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語對亡人少女情癡

不久展鵬飛已回到斷腸府的莊院,此時莊中仍然火光沖天,看來莊內樓宇房舍,十有八、九已遭焚燬。

展鵬飛一進入莊內,便發現前面有四、五個蒙面人,正在圍攻一名着白衣長衫的人。

由於那名被圍攻的人,不但全身染滿血跡,而且披頭散髮,因此展鵬飛無法認出是誰。

等到展鵬飛走攏過去,再借着四處映射過來的火光一打量,才發現那名被圍攻的人,原來就是斷腸府的程雲鬆。

他站在場邊觀看了一會兒,只見程雲鬆步履維艱,招式呆滯,看來已支持不多久。

展鵬飛突然涌起一股衝動,脫口高聲叫道:“程兄!要不要在下幫你一臂之力?”

他一連叫了兩遍,程雲鬆都沒有反應。

展鵬飛心知程雲鬆定因陷入苦戰,而無暇回答他的話。

正當他在考慮該不該出手幫助程雲鬆之際,那五名圍攻程雲鬆的蒙面人,突然分出兩個人,悶聲不響的衝到展鵬飛這邊來,舉起兵器就砍。

展鵬飛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嚇,慌忙退了幾步之多,大聲道:“喂!喂!你們這些人怎麼這樣子無禮,在下與你們無冤無仇,爲什麼連在下也不放過?”

那兩名蒙面人一擊不中,心裡已明白展鵬飛身手不凡,於是左邊的那人道:“閣下是不是斷腸府的人?”

展鵬飛心想:敢情這人不認得我,遂道:“在下叫展鵬飛,與斷腸府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那兩名蒙面人湊在一齊低語一番,先前那個又道:“閣下如是展鵬飛,那麼與斷腸府就沒有任何關係,不過閣下剛纔爲什麼主動要求下場協助那姓程的?”

展鵬飛理直氣壯的道:“在下看不慣你們以多欺少……”

那蒙面人仰天一笑道:“江湖上傳言你展鵬飛心高氣傲,今日一見,果然不錯,好吧!

你要找死不難,我們便成全你!”

展鵬飛經他這麼一說,本來已經決定不插手幫助程雲鬆的主意,不得不改變,遂道:

“你們如果以一對一的話,在下立刻掉頭便去,否則在下今晚管定了!”

他說完話,迅速拔出寶刀,以堅定他說話的立場。

那蒙面人哼了一聲,道:“閣下既然如此不自量力,咱們就不必多扯,看刀!”

他說幹就幹,果然一刀劈向展鵬飛。

蒙面人這一刀雄渾有力,呼呼作響,看來這人還有點兒功夫。

展鵬飛待他刀刃逼體,倏地翻腕一攔,削斷了對方的兵器,然後趁對方發愣之剎那,左指一招水火絕命神指中的“引”字訣,迅即彈出一道勁風。

這道堅可摧石的指風,快逾飛矢,一眨眼便射中那蒙面人的期門重穴。

只見那蒙面人哼一聲立刻倒地,展鵬飛不待他旁邊的同伴有所動作,手中藍電寶刀,便即順勢攻了過去。

另一名蒙面人實在還沒摸清狀況,一看展鵬飛刀勢如此兇狠,登時嚇飛了鬥志,後退不迭。

展鵬飛運起師門絕藝大五行神功,使他的寶刀前劈之勢,威勢更加駭人。

那蒙面人但覺對方刀出如風,而且自刀尖中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砭骨寒意,已知道情況不妙。

可是他雖盡力左閃右突,就是跳不出展鵬飛捲過來的刀圈。

展鵬飛招式一發,心念與刀法合爲一體,加之五行刀法,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那蒙面人如何能逃得出那綿綿不休止的刀勢。

因此五招不到,那蒙面人左腹已中了一刀,過了第五招,展鵬飛便結果了他。

本來已危機四伏的程雲鬆,一見展鵬飛與那兩名蒙面人動上手,生念倏生,越戰越勇。

此刻又看到展鵬飛已收拾下兩名敵人,程雲鬆更是放心了一大半,自是能夠全力抗拒三名敵人的圍攻。

展鵬飛殺死兩名蒙面人之後,提着寶刀靠近了程雲鬆之旁。

他這一走過來,那三名圍攻程雲鬆的蒙面人,頓時慌了手腳,互相打了一個暗號,立刻舍下程雲鬆,覓路逃開。

程雲鬆喘了一口氣,正好展鵬飛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乃拱手道:“多謝展兄拔刀相助!”

