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靠在沙發上，任由美女服務，五顏六色的燈光來回投射，照得雙眼有些迷離，他不時望向玻璃杯中金色的液體，晃盪之下，那金光有些耀眼。
他的意識微微清醒了點。
奇怪，好像忘記了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事呢？
明天馬總要來公司談項目，下午政府有個會議，然後是出席慈善晚宴。
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妥當，支助山區孩子的教育和醫療資金已經打款到位，剛纔姚秘書已經確認過了。
昨天和幾個網紅簽署了協議，還去了一趟養老院慰問孤寡老人。
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條，到底是忘記了什麼？
謝歡用手掌拍了拍額頭，雖然醉醺醺的，但腦子越來越清醒，但也正因如此，那種怪異感越來越強。
明明什麼都記得，明明什麼事情都在，爲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遺忘感？
此時美女已經和他坦誠相見，開始熟練的幫謝歡保養腎。
謝歡眉頭皺起，莫名的有些恍惚，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笨拙女人，真的是自己曾經的白月光嗎？
他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
“多少錢？”
謝歡想走人了。
“包夜八百。”
美女下意識的說道。
兩人都是一愣，美女立即反應過來，貝齒緊咬紅脣，嬌羞的說道：“哎呀，什麼錢呀，能在你公司上班，給多少都行。”
“八百……”
謝歡眉頭皺得更深，這個數字爲什麼這麼熟悉？好像有種久違的感覺，就像是曾經發生過。
八百……他腦子裡不斷想着這個數字。
突然那酒杯中的金色液體反射出一點光芒，他瞳孔微縮，手臂上立即有金色的花葉閃動一下，隨後純白的光澤在皮膚上出現。
謝歡腦海中瞬間清明一剎，猛然叫道：“八百！我想起來了，當時是花了八百塊！”
美女被他嚇一跳：“什麼八百塊，我纔沒這麼便宜呢，啊！我的身體，啊！——”
她坐在謝歡身上，身體一點點破碎，滿臉都是驚恐之色。
不僅是她，周圍的所有物品，都在一點點碎裂。
謝歡一下就想起了所有，這時虛無之中，彷彿傳來一聲輕“咦”。
“是誰？！”
謝歡雙瞳中閃爍出蒼藍銀輝，向這破碎之中的虛無凝視過去，萬物一點點在他眼中被解析。
“咦。”
那聲音又詫異了一下。
在虛無之中，謝歡彷彿看到一道人影，他將洞見之眼運轉到極致，突然眼中一痛，眼珠子憑空裂開。
什麼？！
謝歡心中一驚，發現自己和身上的美女，以及周圍的萬物一樣，開始裂開。
剎那間，就全身佈滿裂紋，“嘭”一聲爆碎。
……
一座靈山腳下，白霧茫茫，靈氣凝成水滴，依附在草木土石上，到處溼潤潤的一片。
靈氣之強，幾乎實質化，就連日月搖光，都無法穿透下來。
一道女子的聲音從迷霧中傳出：“問花花不語，爲誰落，爲誰開，算春色三分，伴隨流水，伴入塵埃。
“人生能有幾歡笑？但相逢，尊酒莫相催。”
謝歡眉頭微微一蹙，他知道來的是誰。
一個難纏的女人。
但此刻他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剛進入這片結界，自己竟有剎那失神，憶起前世在KTV的那場宿醉。
不應該啊。
以自己的道心，怎麼會晃動？
這法界真峰乃是上古修真界的遺蹟，危險重重，玄妙無比，難道是受其的影響？
謝歡雙瞳微微一閃，一道銀輝穿透萬里，所有迷霧在瞳中散去，靈山的景象盡數顯現，在眼中幻化出春夏秋冬，四季奇景。
