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嫗起殺機隔木點穴

展鵬飛聽他將話說得那麼嚴重,忙道:“孫大哥有話儘管說,我如果有什麼不對之處,也請說出來,用不着轉着彎數落我!”

孫小二倏地輕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多嘴,憑良心講,這些日子來咱們相處也不能算時間短,老弟你的感覺不知道怎麼樣,我可一直都將你當做自己的兄弟看待!”

展鵬飛立刻接下去道:“我當然也沒將你當成外人!”

孫小二喜道:“既是如此,我有句話就不能不說!”

展鵬飛那種洗耳恭聽的神情,孫小二覺得相當滿意,因此他繼續又道:“我說啊,你的個性和脾氣,可要改一點兒,要不然不知哪一日要吃大虧哩!”

展鵬飛道:“你是指哪一方面?”

孫小二道:“比如說嘛,你就不必再跟屠龍小組周旋下去!”

展鵬飛沉吟一下,道:“我知道孫大哥你的好意,不錯,以前我確實恨不得找個地方藏起來,避過屠龍小組的糾纏,但是現在我已決定不這樣做!”

孫小二打斷他的話,道:“所以我說你的個性倔強就在這一點,你爲什麼非這樣做不可呢?”

展鵬飛仰臉望着孫小二,道:“並不是非這樣做不可,而是一來我既使躲到天邊海角,六大邪派的屠龍小組要找我,仍非難事!”

他頓了一頓,又道:“換句話說,我除了乖乖被擒之外,就只有反抗一途,再者,我有一個新的意念,覺得非將六大邪派在武林的兇焰壓制下不可,因此我就挺身不退!”

孫小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早知道你的豪情壯志,也早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否則老哥哥孤獨了一生,也不會這麼一大把年紀才破例結交你這個忘年朋友,只是……”

他停歇下來,欲言又止,最後終於說道:“只是我覺得你犯不着!”

展鵬飛訝道:“犯不着?你是說我犯不着爲整個武林正義,去得罪六大邪派?”

孫小二道:“是的!你這是自討苦吃!”

他不好意思指出展鵬飛不自量力的舉動,但展鵬飛還是聽得出他言下之意,遂道:“孫大哥,我並不敢唱高調,人生在世,不爲利便求名,利在我們宛如過眼浮雲,我們不屑爲之,但名總應該樹立纔對,否則在世何用?”

孫小二道:“你有沒有想清楚,你這個名求得的代價,將可能太大,有沒有想清楚?”

展鵬飛一哂道:“想倒沒有想清楚,不過,若是認真的去想這件事的話,我做這事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孫小二迅速道:“所以我勸你不如放棄,或者等些時日再出頭。”

展鵬飛道:“放棄恕我難允,等些時日也大可不必,因爲既然要幹,還等什麼?”

孫小二頓足道:“你全然不考慮你這條生命,隨時都會因你這又臭又硬的個性,而弄得白白失掉嗎?”

展鵬飛道:“有道是,人死留名,虎死留皮,我此刻縱使死掉,不也很值得嗎?”

孫小二氣得光瞪眼說不出話來,展鵬飛卻又道:“我此刻如此就此死去,至少江湖上還有人知道我展某曾經使六大邪派大傷過腦筋哩!”

孫小二冷冷道:“我知道我勸不了你,算了吧,我話也說過了,聽不聽由你!”

展鵬飛知道他在賭氣,忙道:“孫大哥,我並非不明白你的關心……”

孫小二道:“那你爲什麼說起風涼話來呢?”

展鵬飛道:“小弟不敢,我知道你江湖閱歷多,經驗足,江湖竅門比我在行,我應該聽你的話沒錯,但那是枝節問題,而原則問題我相信自己有能力決定!”

他長吸了一口氣,又道:“我剛纔所決定要做的事是原則問題,我認爲並沒有不對的地方!”

孫小二道:“你的原則誠然不錯,但那麼大的事,憑你之力成功的機會可說絕少,所以我不得不勸你!”

展鵬飛笑道:“你既然也同意我的原則沒錯,也明白憑我一人之力很難辦到,那麼你怎不幫我一臂之力?”

孫小二愣了一愣,忖道:“這話我真不好回答,拒絕他等於不夠交情,同意他又知事不可爲,真不好回答……”

像孫小二這種性情中人,纔會有這些考慮。

他擡頭將眼光投向展鵬飛,卻發現對方正用要求的眼色望着他。

於是他急得脫口而出,道:“老弟!你不要拖我趟這場混水!”

展鵬飛聳聳肩,道:“那就算啦,讓我一個人大幹一場也好!”

孫小二跳腳道:“不行!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他一言才罷,望着展鵬飛的態度絲毫沒變,處處透出非幹不可的樣子,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反正老哥哥這把老骨頭也值不了幾文錢,就賣給老弟你好啦!”

展鵬飛大喜道:“真的?有天下唯我獨尊的天遁門掌門人拔刀相助,看來我一舉揚名之日,欲求有期了!”

孫小二寒着臉道:“你先別高興,六大邪派畏之如虎的燕雲大俠狄仁傑,數十年來都不敢過問天下間事,你這後生小輩居然大言不慚的想一舉揚名,老哥哥真爲你擔心!”

展鵬飛道:“狄仁傑是狄仁傑,我是我,他不敢做的事,我就不能做嗎?”

孫小二道:“好啦,好啦,我再一說,你又會來一篇大道理。反正我答應捨命助你,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倒先說說看,該如何一統天下?”

展鵬飛沒有理會孫小二用“一統天下”四個字諷刺他,仍然興沖沖的道:“當然先取得火狐內丹再說!”