他話末講完,展鵬飛便打斷他道:“程兄無須謝我,我不是特地來搭救你的!”

程雲鬆道:“雖然如此,但兄弟這回畢竟是展少俠解的圍,兄弟依然非常感激!”

展鵬飛道:“算啦!你還是省點兒禮,趕快去協助你們的同伴要緊!”

那程雲鬆依然道:“真想不到這些人那麼毒辣,在這個時候向本府動手。”

展鵬飛道:“目前是不是貴府人手最少的時候?”

程雲鬆道:“是的!府主已率領我們府中的精銳盡出,目前留在府中的人,都是些老弱殘兵,唉……”

展鵬飛想起楊菁菁的話,知道程雲鬆和王妙君武功削弱的事,因此他很瞭解此刻的心情,道:“不論如何,你還是趕快過去幫忙,不要讓敵人在你們莊中造成太多的殺戮……”

程雲鬆道:“是的!我不但要全力抵抗,而且還要查出這些人的來歷,好在將來一報今晚屠莊之仇!”

他眼光露出的仇恨,使展鵬飛深信他決計會永遠記住斷腸府今晚的慘狀。

程雲鬆已移步往莊院裡邊去,從他的步履看來,他身上可能受傷不輕。

但展鵬飛並沒有叫住他,或說出要協助他的話。

因爲此刻展鵬飛覺得程雲鬆縱使爲他的師門犧牲了生命也是應該的。再者他也沒有理由幫助斷腸府拒敵。

展鵬飛等程雲鬆消失在黑暗中,方始舉步向前走,他準備在莊中四下看看之後,就要趕回楊菁菁的鬆屋,然後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於是展鵬飛逐屋而進,只見莊院到處遺有死屍,情況極慘,使展鵬飛對那些蒙面人的惡毒狠辣,大起反感。

他繞了大半個莊院,卻發現除了死屍和傷者之外,卻不見一個斷腸府的人,也未碰上那些入侵的蒙面人。

這情景使展鵬飛誤以爲斷腸府已擊敗了敵人。

正當他想折回鬆屋,將消息告知楊菁菁之際,驀然看見離他不遠的一道高牆之外,火光通明。

因爲隔着高牆,展鵬飛無法看清楚那些火光的來源,不過從那些火光判斷,展鵬飛知道是由很多火把照射而成的。

那麼高牆那邊,必定有很多人聚集在那裡。

展鵬飛好奇心大熾,舉步走到高牆之下,縱身飛上牆頭,探着腦袋往牆那邊望。

只見高牆那邊有一處寬大的天井,天井中正有兩股人在那還互相對峙。

展鵬飛略一瀏覽,便了解兩邊的情勢。

原來左面約摸有四、五十名黑衣蒙面人,當中站着那名矮小的蒙面人正是展鵬飛碰見過的那位。

與那些蒙面人對峙的,是由斷腸府曹夫人率領的門人,人數只有十幾個人而已,而且有三、四名顯然都已經受了傷。

那些受傷的斷腸府門人,展鵬飛認得出除了程雲鬆之外,還有火中蓮王妙君。而且看情形王妙君的傷勢,還比程雲鬆要嚴重得多。

這時雙方正在說話,展鵬飛離他們大約有二十八丈遠,又是佔着風頭,因此不得不傾耳注意聽。

這時正好傳來曹夫人沙啞的聲音道:“你們不要趕盡殺絕,否則老身一拼命,你們也不見得能生離此地!”