在這變幻之中，一個穿着淡青色服飾的女子，手提花籃，從山間走來，她頭頂的銀簪上，繫着一縷碧綠絲帶，在簪子的尾部垂下幾串小鈴鐺，隨着她輕盈的步伐，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女子的身影隨着靈山景色的變化，而呈現出不同顏色。
也不知是她變幻了四季，還是四季變幻了她。
待她的目光望見謝歡時，嘴角揚起一絲微笑，而四周所有的色彩，全都隨着這一笑而暗淡下去，變成水墨色的世界。
謝歡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真峰，就收回目光，淡然說道：“你早就在這？”
“我在等你。”
女子水墨色的眼瞳中，一陣光澤涌動。
“我看伱是在等死。”
謝歡冷冷說道，目光望着那張平靜無暇，不似真人的臉，發出警告的意味。
“等死？或許正是我要等的。”
女子微微一笑，眯起眼睛，想讓自己儘量可愛、漂亮些。
但這努力，反而讓她看上去更加怪誕。
“你讓開，我不殺你。”
謝歡看着她的模樣，心中微動，知道咒鏈體是沒有情感的存在，很難由內而發的通過表情傳達情感。
“能夠再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我可以安心執行殺你的任務啦。”
女子臉上還帶着笑容，將手伸進花籃裡，抓出一把花瓣，拋灑出來。
水墨的世界中，立即涌現出色彩，紫的、黃的、紅的、白的，片片飛花，旋繞在謝歡的四周。
“找死！”
謝歡眼中閃動着厲色，伸手一點，萬道劍光在指尖綻放，其中一道飛射出來，化作一柄奇異的大劍，往虛空中一斬。
此劍不像其它劍一樣充滿光澤，反而顯得樸素，沉悶，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濛感，那寬大的劍身也像是一座墓碑。
“嗤！”
劍光在方圓內斬出一道灰線。
所有花瓣瞬間劈成兩半，同時失去顏色，被風一吹而散。
“咯咯。”
女子嬌笑一聲，身影突然化作水墨，融入到這世界中，涌動之下，筆走龍蛇，化成一條巨大的黑蛇，露出有顏色的白牙和紅信子，直接衝過來。
“菲空兒，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謝歡五指一握，將那柄灰色大劍拿在手中，再次往前方一斬。
灰線竟也如蛇，在虛空不斷纏繞，與那黑色交織在一起，直接將黑蛇斬成十幾段。
謝歡再劍訣一點。
水墨世界瞬間被劈開。
同時劍上涌出大量死灰般的氣息，將四周的草木、生靈，盡數腐蝕，化作枯灰，整個世界從水墨變成灰寂。
菲空兒的身體從斷蛇中凝聚而出，也被劍氣影響，整個人變得灰暗枯黃，生機在不斷流逝。
她並未慌張，將手中花籃一甩，裡面顏色紛涌而現，化作一朵朵奇異的鮮花盛開，那股生機與這死氣形成強烈對抗。
同時各種顏色的光澤揮灑下來，形成一片明亮的世界。
謝歡身上的顏色明暗變幻，受到一股吸引，要被吸入這顏色的世界中。
他的雙瞳也顏色交織，彷彿受到劍的灰氣影響，一股強烈的殺氣和戾氣涌出，寒聲道：“既然你找死，那就回歸天地吧。”
大劍上涌過一片灰色，上面浮現出三個篆字：俱往矣。
正是謝歡的死元素之劍，能夠讓萬物凋零，俱往破滅，進入到死寂的盡頭。
他左手在劍身上一點，一股亡靈般的死音彷彿從寂滅之地傳來。
謝歡身後浮現出一片無邊無盡的死地，是熵增的終點，萬物歸寂。
“熵末滅域。”
謝歡口中說出這四個字。
“轟！”
眼前的明亮世界，瞬間被死氣碾的粉碎。
所有光明與顏色盡數退去，百花凋謝，盡作塵埃。
整個世界彷彿一下崩碎，走向寂滅。
那花籃也變得黯然失色，一點點破開，被消亡。
菲空兒的身影驟然崩散，化作一串串符文，在虛空中游走，閃動之下，就出現在謝歡身後，再次凝聚出真身。