孫小二叫道:“我的媽呀!老弟你的胃口怎會那麼大?居然敢打火狐的主意?”

展鵬飛道:“這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不敢取回火狐內丹,怎能換到天魔令?沒有天魔令又如何能駕御六大邪派,進而安定武林?”

孫小二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可是你不想想,火狐內丹是六大邪派數十年來處心積慮欲得不能得之物,你憑什麼有把握獲得它?”

展鵬飛道:“把握當然不敢說是絕對的,但凡事不去做,又怎能說沒有成功的機會?”

孫小二道:“好,好,我孫小二臨死前陪你瘋一次也行,你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展鵬飛道:“你只要隨時替我注意各大門派的行動便行!”

孫小二想了一想,道:“要我當你的包打聽?”

展鵬飛點點頭,道:“是的!請你隨時供給我六大邪派的消息,免得我敵情不明,吃了大虧。”

孫小二摸一摸他的山羊鬍,道:“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老弟你這個提議相當高明,同時也找對了人,不是我吹牛,我這個天遁掌門人,武功雖沒什麼了不起,但是……”

展鵬飛笑着打斷他的話,道:“但是追蹤打探,和拔腿開溜,卻是天下第一,對也不對?”

孫小二道:“一點兒也沒錯,你的差事包在我身上!”

於是兩人約定了聯絡方法,又閒聊了別後的一些瑣事便暫時作別。

展鵬飛在孫小二走後,一個人仔細回味兩人這一次會面的情形,心情大爲寬鬆。

因爲他覺得,有七星教高晉的慎密計劃,大僞教裴宣和三陰教勾魂客塗森兩人的機智武功,天遁門孫小二的消息靈通,加上他手中的藍電寶刀和專門對付火狐的碧火蛛絲網,那麼幽靈谷之行,成功的機會就更大了。

目前最大的顧慮,就是各門派的干擾,乃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順利進入幽靈谷。

解決各大門派的干擾,雖是迫切的問題,展鵬飛決定一路上要避開各門派的眼線,因此他要求了孫小二幫忙。

而此刻卻有一件迫在眼前的問題,困擾着展鵬飛,那就是西儒裴宣和勾魂客塗森的下落。

他已可以確定裴宣和塗森兩人,一定在途中遭到截擊,因爲他們已經超出很久時間仍沒露臉。

展鵬飛想了一想,除了回頭去尋他們之外,已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聯絡上裴宣和塗森。

當下他舍了坐騎,往回路徒步而行。

展鵬飛不騎馬的原因,是他深知這一帶已佈滿了三陰教的人,如果騎馬奔馳,目標容易暴露,他不願意因此又受到圍攻糾纏。

因此展鵬飛不但徒步而行,而且還儘可能隱去行跡,撿羊腸小道走。

不想他這一走,卻離了官道太遠,要尋路折回官道之時,卻被縱錯交叉的小路搞迷了方向,竟然因此迷了路。

展鵬飛先還不怎麼着急,可是左轉右折的結果,依然找不到官道,漸漸心裡就發了急。

心裡這一急,就越發弄不清方向,使得他不得不先找個地方休息再說。

他胡亂找了一棵大樹,就在樹下盤膝坐了下來,細細回想剛纔自己所走過的路徑和方向。

這時天氣明朗,四下光線充足,辨認方向不應如此困難纔對。

尤其展鵬飛專心一意的走,更不可能一下子便迷路,因此他坐在樹下一面休息,一面運思迷路的原因。

展鵬飛思忖一會兒,霍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離大樹後十餘丈的一塊高可及腰的青石之前,立好方向,朝南面仔細望了一會。

這一望使展鵬飛輕哦一聲,想道:“原來我是被一種陣法阻住了去路,所以纔沒法走回官道!”

他爲證實自己的看法,舉步朝南走了三十餘丈遠,果然發現有人在這一帶擺設陣式的跡象。

他發現了大約有十餘塊青石,有大有小,還有十餘處土堆。

這些青石或土堆,一望而知是人爲的,絕不是自然散佈在這附近。

展鵬飛一有這種發現,好奇心不由大熾,立刻仔細觀察那些青石和土堆所擺放的方位。

他只略一環顧,便認出那是一種極爲普通的陣法,這類陣法,僅能阻擋普通閒雜人通過而已。

展鵬飛知道,通常江湖幫派,如果在一個地頭辦自己幫內的事,不願外人撞見,通常都是以這類陣法來阻止外人的。

或者,以自己幫派的獨有標記,來警告外人闖入,也是江湖上常見的慣例。

展鵬飛此刻碰上這類陣法阻路,照理講事不關他,他理應繞道而行纔對。

不過,一來展鵬飛要走上官道,最捷便的路程,就是穿過陣法,否則必須繞回他和孫小二分手的地方。

二來他被這陣法引起莫大的好奇,他認爲可能是三用教擺設的。

有最後一層理由,展鵬飛覺得不如直行前走,順便刺探一下七星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說不定還可打聽到塗森或裴宣的消息。