只聽那矮小的蒙面人哈哈笑道:“曹夫人,難道說咱們折騰了一個晚上,你們斷腸府還沒拼出全力嗎?哈……哈……”

曹夫人跺腳道:“鼠輩!先報上門派來,老身好送你們上西天!”

那爲首的蒙面人又笑道:“要想知道我們的來歷,到閻王老爺那裡一查便知,反正今晚我們要將斷腸府殺得雞犬不留!”

曹夫人仰天狂笑,她的笑聲由低沉轉爲高昂,歷久不歇,足足笑了有半炷香之久的時間。

躲在牆頭窺探展鵬飛,突然被曹夫人這陣笑聲,笑得心頭煩躁起來,近日所經歷的不如意事,居然一一浮現在腦海中,漸漸的使展鵬飛意志開始消沉,恨不得自己了斷。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蒙面人突然一齊大聲吶喊,聲音有高有低,而且整齊宏亮,大概三裡外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曹夫人的笑聲驀地戛然而止,展鵬飛腦中轟然一震,神智也清醒過來。

他擡眼一望,只見那些蒙面人已東倒西歪的躺了十幾個人。

場面驟然冷靜下來,過了不一會兒,那矮小的蒙面人才緩緩說道:“曹夫人的陽關絕唱功夫,果然名不虛傳……”

他看了一眼倒地氣絕的手下,又道:“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是有備而來的,陽關絕唱誠然厲害,但本人不相信曹夫人你能夠有用不盡的內力,可以利用它來將我們悉數消滅……”

曹夫人聞言之後,臉上更加慘白,那爲首的蒙面人,此刻又道:“夫人的內力大概僅能再唱上兩、三遍而已,到時若不能將我們全數殺掉,夫人你不就成了甕中之鱉了嗎?”

那曹夫人沉吟良久,好象在考慮是不是要拼着內力的損耗,繼續以陽關絕唱殺敵。

場中的局勢仍然扣人心絃,雙方雖然均保持着靜默不動的狀態,但誰都能感受到一旦有一方動手,都將是一場殊死的慘鬥。

曹夫人將全身功力漸漸聚集丹田,她等待着功力飽滿之來臨。

而蒙面人這邊,則全體依然收懾心神,沒有人敢出手衝破那凝結的空氣。因爲他們都知道一但曹夫人施展出陽關絕唱之際,心神若是有絲毫動搖,均將死於非命。

時間在緊張中溜走,展鵬飛閉着眼睛也可以想象出片刻之後的慘狀……

驀地,從曹夫人口中,徐徐傳出一陣陣高亢的尖銳聲音,那聲音才進入展鵬飛耳中,展鵬飛便覺得全身發麻,四肢酥軟。

聲音慢慢轉爲悲涼,那些蒙面人立刻又齊聲吶喊,這一次他們分成兩部,此起被落,使他們的吶喊之聲,維持連續不斷。

但是儘管蒙面人每個人均使出最大的力量,大聲高叫,還是有數名功力較弱的人,不支倒地。

這一次曹夫人施展的陽關絕唱,持續很久,一波一波的灌入蒙面人的耳中。

蒙面人羣中,又有人慘叫數聲,吐血而亡。

正當這個時候,曹夫人突然又停了下來,場中頓時又歸於沉寂。

兩邊的人都沒有人開口,那些蒙面人大約還剩下二、三十個人,他們在陽關絕唱停止之後,神態都顯得非常疲乏,有的還張大了嘴巴大聲喘氣……

曹夫人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展鵬飛從她倚仗着龍頭柺杖休息的神態,就能意會到她的內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這時雙方又無言對峙,展鵬飛心中突然對那些斃命的人,生出不忍的感覺。

他覺得場中的人命,竟然連螻蟻都不如,因此他驀覺他們委實不須如此拼鬥得同歸於盡。

展鵬飛一念及此,一時有越入牆內製止雙方繼續拼下去的衝動。

他蠕動了一下身體,但是並沒有真的躍下高牆,只蠕動一下又復趴着不動。

展鵬飛沒有躍下去的原因,是由於他在突然之間對場中那些人的行徑,興起了厭惡之感。

他心裡想道:這些邪派的人,平日殺戮太多,如今他們自己不要命,又何必多管閒事?