雙手捧着一塊鑲金的玉如意，上面有七個符文大字，相繼閃爍。
謝歡一劍後，俱往矣瞬間消失在手中，萬劍之意從身上涌現出來，大地、空中，以及任何無所不在之處，皆浮現出劍之世界。
他轉身揮手，一指輕點出去。
彷彿蘊含萬道劍光，天地間的所有元素和規則，都聚在其內。
菲空兒眼中閃動着狡黠的光輝，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突然將手裡的玉如意放下，直接挺起胸膛，迎着那一指劍而去。
“你！”
謝歡瞳孔一縮，急忙想要收指。
但已經來不及，菲空兒撞在一柄火元素劍氣上，瞬間擊穿她的胸膛，身體也被瞬間點燃，火焰頃刻間籠罩她全身。
“你做什麼？！”
謝歡怒喝一聲，瞳孔中射出銳利的鋒芒。
“這種感覺很奇妙。”
菲空兒擡起頭來，眼睛裡閃爍着笑意：“骷羽說，背叛他將失去一切，可我突然發現，背叛他，才真正得到了一切，謝歡，謝謝你，能死在你手裡真好。”
謝歡內心變得沉重：“別說話，我救活你。”
說完伸手一抓，一柄旋繞着無數綠氣的劍出現在手中，強大的生機之力涌現出來，上面浮現出三個字：見蒼生。
正是生元素之劍。
能夠將瀕死的萬物斬活。
菲空兒急忙抓住他的手，制止他揮劍，搖頭說道：“我們咒鏈體，原本就不屬於‘蒼生’之內，從來都沒有真正活過，何來救活？反倒是現在，我覺得自己開始活了。
“你聽我說，這法界真峰內，有上古修真界遺留下來的東西，骷羽十分忌憚，我打聽了很久，似乎是萬物神珍榜上的至寶，你一定要找到它，便打敗骷羽。
“快，快滅掉我這身軀，我現在背叛骷羽，肯定被他覺察到了，他可以……”
菲空兒的話突然一滯，臉孔變得扭曲，目光如電射來。
謝歡眼中銀輝一閃，立即揮劍劈下。
“嗤！”
見蒼生穿透菲空兒的身軀，大量生機涌入其內。
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肚臍之下崩碎開來，化作一道道咒鏈，連接着上半身。
“呵呵，太好笑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咒鏈體，竟能引得北七國第一修士心生惻隱，謝歡，你遠比我想的要弱啊。”
“菲空兒”的嘴角揚起，身上氣勢大變，那焚燒的火焰全部熄滅，腹部之下的咒鏈從金色化作血紅，再化作黑色。
“骷羽！你真是個極度無聊的人啊！”
謝歡的銀輝中，射出一道道怒火，雙拳握的鐵緊。
一道道劍輝從體內涌出，化作一個個不同的劍之世界，懸浮在四面八方。
“說起無聊，比得過你嗎？”
“菲空兒”眼裡閃爍着譏諷的光芒，雙手結印，不斷念動咒語。
無數符文從虛空中閃爍而來，規則如海浪般涌動，不斷衝撞在一起，裡面緩緩升起一道巨大的符籙，如天幕一般，封鎖住虛空。
謝歡頓時覺得劍陣一滯，彷彿被這符籙鎮住。
這時從四面八方涌出大量枯骨，上面閃動着金色紋路，如蜘蛛的觸手般蔓延。
謝歡冷哼一聲，雙手結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分身，在身邊出現。
那分身單手擡起，在空中做出一個印訣，瞬間一股無形之力擴散，整個天地宇宙，都彷彿置身於這一印之下。
“轟隆！”
那符籙在劍陣和手印的壓制下，爆發出巨大的璀璨光芒，上面一個個文字不斷幻滅，大量法則浮現而出，旋繞在四周，硬扛謝歡的兩大神通。
“菲空兒”的身體，脖頸之下全部破碎，化作咒鏈如絲帶飄蕩，只剩下唸咒的頭顱和結印的雙手。
謝歡雙瞳內光輝閃爍。
怎麼回事？
這只是骷羽的分身而已，怎麼會這麼強？
不對，不對勁。
從一開始進入這法界真峰，就好像不對勁，自己的道心莫名晃動數次。
但卻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