是以展鵬飛不再考慮,穿過陣式,由一條長滿雜草的小徑,往前走了過去。

約摸走了二、三十丈,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展鵬飛心中不禁有些納悶。

他正覺得奇怪,倏地瞥見前面有一名執着的兵器的壯漢,在一座破廟前往來逡巡。

展鵬飛怕被人發現,立刻潛行掩了過去。

他避過廟門的那人,飛闖到破廟後殿的殘牆之外,一個縱身,翻進了廟內。

展鵬飛心知這破廟之外,既然有人執戈警衛,則廟內必然有些名堂。

因此展鵬飛一進入廟後,迅即飛身上了瓦面,很快的闖至前殿,再一個翻落,人已掩到殿外的一處隱秘的角落,伏看動靜。

他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看看四下的環境,然後由窗口潛進了破廟之內。

廟內意外的收拾得相當乾淨,與外貌的破瓦斷牆,極不相配。

展鵬飛悄悄的移步至前殿,才步至殿外院落,就聽見由前殿傳來的叱責之聲。

這些叱責之聲,傳在展鵬飛耳中,使展鵬飛對自己貿然闖進廟內的舉動,大爲後侮。

因爲展鵬飛從那叱責聲中,聽得出是一種長輩訓斥下輩的家務事情,展鵬飛實在犯不着此時來管人傢俬事。

這一後悔,展鵬飛遂決定在對方未發覺之前,退出廟外,免得徒增人家誤會。

於是展鵬飛旋身退出,當他堪堪走了兩步,殿內傳來的叱責之聲,使他不由得又停步忖思。

他覺得那大聲罵人的蒼老女子口音,非常熟悉,只是想不出是誰而已。

他一有這種感覺,立刻集中精神,全神貫注的要聽個明白。

此刻那女人的聲音,依舊不斷的傳出來,展鵬飛留意的聽了幾句,心道:“這女子聲音蒼老,而且充滿了一股憾人心絃的意味,會不會是斷腸府主曹天行的夫人?如果是斷腸府的曹夫人,那麼她跑到這破廟內,大聲痛罵什麼人呢?”

展鵬飛心中一有疑問,更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終於又回過頭來,悄然閃至前殿外。

他探首由側門的破縫向殿內瞧,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名華服老婦,提着龍頭柺杖,指着一名低首垂目的少女叫罵。

在那名少女之旁,則跪着一男一女,兩人也是垂着頭,狀極害怕。

展鵬飛一眼觸及殿內的那些人,登時發覺自己的判斷沒錯,那名華服老婦,確是斷腸府曹夫人。

而跪在地上的那兩人,男的是忍書生程雲鬆,女的則是火中蓮王妙君,這兩人展鵬飛都識得。

只有那站着挨訓的少女,臉型輪廓像極了救過展鵬飛的楊菁菁,但身材體態,卻比楊菁菁要成熟得多了,展鵬飛心想或許是楊菁菁的姐姐也未可知。

他一面猜測程雲鬆他們三人捱罵的原因,一面傾聽曹夫人教訓他們的內容。

他聽了幾句之後,覺得甚是失望。

原來那曹夫人罵人的理由,只是指責他們武功不進反退,要程雲鬆他們立刻收斂雜思,專心將自己的武功練好。

既是這類家務事,展鵬飛覺得犯不着冒被發現的危險聽下去,正要抽身退走。

不料曹夫人一邊厲聲罵人,卻一面繞行到離展鵬飛隱藏之殿門不及一丈之處,使得剛要抽腿後退的展鵬飛,不敢輕易移步。

展鵬飛知道,以目下之距離,如果他弄出一點點聲音來的話,很可能被曹夫人發覺。

因此展鵬飛依然貼住門板,不敢移動身子,連呼吸的氣息,也儘可能不發出聲音來。

曹夫人漸漸又往殿中走過去,口中仍舊數落個不停,展鵬飛準備等她離開門板三丈之後便離開。

他注意曹夫人移動的身形,估計差不多可以安全撤走之時,正要行動,不想曹夫人又繞了過來。

展鵬飛這一來又不敢輕舉妄動。

曹夫人這樣子繞行了數次,弄得展鵬飛心下大是不耐煩,使他不得不另想辦法抽身。

展鵬飛藏在門後,隔着一道門板,實在苦無脫身之法,只得又湊眼朝殿內窺探。

這一次他發覺曹夫人此刻與展鵬飛之間的距離,已經相當近了。

就在這個時候,曹夫人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而且別過頭來,注視着展鵬飛藏身的門板。

展鵬飛的眼睛,透過木板縫,很清楚的看到曹夫人滿臉疑異的神情。

從她的神情中,無疑的已證明她已察覺到門板之後的怪異。

展鵬飛見狀心中大是緊張,這時他不但不敢移動四肢身體,連呼吸都要閉住,生怕被曹夫人一眼窺破有人藏在門板後。

饒是這樣,曹夫人仍然沒放過她的懷疑。

她注視着門板好一會兒,倏見她舉起手中龍頭柺杖,冷哼一聲,迅如閃電般的,點向展鵬飛藏匿的那道門板。

曹夫人一手猝然施爲,加之她武功高強,展鵬飛發覺之時,已然來不及躲開。

他只覺得由木板傳來一道勁風,透過厚達三、四寸的門板,然後半邊身子便整個發麻,想跑都跑不動。

曹夫人隔着木板,透力點中展鵬飛的麻穴之後,隨即健步走到門前,將那木板門拉開,赫然看到展鵬飛動都不動的坐在地上。

她先是微微一怔,然後突然仰首大笑,笑了好一陣,才道:“真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身正想找你這小子,你卻自己送上門來,真太巧了,哈哈……” ̄展鵬飛訝然問道:“前輩不知爲了什麼事要找在下?”

曹夫人倏地拉下了臉,道:“老身要送你上西天!”

展鵬飛皺眉道;“只不知在下因何事冒犯了前輩,使前輩非殺在下不可?”

曹夫人正要說話,那名像極了楊菁菁的少女,突然跑到她的身邊,道:“姨媽!請你放了他一條生路吧!”

曹夫人叱道:“你這丫頭被這小子弄成這個樣子,還要替他求情,走開!”