何況縱使我下場制止,他們也未必肯聽我的,我何必自尋麻煩呢?

展鵬飛抑住了心裡的衝動之後,耳中忽地聽見場中傳來一聲聲女子呻吟之聲,同時聽見曹夫人道:“妙君!你再支持一會兒,等我收拾了這些鼠輩,再替你療傷!”

展鵬飛聞言忖道:“敢情是火中蓮王妙君傷發呻吟,聽來她的傷勢必定相當嚴重!”

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愧疚,心道:“王妙君若不是因情癡功散,以她的身手,想來今晚不至於傷得那麼重纔對,說來說去,她的傷竟是因我而致成的。”

展鵬飛知道王妙君在斷腸府,算得上是個頂尖高手,功力並不比程雲鬆差。

而程雲鬆適才連五名二流角色的蒙面人,都應付得手忙腳亂,那麼與程雲鬆同樣因心裡情生,致功力散退的王妙君,此時的能耐必然也不好不到哪裡去。

偏偏火中蓮王妙君功力失散原因,是由於真心愛上展鵬飛之故。

所以展鵬飛一看到王妙君受傷,便有愧疚的感覺,大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之感。

心中既有如此遺憾,展鵬飛一時恨不得想搶入場中,將王妙君救了出來。

正當他三心兩意之際,那曹夫人又已經第三次發出了陽關絕唱。

這一次聲音宛如怨婦悲泣,尖細高揚,一陣陣刺入人們的心坎,使人有悲不自勝之感。

大家正陷入一陣哀憫迷離的悲境之中,曹夫人倏地將聲音一轉,變得激昂豪壯,使人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忍不住心中一陣陣殺人的衝動。

那些蒙面人雖然仍以高聲吶喊,來壓制曹夫人的陽關絕唱,可是仍有禁受不住的人,漸漸移動向前。

這些功力抵擋不住陽關絕唱的人,在曹夫人的聲音的道引之下,忽然大喝數聲,拼力往斷腸府的陣中衝了過去。

他們個個青筋暴跳,雙眼突出,一面奔一面狂叫,叫得聲嘶力竭。

當那些蒙面人奔到曹夫人之前不到五步之處,卻突然暴跌倒地,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其餘的蒙面人則全力運功苦撐。就在這時候,曹夫人驀地又將聲音一轉,變得極爲輕快悅耳,彷彿小橋流水,沁人心脾。

聲音這麼一變,展鵬飛心中一陣舒暢之後,渾身都軟綿無力。

他心頭大震,正想加力攀住牆頭,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展鵬飛一使不上力,整個身體便摔到二丈多高的牆腳。

這一摔跌,摔得結結實實,展鵬飛根本毫無防護自己之力,只摔得他眼冒金星,全身疼痛。

他掙扎了好半天才坐了起來,第一個感覺是心燥口渴,幸好這時那悅耳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

展鵬飛忙趁這空檔調息,漸漸的周身又恢復了力道,人也清醒過來。

他緩緩站了起來,暗道一聲“好險”,拍去衣服上的灰塵,然後又提氣縱上牆頭。

此刻場中又恢復了靜悄悄的場面,不同的是那些蒙面人和曹夫人等,都已盤膝坐在地上,像禪師入定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展鵬飛知道他們雙方均已鬥得疲憊萬分,換句話說,不論哪一方要想再發動攻擊的話,至少也得調息一個時辰以上的時間。

於是,展鵬飛毫不猶豫的自牆上一躍而下,徐步走到場中,停在斷腸府和蒙面人之間。

場中敵對雙方的人,雖然都將眼光投向他,但是卻沒有開口說話。

展鵬飛抿嘴一笑,道:“你們這是何苦呢?”

