猜測,拱手回答
:
「一門指法。」
龍虎寺中絕學衆多,但純陽指法不在其中,黎淵自然不會蠢到說出‘純陽指法"的名字來。
「你真看到了?」
辛文華忍不住詢問。
「你閉嘴!」
他的話還沒落地,已被推了個踉蹌,再擡頭,黎淵已經到了高臺上。
「這婆娘真霸道。」
黎淵有些無語,要不是他反應快,怕是要被‘提溜"上來,這位虎門之主的女兒,是真虎啊。
「你果真看到了指法?」
聶英也有些驚疑,不過驚大過疑,驚濤掌法根本圖中蘊含一門指法的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剛入門的小子必然不可能知道。
唯一的可能是……
「他居然是有緣人?」
高臺下,辛文華頓覺有些心塞,他入門之時,就聽師父說起過圖中蘊含一門祖師爺留下的絕學。
但這畫他看了幾十年也沒看出東西,這小子剛來……
「嗯,很模糊。」
黎淵說話很含糊。
看,他當然沒看到,這名字還是經由掌兵籙看到的。
「蒼龍影現,絕世之資。」
聶英的眼神稍稍有些複雜,又有些可惜。
祖師石匾內蘊含的可不止是龍印祖師的意志,還有虎門純陽祖師,奈何這好幾百年裡,蒼龍多現,白虎卻只出現一次。
「這門指法,應是純陽祖師爺所留,只是很少有人能領悟到。」
聶英語氣平和下來。
黎淵心下鬆了口氣,這才發現,高臺一側,這位大師姐還真給準備了酒宴,不過,只有三個座位。
「祖師留下的指法?」
「應該是,卻也不好說……」
辛文華走上高臺,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
「大師姐,黎師弟,咱們坐下慢慢聊,如何?」
「嗯。」
聶英點頭,三人各自入座。
「這幅壁畫流傳這麼多年,就沒人能領悟出來?」
黎淵問出疑惑。
龍虎寺可不是小門小戶,兩千多年來,宗師、大宗師可從未斷檔過,這等級數的大高手還能察覺不到純陽指意?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這門指法並沒傳下來……」
辛文華端起酒杯:「師父他老人家當年也沒悟出來,咳咳。」
聶英瞪了他一眼,也端起酒杯來:
「我父親說祖師留下的這塊石碑近乎神兵,其已有靈,若強行領悟,可能會抹殺那微弱靈性……」
「近乎神兵?」
黎淵滿臉‘震驚"。
辛文華已經喝了三杯酒了:「其他祖師們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或許黎師弟就是那個有緣人?」
聶英眼神稍顯複雜,她就是聽說了這件事,才決定拜入驚濤堂的。
「咳咳。」
感受着兩人的眼神,黎淵頓覺有些不自在,喝了杯酒,轉移話題:
「不知師姐喚師弟來,所爲何事?」
這一路上,黎淵心下是有些擔憂的,他可是知道邪神教始終沒有放棄追尋裂海玄鯨錘……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聶英收斂心情,說道:「前幾日,邪神教總壇裡放出來一個謠言,說是惠州出世的裂海玄鯨錘主李元霸就在衡山城……」
「這?」
黎淵滿臉‘震驚",心頭一沉。
這到底
是怎麼算出來的?
這一年多,他甚至都沒敢讓‘李元霸"出現,自問已十分小心謹慎了。
「裂海玄鯨錘?」
辛文華冷笑不已:
「鎮武堂、靖平司的人剛被我等攔阻在外,這謠言就傳出來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龍虎寺和鎮武堂起了衝突?
黎淵眸光閃爍,想起了摘星樓主刺王殺駕的事,這大事件的餘波還在擴散嗎?
「謠言自然是謠言,但就怕一些蠢人信以爲真……」
聶英說着,話鋒一轉,看向黎淵:
「謠言裡,說那玄鯨錘主李元霸出身神兵谷,且最近一年多才來衡山城。」
「聽說,那李元霸就是神兵谷原來的少谷主石鴻?」
辛文華不知不覺已喝了三壺酒,微有些酒意:「不過衡山城太大,要找個易容隱藏的人,也不容易。」
「回師姐,我並不認識李元霸。」
黎淵心下頗爲煩悶緊迫。
他不知道邪神教到底怎麼算出來的,但很顯然,這口鍋,石鴻背不了太久了。
「可惜了。」
聶英有些惋惜:「那石鴻也是蠢笨,一心躲藏,若是拜入寺內,還怕什麼邪神教追殺?」
「卻也未必。」
辛文華卻是搖頭:「躲過此劫,身爲玄兵之主,必一飛沖天,大宗師可期,拜入寺內可未必……」
「胡言亂語!」
聶英駁斥:「玄兵有靈,一旦認主誰還能奪去不成?即便有,道主也不會允許。」
「師姐你出身太好了……」
許是有了酒意,這師姐弟吵嚷起來。
黎淵則默默着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