展鵬飛真不知那少女與他有何瓜葛,因此詫道:“在下實在不知道前輩的話是什麼意思?”

曹夫人怒氣衝衝的指着那少女道:“小子你自己看看,菁菁已爲了你弄得武功削弱了不知有多少,你還問我是什麼意思!”

展鵬飛心想:這少女怎會是楊菁菁?遂道:“前輩別開玩笑了,在下與菁菁姑娘分手迄今,也不過個把月的工夫,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一下子長高了那麼多。”

他這話確是事實,因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個看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女,委實不可能長得那麼成熟,而且高出了許多。

但那曹夫人卻道:“哼!你聽她自己說說看!”

那被稱爲菁菁的少女,紅着臉道:“姨媽!我……”

曹夫人道:“怎麼樣?你知道害臊了是嗎?”

她頓了一頓,又道:“好!既然你不好意思開口,姨媽替你說!”

那少女道:“姨媽!這又何苦呢?這事根本與他無關!”

曹夫人怒道:“什麼?與他無關?你自己承認過的事,如今怎又說與這小子無關?”

那少女垂着螓首,默然不語,曹夫人又道:“你爲這小子斷腸茹苦,才變成這個樣子,想不到此刻你還不死心!”

展鵬飛越想越糊塗,忖道:“她是誰?她爲什麼爲我斷腸?我又有什麼使她茹苦?”

他滿腹疑雲重重,只聽那曹夫人又道:“菁菁!你讓開,等姨媽處死了這姓展的小子,咱們好趕回總壇!”

那少女低聲道:“姨媽!他不死的話,我的心還有復活的機會,一但他死在我的眼前,我必將柔腸碎斷,過那無生息的日子,求姨媽放了他吧!”

曹夫人冷冰冰地道:“姨媽殺他的目的,就是要絕了你一片癡念,好叫你恢復武功,你怎麼反倒說那些話來!”

那少女噙着淚水,道:“不,姨媽你不能殺他,否則我絕難恢復生機!”

她咬着銀牙,說得斬釘截鐵,堅決之至,使曹夫人愕然的望着她。

好一會兒,曹夫人才徐徐說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話,暫時不殺他,不過,我要將他帶回明州總壇監禁起來,看看你這丫頭是不是能夠對他絕情斷念,恢復了武功!萬一你沒有的話,那時我只有殺他一途了,你聽見沒有?”

那少女道:“聽見了!”

曹夫人點點頭,輕輕拍了兩下手掌,破廟外便走進了兩名漢子。

曹夫人交代他們將展鵬飛押走,展鵬飛抗聲道:“夫人,在下與斷腸府無冤無仇,你們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曹夫人冷冷道:“你這小子是本府的禍根,不將你押禁起來,本府恐無安寧之日!”

展鵬飛還待抗議,那曹夫人理都不理他,對着程雲鬆道:“現在輪到你的問題了!”

程雲鬆喟然一嘆,跪在地上道:“屬下確是不曉得崔小筠姑娘住在什麼地方!”

曹夫人哼道:“不知道咱們可慢慢找,反正老身已下定決心,務必要殺掉那姓崔的丫頭!”

程雲鬆眼中透出絕望痛苦的神情,但他不敢出言反抗曹夫人的決定,僅默默的垂下頭,只是在場的人,誰都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底,必然柔腸百結,痛苦萬分。

曹夫人瞪了他一眼,又道:“起來!王妙君也起來,咱們要回去了!”

站在程雲鬆之旁的王妙君,怯怯的站了起來,並偷偷的望了一眼展鵬飛,臉上掠過一抹難言的愉悅。

幸虧曹夫人沒有注意到,否則王妙君必定免不了一頓訓斥。

曹夫人揮手要大家退出廟門外,顯然就要離廟而去,但不知她準備到什麼地方而已。斷腸府的人,在曹夫人率領之下,押着被俘的展鵬飛,在廟門前會合在一處,等待曹夫人下令開拔。

展鵬飛一看斷腸府這次居然聚集了二、三十個高手,心想:這些人如果專程是爲了對付自己或崔小筠而來的,則未免小題大作。

因此展鵬飛心裡猜測,斷腸府此行可能另有行動,那麼他們意欲何爲?

展鵬飛心中正在打鼓之際,突然有一名斷腸府的門人,匆匆跑到曹夫人跟前,低聲向她報告消息。展鵬飛雖然聽不清那人正在向曹夫人說些什麼,但他從曹夫人凝重的表情,可以意會到那人所說的事情,決計相當嚴重。

曹夫人聽完那名手下的消息之後,隨即吩咐備車備馬,將展鵬飛押進馬車,一行二十餘人,宛如狂流奔馳般地疾行趕路。

展鵬飛躺在篷車之中,只覺得車行甚速,大約奔行了一日一夜,途中除了打尖換馬之外,根本沒有休息。

這樣又連夜趕了一個晚上,馬隊始纔到達一處相當大的莊院。

展鵬飛心想大概已經到了地頭,但他並不知道已經被帶到了什麼地方。在數名斷腸府門人的押解之下,展鵬飛被關進地牢裡。

地牢裡日夜昏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除了三餐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理睬展鵬飛,因此他整個時刻除了調息,就只有對着那些看守的人發呆。

大概是被關進去的第三天吧,展鵬飛突然發覺地牢裡進來了十幾名執着兵器的壯漢,他們表情凝重,一言不發的在地牢中戒備起來。

展鵬飛看得心裡納悶,心想:看這些人的架勢,好象有人要來劫牢似的,實是令人不解之至。

那些人全神戒備了好一陣子,牢外突然又撞進了兩個人,其中一人身上還染滿了鮮血,他氣吁吁的對守在牢內的人嚷道:“你們派出一半的人同我出去,外頭吃緊,這邊用不着那麼多人,快,快一點兒!”