那些人依然沒有人理睬他,於是展鵬飛又道:“今夜你們雙方這一場慘烈的拼鬥,都已經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他一指滿地的屍體,繼續道:“因此若不就此罷手停戰的話,依在下之見,同歸於盡的慘狀,怕就要出現了!”

蒙面人之中,有人冷哼一聲。

展鵬飛訝然望着他們,道:“敢情你們到了這種地步,還不放手?”

展鵬飛以爲那些蒙面人,一定有人會回答,但是等了很久卻仍然沒有一個人理他。

他只見雙手一攤,四下略一環顧,舉步走向火中蓮王妙君躺臥之處。

當他才走到王妙君之前,背後傳來曹夫人冷冷的聲音,道:“展鵬飛!你不要碰妙君!”

展鵬飛訝道:“她傷得那麼重,在下若不趕快替她療治的話,恐怕一條命都保不住,你爲什麼不要我碰她?”

曹夫人很不耐煩的道:“老身說不要你管,你就不要管,站開!”

她的語氣又僵又硬,但展鵬飛卻聽得出她的內力顯已不足,因此說道:“夫人不必阻止在下,最好還是好生調息,免得中氣提聚不起來,廢了數十年修練之功!”

曹夫人聞言臉色一整,果然垂目不語。

展鵬飛笑笑,彎腰托起王妙君的上身,仔細查看她的傷勢。

只見王妙君已呈半昏迷狀態,緊抿已變黑的雙脣,兩眼無力,看來已氣息悠悠。

展鵬飛先喂她一顆治傷藥丸,然後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在下要將這位姑娘帶走,你們都不反對吧?”

他指稱的“你們”,當然包括場中雙方的人。

以草上飛林放爲首的蒙面人,並沒有表示意見。倒是斷腸府的曹夫人說道:“展鵬飛!

你如果膽敢帶走妙君的話,老身誓不與你甘休!”

她這一用力說話,胸中頓覺隱隱作痛,因此立刻住口不語,垂目調息。

展鵬飛看在眼內,心知那曹夫人說話雖狠,但已無力阻止他帶走王妙君,是以猿臂一攔,將王妙君抱入懷中,大步往外走。

他才走了三、四步,懷中的王妙君突然俏聲道:“展公子,請……請你放……放下我!”

展鵬飛訝然止步,道:“姑娘傷勢嚴重,若不趕忙療治的話,拖延過久,恐有生命之險,留在這裡何用?”

王妙君露出痛苦的神色,奮力說道:“公子!我……我……不能離……離開這裡!”

她才迸出這麼一句話,便昏迷在展鵬飛懷中,因此展鵬飛想問個明白,也無從問起。

他雖然急於要將王妙君送到楊菁菁的鬆屋,交給楊菁菁療治。

但王妙君既然不願離開,展鵬飛不能不尊重她的意見,只好將王妙君重新放了下來。

他將王妙君放下之後,心裡甚是不解,爲什麼王妙君何以不願由他帶走呢?

他想了一會,不由得恍然大悟,敢情王妙君是因爲曹夫人沒有允許之故,而不敢接受他的救援。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展鵬飛要救王妙君的生命,就只有兩個辦法可行。

其一,就是不顧一切的將王妙君送到楊菁菁那裡,其二就是設法得到曹夫人的允許。

本來第一個辦法最是乾脆不過,可是展鵬飛知江湖人物,最重師命。曹夫人既不允許王妙君離開,展鵬飛假使不顧一切將她帶走,王妙君可能因此銜恨在心。

是以展鵬飛考慮之後,覺得他犯不着不顧一切將王妙君帶走。

如果用第二個辦法先徵得曹夫人的允許,再帶走王妙君的話,展鵬飛卻知道沒有那麼容易。

第一,曹夫人對他早有成見,第二斷腸府不一定就歡迎外人對他們伸出援手。

有這兩層原因,展鵬飛覺得要救走王妙君之舉,顯有相當的困難。

但是王妙君已經瀕臨死亡威脅,假若不爭取時間予以治療的話,恐難活命。

不要說王妙君會對展鵬飛絕情,以展鵬飛俠骨仁心的性格,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那麼應該如何想法救走王妙君呢?