於是原先守在牢中的那些人,便分派了一半的人手同那人出去,這一來牢中的氣氛,就更加緊張。

展鵬飛對那些人的緊張神態,大感訝異。不過,他看得出確是有斷腸府的敵人,入侵到莊院來。

同時展鵬飛也看得出外邊的戰況一定相當慘烈,甚至可以說斷腸府正遭受外敵壓迫之中。

由這點可以推斷得到,那些侵入斷腸府的人,不可能是爲了搭救展鵬飛而來。

展鵬飛自己心裡明白得很,一來在他的朋友之中,找不出可以公然向斷腸府劫人的人,二來展鵬飛知道他落入斷腸府手中,連他自己都覺意外,即使有人要救他,也不可能消息那麼靈通。

展鵬飛雖然也曾經將此批襲擊斷腸府的人,假定是七星教高晉派來的人。

但是當他仔細一想,旋即推翻了自己的假定。

由於高晉在展鵬飛出發前往幽靈谷之時,曾囑咐過展鵬飛要自己應付沿途的兇險,因爲七星教到目前爲止,仍不能支援展鵬飛之故。

所以展鵬飛對外邊的情形,僅僅抱着事不關己的淡漠態度視之,並沒有迫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體。

他乾脆坐在地上調息,運勁剛剛解開穴道的左手臂,不再分心理會斷腸府所遭到的事。

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牢外突然傳來一陣**,展鵬飛不由張目注視。

他一眼看到那名像楊菁菁的少女,提着一把血漬斑斑的長劍,匆匆的走進地牢裡來。

她徑自走到展鵬飛之前,吩咐手下將鐵門打開,放出了展鵬飛。

展鵬飛拍拍衣上的灰塵,從容的步出牢門,對那少女道:“姑娘可真是楊菁菁?”

那少女抿抿嘴,眸中充滿疲倦,但仍掩不住她臉上那份刁蠻的美麗。

她吐了口氣,才道:“時間急迫,你先跟我走,再找機會詳談。”

她一說完話,很快的旋身往外走。

展鵬飛跟在她背後,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停步道:“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少女道:“今晚子時過後不久,本府突然被一股來歷不明的來敵襲擊,目前情勢危殆,正在苦戰中……”

展鵬飛道:“那麼要將我帶到什麼地方?”

那少女道:“先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再說……”

她說話的語氣漸漸轉弱,展鵬飛不禁訝道:“你一定受傷很重,對也不對?”

那少女點點頭,沒有開口說話。

展鵬飛雖然對着她的背影,但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她受傷不輕。

於是展鵬飛道:“姑娘,請你先將在下的兵器交還給在下,然後咱們再出去……”

那少女揮揮手,旁邊立刻有人取來展鵬飛的藍電寶刀,交給展鵬飛。

展鵬飛寶刀在手,頓時豪氣一壯。

他大步超過那少女,顯然表示他要當先走出牢外。

可是當他才走了兩步,那少女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殿後。

展鵬飛不禁訝道:“姑娘受傷不輕,如果咱們非往外闖的話,還是由在下走在前面的好……”

他說了一半,那少女臉色倏地蒼白得駭人,表情也極端的痛苦。

展鵬飛濃眉一皺,道:“姑娘可以跟隨在下走嗎?”

那少女點點頭,展鵬飛又道:“那麼咱們往哪個方向走?”

那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道:“咱們只能往西面山區走。”

展鵬飛道:“好吧!在下就護送姑娘到山區去!”

他“鏘”一聲拔出手中的藍電寶刀,寒鋒吐芒,刀光眩人雙目,配上他那種雄渾威壯的氣勢,使在場的斷腸府人莫不興起信賴之心。

於是場中十幾名斷腸府的門人,紛紛拉出兵器,準備跟隨展鵬飛外出殺敵。

展鵬飛見狀道:“在下只答應送這姑娘到安全的地方,並無幫你們拒敵之意,你們可千萬別誤會……”

那些人中有人道:“尊駕之意我們明白,有尊駕護送姑娘,本府已相當感激,自然不敢奢望尊駕替我們抗敵……”

展鵬飛道:“那敢情好,你們殿後,由在下當先開路,咱們這就出發!”

衆人轟然應諾,大家簇擁着那少女,跟在展鵬飛之後,闖出了牢外。

展鵬飛才踏出牢門,便看到偌大的一座莊院,處處都有火頭,而且到處喊殺之聲,場面相當雜亂。

他仰頭觀看天上星辰,認明瞭西面方向,作了一個手勢,要大家跟他走。

他們前行了好一會兒,就要走出莊院的側門,所幸一路都未遭到敵人的攔截。

一行人很順利的穿出莊院,繼續往西面走,漸行漸遠,居然一路毫無阻攔。

從莊院傳來的紛雜人聲,也漸漸被風聲掩沒。

這時他們一行已走到通往山區坡路,大家心情頓時放鬆不少。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突然有人執着火把,大聲吶喊的追了過來。

那些人速度很快,人數看來也不少。因爲從那一片明亮的火把,便可想象追來的比展鵬飛他們人多。

本來展鵬飛他們可以加速度逃走,可是那受傷的少女,已經累得無法舉步,大家行進的速度自然無法與追在後面的人相比。

展鵬飛一看情勢如此,只好自己將那少女背了起來,一路往山區盡全速疾行。

饒是如此,後面的追兵還是漸漸的將距離縮短,主要是因爲展鵬飛他們沒有火把照明,時時要分神提防腳下之故。

約摸又趕了一個時辰,殿後的斷腸府那些門人,已經被追來的人趕上,雙方並已開始交手。

展鵬飛顧不了那些隨行的人,依舊揹着那少女奮力往山上爬。爬呀爬,終於被他爬上了山頂,這時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在他的耳邊說道:“快往左面那片密林躲!”

展鵬飛在黑夜中略一遲疑,正要依言往左面過去,摹覺身後有人偷襲。

他心中大怒,順手將右手寶刀往後一劃,背後的敵人立刻慘呼倒地。

展鵬飛看也不看是什麼人偷襲他,一個縱身躍向左面密林而去。

但是當他才縱身躍起,突覺背後勁風起處,一蓬暗器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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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惹得展鵬飛怒火高漲,因爲那些人襲擊他的背後,無疑是看準他背後背了一個人之故。

展鵬飛盛怒之下,霍地轉身,用寶刀將那些襲來的暗器擋開,然後將背上的少女放了下來,大步迎向追來的那些敵人。

追上來的人一共有五名之多,這些人都是以黑布蒙面,僅露出炯炯雙眼。

他們一看展鵬飛迎了過來,立刻散開成一個扇面包圍之勢,動作伶俐快速,看來個個身手均不弱。

展鵬飛心裡對偷襲他背之事,依然怒氣未消,因此他相準攻擊距離之後,立即動手攻向正面的那名蒙面人。

這一招在盛怒之下出手,果然凌厲非凡。

只見刀刃寒芒乍現,那些蒙面人已覺心膽皆寒。

展鵬飛這一發動,委實大出那五人意料之外,因此第一名被攻的蒙面人被他一招逼得狼狽不堪,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該如何拆招還手。

正面那名蒙面人一退,展鵬飛預計左右兩面的敵人必定在這個時候全速掩過來攻他。

是以展鵬飛一招之後,迅即舍下正面那名敵人,順着第一招出刀的刀勢,將刀遞向右邊。

這一遞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在他右邊的那名蒙面人此時正好高舉手中兵器,往展鵬飛頭顱要劈了下去,整個中下盤完全暴露出來。

他萬料不到展鵬飛會舍下正面那名同伴攻他,因此全無防備,還暗喜這一劈之下,專心攻殺正面同伴的展鵬飛必定非死既傷。

哪想到展鵬飛出招生在他意料之外,等他發覺自己的中、下盤全無防備之時,展鵬飛的寶刀已然快如閃電般的劃到。

兩下距離那麼近,展鵬飛刀招又是在那蒙面人意料之外,那蒙面人哪有幸免之理呢?

只見他慘叫一聲,整個腹部被藍電寶刀剖開,雙手還高高舉着他的兵器。

展鵬飛刀勢並未因爲殺死了右邊蒙面人,而停頓下來,他仍然讓刀勢一直往右遞過去,人卻以腳爲軸,一旋身,左腳跟用力的右旋而進。

這一來,人正好轉了一個方向,右手的刀也攻向剛纔在他左側的那名蒙面人。

這一招與前面兩招一氣呵成,根本就看不出有中斷的現象,宛如三招一式,一式三招。

原來在他左側的那名蒙面人,此刻已變成他的右邊。

他摸都沒摸清楚展鵬飛招式的身法,展鵬飛的寶刀已經斜斜砍向他。

那蒙面人顯然嚇呆了,居然連躲都不知道躲,頸部着着實實的已被砍了一刀,血如泉涌般的倒地氣絕。

展鵬飛一照面才只攻出了凌厲的三刀,竟然殺死了兩名敵人,連他自己也深覺意外。

此刻另外三名蒙面人,早被展鵬飛的兇悍嚇得心膽皆裂,一時竟沒有敢搶先攻擊展鵬飛。

那三名蒙面人在那裡發愣,展鵬飛卻不客氣。他深知如果沒辦法擊退這三人的話,等下他們援手一到,對他將是大大不利。

是以展鵬飛大喝一聲,這一聲氣震寰宇,動人心絃,那三名蒙面人聽在耳中,居然生出了逃走的念頭。

展鵬飛心刀合一,除了攻敵出刀之外,腦中別無雜念。

因此他招式一出,整個架勢令人一望之下,但覺充滿銳不可擋的魄力。

首當其衝的那名蒙面人,早被展鵬飛的威勢驚破了膽,迎着展鵬飛的寶刀,草草用兵器擋了一下,就想往後疾退。

不想他不用兵器擋擱還好,一磕之下,那蒙面人的手中那把寬厚刀,立刻斷爲兩截。

這一突變,使那蒙面人大吃一驚,他本想靠那一磕之勢往後避開,此時也就來不及了。

他但覺黑暗中精光暴現,腦門一陣劇痛,以後的事就什麼也不知道。

展鵬飛快如鷹鷲,一招得手之後,立刻變式改攻另一蒙面人。

他一連殺了三名敵人,膽氣已壯,而且深知眼前這些蒙面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功夫。

是以出招毫不保留,但攻不躲。

如此一來,剩下的那兩名蒙面人壓力更大,更無法阻擋展鵬飛的刀法。

展鵬飛正要下手殺掉那兩名蒙面人,突然聽見一聲少女的驚呼。

他心下大駭,不得不停手看個究竟。

他很自然的朝密林那邊望過去,一望之下,不禁大爲憤怒。

原來那名被他背出來的少女,此刻已落在另外三名黑衣人的手中,正在奮力掙扎着想逃走。

可是手腕卻被一名矮小的蒙面人緊緊扣住,只能掙扎驚叫而已。

展鵬飛提着寶刀走了過去,大聲道:“放開她!”