展鵬飛心想:乾脆不顧一切的將她帶走!不,不行,我不能損毀王妙君的立場。說服曹夫人呢?則又困難重重,該怎麼辦?

他天性淳厚,加之一向行事磊落,因此纔有那麼多的考慮,換上別人,怕不是早已不顧一切的帶走王妙君了。

展鵬飛躊躇良久,最後終於被他想出一個辦法來。

這個辦法是:先將那些與斷腸府對峙的蒙面人攆走,使曹夫人有機會可以替手下裹傷救人,那麼王妙君便有救了。

展鵬飛想到就做,他舍下王妙君,急步走到那爲首的蒙面人之前,道:“朋友!咱們打個商量行嗎?”

那蒙面人因爲被曹夫人的陽關絕唱所傷,正坐在地上養息。聽見展鵬飛的話,擡起無神的眼睛,費力的說道:“閣下有什麼指教?”

展鵬飛道:“你們雙方均已耗費了所有元氣,至少還得等到一天一夜之後纔有餘力重行交手拼鬥,在下的話沒說錯吧?”

那蒙面人不置可否,展鵬飛又道:“你們雖然可以這樣僵持對峙下去,以待元氣恢復。

可是你們雙方受傷的人,卻急待治療,朋友你知不知道?”

那蒙面人道:“知道又怎麼樣?”

展鵬飛道:“知道便好,除非你們雙方先救自己的傷者,否則還是聽在下的話,就此罷手休兵,替自己療傷要緊,你們意下如何?”

那蒙面人道:“展鵬飛!你答應過本人不干預今晚之事,何以要自食其言?”

展鵬飛道:“閣下既然知道在下的名字,必然也知道在下不是個寡信輕諾的人!”

他頓了一頓,指着那些受傷呻吟的人道:“在下只不過挺身替那些受傷的人說句話,並無意干預你們和斷腸府間的事,你信也不信?”

那蒙面人沉吟一會兒,道:“既是如此,如果本人聽從閣下之意見,率衆撤離,閣下能不能保證本人不會受到斷腸府的追擊?”

展鵬飛想了一想道:“這點本人絕對可以保證!”

他話才說完,那曹夫人卻道:“展鵬飛!你不要在老身面前,大言不慚的自作主張,否則你將後悔莫及!”

展鵬飛對曹夫人的印象極爲惡劣,因此聳聳肩對那蒙面人道:“閣下無須被那老婦之言所惑,儘管相信在下之言,率衆離去好啦!”

那蒙面人似乎覺得展鵬飛之言甚有道理,猶豫一下之後,便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

“本人就聽閣下這一次!”

展鵬飛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能說動那蒙面人撤離,大喜道:“尊駕好走,恕在下不送!”

那蒙面人向展鵬飛拱拱手,果然指揮和他同來的人,將自己受傷的同伴及屍體,全部撤走。

展鵬飛在確定那些蒙面人已全部離開了斷腸府後,對曹夫人道:“在下已經請走你們的敵人,夫人可以安心替貴府受傷的人療治了!”

他微一抱拳,準備離去,曹夫人卻道:“展鵬飛!你趁老身無力阻止你之時,擅自放走那批本教敵人,心裡一定相當得意,對也不對?”

展鵬飛道:“不錯!這事雖令夫人不甚稱心,但在下覺得於夫人並無損失,因此夫人無須責怪在下。”

曹夫人冷哼一聲道:“你擅自放走了那些蒙面人,等於替那些人撐腰,憑這點本府就有足夠的理由,視你爲敵,難道你不知道?”

展鵬飛怔了怔,道:“在下做這事之時,根本無意偏袒你們任何一方,何況也同時解了你們斷腸府之危,既不偏不私,也沒有意思要你們感激,夫人要怎麼想,那是夫人自己的事,恕在下失陪了!”