扣住那少女的矮小蒙面人道:“展鵬飛,你想要這妞兒可以,只要答應不插手管我們今夜的行動,人便交給你!”

展鵬飛想不到對方一下子便叫出了他的名字,不由怔了一怔,道:“閣下是誰?怎麼知道在下的名字?”

那矮小的蒙面人道:“我是誰你不用管,我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展鵬飛沉吟一會兒,道:“閣下不要以爲佔着人多,本人便沒法自你們手中救回那姑娘……”

那人縱聲笑道:“這話我相信,不過,我警告你,你要是妄動的話,我包你可以搶得一具死屍了!”

展鵬飛悚然動容,這回爲了那少女的生命安全,他不得不先考慮蒙面人的條件。

他原來就沒有打算要插手管斷腸府被襲之事,展鵬飛殺死蒙面人之舉,只是爲了維護那少女的安全而已。

因此他此刻要是答應蒙面人的要求,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事。

於是展鵬飛道:“好吧!你們將那姑娘放下,本人就將她帶走,不管此間之事……”

那矮小的蒙面人聞言,果然放走了那少女。展鵬飛也收刀入鞘,扶着那少女走進密林。

等展鵬飛和那少女一走,站在那矮小蒙面人之旁的另一名蒙面人,笑道:“林兄!你爲什麼要放過他們?”

那姓林的蒙面人道:“申兄你有所不知,這姓展的是金童的師兄,咱們又何必得罪他呢?”

原來這人是草上飛林放,那姓申的瘦長蒙面人,不用說就是白無常申不返了。

只聽申不返道:“話雖是這麼說,但金童不是說過他不會偏袒那姓展的嗎?”

林放道:“申兄,金童確是這麼說過沒錯,但講歸講,他心裡是不是就不會偏袒他,有誰知道?咱們又何必爲了那姓展去得罪金童呢?”

申不返頷首道:“嗯!還是林兄你的做法較穩健……”

林放笑笑道:“姓展的這一走,咱們可以安心將斷腸府徹底摧毀了!”

申不返道:“那麼我們就不要在這裡耽擱,走吧!”

於是林放等人,帶領着手下那些蒙面人,又回到斷腸府的莊院去。

此刻斷腸府內外仍然一片嘈雜,雙方依然陷入苦戰,但看情形不待天亮,斷腸府必將成爲一片瓦礫廢墟了。

且說展鵬飛扶着那少女進入密林之後,順着她指的路徑,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一處松木搭蓋的木屋。

那少女指着那木屋道:“咱們進屋內再說!”

於是兩人相偕入內,只見屋內一塵不染,甚是乾淨,展鵬飛道:“這房子必定經常有人在這裡住,對也不對?”

那少女端了兩張椅子,讓她和展鵬飛兩人坐了下來,才道:“你的眼力不錯,這屋子是我住的地方!”

展鵬飛道:“哦?難怪整理得那麼幹淨!”

他想了一想,又道:“姑娘真是楊菁菁?”

那少女螓首微點,道:“是的,我便是楊菁菁!”

展鵬飛道:“姑娘別說笑話,你雖然長得像極了菁菁姑娘,但看來年紀相差少說也五、六歲,叫我如何能信?”

那少女道:“你可聽過我們斷腸府秘藝的特色?”

展鵬飛道:“你們斷腸府的陽關絕唱獨步武林,除了這還有什麼特色嗎?”

那少女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指的是我們斷腸府練功夫的秘密。”

她說到這裡,突然輕輕咳了起來,停了好一會兒,撫着自己的心窩,道:“我中了敵人一掌,傷得很不輕,讓我先服下治傷藥丸,再陪你談談!”

她沒有徵求展鵬飛的同意,便站起來走到屋內臥房。

展鵬飛一個人坐在屋中等待,只好轉臉瀏覽室中陳設,但見室內除了壁上掛的一口長劍外,就只有廚中的幾本書。

他實在不明白這少女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怎會不感孤寂無伴?

展鵬飛心裡正感奇怪,那少女從臥房走了出來。

她這一進一出,臉色居然大不相同,顯得更加紅潤動人,先前那慘白的痛苦,似乎已一掃而光。

展鵬飛看得一怔,不禁訝然道:“姑娘敢是服了上等療傷藥?”

那少女顯出奕奕的神采,道:“嗯!我服下了自己配製的療傷藥丸,此刻已覺得好多了!”

展鵬飛道:“原來姑娘還是個用藥能手,在下真是失敬!”

那姑娘抿嘴一笑,容貌悅人眼目,那神情確是美不勝收,她道:“這也沒什麼,我只不過平常喜歡涉獵名醫家的經典而已。”

她說話之間,已經回到她剛纔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繼續道:“我們剛纔聊到哪裡了?”

展鵬飛想了一想,道:“姑娘剛纔談到你們斷腸府練功夫之事!”

那少女道:“哦?對啦,凡是學了我們斷腸府絕藝的人,第一要絕情絕義,第二能返老還童,這樣武藝才能精進,這話你聽說過沒有?”

展鵬飛道:“在下聽過別人這麼說,像程雲鬆和王妙君等人,學的武功路徑,諒必是第一項絕情絕義了?”

那少女道:“不錯,程雲鬆和王妙君因爲學這條路徑他們就必須隨時找對象,再使對方因失戀斷腸,這樣他們的武功便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展鵬飛道:“這話我也聽說過,相反的,如果他們本身動了真情實義,武功便會因此日漸削弱,對也不對?”