他將藍電寶刀收好,舉步就要走開,那曹夫人卻厲聲道:“展鵬飛!你坦白告訴我,那些蒙面人是不是你的同伴?”

展鵬飛愕然的望着她,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

曹夫人哼道:“既然不是你的同夥,你爲什麼要幫助他們?”

展鵬飛道:“在下什麼時候幫了他們?”

曹夫人道:“你明知那些人已被老身的陽關絕唱所傷,遲早將命喪在老身手中,卻趁此刻老身功力未復之時,掩護他們安全逃走,豈不是很明顯的在幫助他們嗎?”

這話使展鵬飛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道:“夫人!他們被陽關絕唱所傷誠然不錯,可是夫人你本身還不是因爲功力消耗殆盡,內力遊移不聚,等於也受傷不輕嗎?”

他頓了一頓,又道:“在這種情形之下,鹿死誰手還在未定之數,憑什麼你認爲他們必難逃你的手下?”

這些話都有事實根據,因此曹夫人被說得啞口無語,只聽展鵬飛又道:“在下不忍任你們雙方受傷的人,因得不到適時的療治,而白白喪失生命,纔出面管了這麼一次閒事,如果夫人仍然不以爲然,在下也不想多作解釋,告辭了!”

他一說完話,頭也不回的往外便走。

可是當他才走了幾步,背後的曹夫人卻又叫住他道:“展鵬飛!你且留步等等!展鵬飛,你如果真的是爲了那些受傷的人設想,何不留下來協助老身救治他們?”

展鵬飛雖覺曹夫人這個要求有點兒意外,但他認爲這種要求還算合理,因此沒有拒絕。

這時兩人距離不及半尺,那曹夫人又是突施攻擊,展鵬飛猝不及防,發覺之時,穴道已點中。

曹夫人一指奏功,徐徐站了起來,對着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展鵬飛道:“姓展的小子,你完全沒防到老身這一手吧?”

展鵬飛聽她這麼一說,心知多言無益,遂乾脆閉上眼睛,不理不睬。

曹夫人緩緩舉起她手中的龍頭柺杖,對準展鵬飛的後腦道:“姓展的小子,老身今日若不將你擊斃杖下,絕難消除心中之恨,你認命吧!”

她咬牙切齒的將話說完,驀地運起功力,一杖朝展鵬飛的頭顱,全力猛擊下去。

東邊升起了一輪旭日,燦爛奪目的陽光,緩緩的浸入大地,將斷腸府的一片劫後景象,照得格外淒涼。

楊菁菁帶着惶恐與不安的心情,走進了自己的莊院,逐個尋找自己的門人。

她費了很久的時間,纔來到展鵬飛倒臥的地方。

當她發現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倒臥着一片人體,不由感到一陣昏眩,心想,完了,所有的人都死啦,我該怎麼辦呢?

不是嗎?展鵬飛蜷伏着上身,一動也不動,身側斜斜的躺着曹夫人,還有王妙香、程雲鬆,以及其他人。

現場靜悄悄地,連輕微的呻吟聲都沒有,這情景怎能不叫楊菁菁柔腸寸斷,覺得什麼都完了呢?

她噙着眼淚,開始逐一查看是不是還有未斷氣的活人。

當她堪堪伸手探查曹夫人的鼻息之際,曹夫人倏地將眼睛張開,瞪着楊菁菁道:“菁菁!那……那姓展的……是不……是已……已經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楊菁菁嚇了一大跳,等到弄清楚曹夫人還未死之時,不由歡聲道:“姨媽,你沒關係吧?”

曹夫人聲音微弱,拼着全力道:“快……快告訴我……那姓展的……”

楊菁菁知道她想知道展鵬飛的狀況,乃迅即伸手觸探展鵬飛。

她的手才接觸到展鵬飛冰涼的身體,心裡猛地一沉,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曹夫人久久沒聽見楊菁菁的反應,催着問道:“他……他怎麼啦?”

楊菁菁只覺得天地倒旋,低聲道:“他……他死啦!”