那少女笑道:“嗯,王妙君因對你夢牽魂擾,程雲鬆也對崔小筠姑娘動了真情,於是他兩人武功已大不如前了!”

展鵬飛沉默一會兒,道:“原來如此,難怪貴府的曹夫人恨不得將在下和崔姑娘統統殺掉!”

火中蓮王妙君對展鵬飛生出感情之事,原是展鵬飛一手促成的,而程雲鬆和崔小筠之間的事,展鵬飛也知道。因此展鵬飛聽了那少女的話,便想通了曹夫人突然要殺他和崔小筠的原因。

只聽那少女繼續又道:“我也是因爲癡情過甚,以至敗壞了修爲,突然間恢復了我的年齡身材!”

展鵬飛道:“那麼姑娘所修練的路徑,一定可以使人返老還童了吧?”

那少女道:“是的,我因爲修練本府不傳內功,因此年紀雖已十八歲了,可是當初你看到我時,還誤以爲當我才僅以十三、四歲,對也不對?”

展鵬飛紅着臉道:“看來姑娘真是替在下解過危的楊菁菁了!”

楊菁菁嗔道:“難道說你還不相信?”

展鵬飛笑道:“這回在下相信了!”

他聳聳肩就此住口,楊菁菁卻露出渴望的神情,道:“你爲什麼不問我爲誰動了真情?”

展鵬飛道:“在下一向不喜過問人家的私事,何況這又是件男女情愛之事。”

楊菁菁幽幽一嘆,苦笑道:“不想這些日子來,我朝牽夢縈的人,竟然見面不知,說來實是好笑之至!”

展鵬飛怔了一怔,道:“姑娘不會也是爲了在下吧?”

楊菁菁緩緩站了起來,別轉身子,道:“不是爲了你,我怎會落得如此地步,功力散退,功毀骨立,要不是巴望着再見你一面,我怕不早已泣血而亡了!”

她說得哀豔動人,刺人肺腑,使展鵬飛坐立不安。

展鵬飛委實想不通,原是一名童稚未脫的少女,一下子竟然會完全如此成熟,連言詞個性,也完全與以前大不相同。

到目前爲止,展鵬飛可算是弄清楚了楊菁菁的心意,但是他仍然不瞭解楊菁菁何以會對他生出情意來。

畢竟這種話他不好出言詢問,因此展鵬飛只能愕然的呆坐在椅子上。

那楊菁菁卻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而且也知道你不一定就曉得我的愛慕之意,然而我卻偏偏拂不掉你的影子!”

展鵬飛尷尬的笑道:“既是如此,姑娘此後就不要再多想便了!”

楊菁菁眸中充滿了詫異,道:“這麼說,你真的像我姨媽所料的,一直都沒有將我這個人放在心上?”

展鵬飛這些日子來,確是從沒想過楊菁菁,但他爲了安慰她,只好扯着謊說道:“那也不見得,在下要不記得姑娘前日協助之恩,怎會在碰見姑娘時,就說姑娘不是楊菁菁?”

他這話說得也是,如果他已經將楊菁菁完全給忘了的話,當真是不會聯想到她的。

可是楊菁菁不是傻瓜,她深知展鵬飛記得她是一件事,是不是愛着她又是一件事,兩者不能混爲一談。

而楊菁菁此刻從展鵬飛的言行中,不難看到展鵬飛的所謂沒忘記她的意思,也只不過是普通朋友友誼而已,絕非男女相思之情。

楊菁菁心裡雖然是很清楚,但她卻道:“不論你此刻對我看法怎麼樣,我今天總算對你說出了悒悶在心頭的話,再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展鵬飛聞言相當感動,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聽到女人對他說出愛慕的話!不管怎麼樣,心中總是會覺得相當感動的。

更何況楊菁菁長得優雅貌美,展鵬飛心中更是受用得很。

但他並未因此樂昏了頭,他深知此刻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縱使他這個時候對楊菁菁很有意思也不能表達出來。

是以他將話岔開,道:“姑娘,是不是在下到貴府宅院打探一下?”

楊菁菁幽幽道:“哦?我面對着你說話,竟然將莊院被襲的事也給忘了,真是該死!”

她說得坦白明切,情意之濃,比那恩恩愛愛的話,更動人心絃。

展鵬飛真不敢以正眼看她,這不是厭惡之故,而是害怕被她的深情所融化。

只聽楊菁菁又道:“你是否願意替我走一趟?”

展鵬飛立刻道:“這有何不可?”

他答應了之後,方記起應允蒙面人不插手管斷腸府被襲之事,不由噤聲不語。

楊青青似乎沒有發覺到他的爲難,道:“那就麻煩你走一趟,看看府中變成怎麼樣了!”

展鵬飛只好硬着頭皮道:“好吧!在下這就去!”

他提起寶刀,大步就要出門,楊菁菁卻在他的背後說道:“你這一去,是不是還會回來見我一面?”

展鵬飛爽快的答道:“當然,在下一得到莊中的情況,自會趕回來告訴姑娘的。”

楊菁菁露出感激的眼光,道:“那麼,我先謝你了!”

展鵬飛咧嘴一笑,徑自走出鬆屋,留下楊菁菁,一個人在那裡沉思。

他走出鬆屋之後,看看天色,覺得離天亮尚遠,但爲了爭取時間,忙運起輕功,趕着下山。

展鵬飛一路奔跑,一路在考慮碰上那些蒙面人之後,萬一被指失信,應該如何自圓其說。

他越想越覺爲難,因爲他既已答應人家不干涉斷腸府之事,就不應該再自告奮勇的替楊菁菁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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