曹夫人居然輕鬆的透出了口長氣,自言自語的道:“死了?那姓展的死了?”

她不理會呆若木雞的楊菁菁,繼續又道:“我拼着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居然一杖擊斃了他,此刻雖則感到力脫氣散,能除了老身心腹之患,也是使得的!”

楊菁菁突然睜大了雙眼,嘶聲叫道:“什麼?他……他是姨媽你殺死的?”

曹夫人被楊菁菁那種哀痛的表情駭了一跳,道:“姨媽還不是爲了你才殺他的!”

楊菁菁木然的望着曹夫人,好一會兒才吃吃的笑出聲來笑得淚眼盈盈仍不停止。

曹夫人“啪”一聲伸手打了她一下耳光,楊菁菁怔了一怔,停止了笑聲,哭道:“他死了?展鵬飛死了?”

她徐徐走到展鵬飛的旁邊,兩手輕輕的摸撫着展鵬飛慘白的臉,喃喃說道:“你爲什麼這樣就死了呢?爲什麼啊!”

曹夫人大聲叫了她數次,楊菁菁仍是沒有理會,她奮力將展鵬飛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走了開去。

曹夫人見狀大急,用柺杖支起身體,向前企圖阻攔。

可是因爲她已力脫氣盡,本就使不出力氣來,是以被楊菁菁輕輕一推,一個立腳不穩,便重又栽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楊菁菁抱着展鵬飛而去。

日落黃昏,兩邊一抹夕陽的餘暉,斜落在楊菁菁的鬆屋之內,也照着她那雙枯竭的淚眼。

屋內橫放的一條長椅,楊菁菁將展鵬飛安放在椅上,自己則跪倒在旁邊,含着淚水癡癡的望着他。

就這樣子日落日出,素衣白裙的楊菁菁守着展鵬飛已經有兩天一夜了,此刻夜晚又已來臨。

外面松風拂動,入耳悲涼,在這四周靜悄悄的山區中,就只有那松風夜梟的悲鳴,陪伴着柔腸寸斷的楊菁菁。

正當天色將暗未暗之際,於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步履聲,有四、五個人闖進了鬆屋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楊菁菁本就沒有發覺有人闖來抑或是她根本就不以爲意,只見她依然跪倒在地,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注視着展鵬飛。

那些不速之客,“呀”一聲推開鬆屋的木門,當先那人探進頭來,一眼便看到屋內的情景。

他定了定神,轉過頭對外面的同伴道:“啓稟金童!屬下料得沒錯,那展鵬飛還在這鬆屋之中!”

外面那人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入內與他一談……”

他話還沒說完,原先那人又道:“不對!展鵬飛的情形好象有點兒不對,他……他好象是死了!”

外面那人道:“什麼?林護法你說什麼?”

他的口氣顯得驚駭萬分,人也擠進了鬆屋。

只見展鵬飛靜靜的躺在長椅之上,有一名素衣白裙的少女跪在前面,情形正如他的同伴所說的,展鵬飛可能已經死了。

他懷着顫慄的心情,緩步走到展鵬飛躺臥之處,準備看個究竟。

可是當他才走了兩步,那少女卻漠然道:“你們不要過來!”

那人道:“在下是三陰教的金童徐阿平,敢問姑娘,那展鵬飛怎麼樣啦?”

楊菁菁悲傷的道:“他……他早就死啦!”

金童徐阿乎聞言腦中轟然一聲,差點當場昏眩,期期說道:“展鵬飛死了?是怎麼死的?”

楊菁菁道:“你是他的什麼人?爲什麼要關心他的生死?”

阿平悄悄的走攏過去,一面說道:“他是在下的同門師兄,在下當然要關心他的生死!”

楊菁菁突然回頭道:“你休想過來,站住!”

阿平訝然望着她,道:“姑娘爲什麼要阻止在下?”

楊菁菁霍地站了起來,道:“我不準任何人碰到他的屍體,出去!你們統統替我滾出去!”

阿平道:“我們並沒有任何惡意,請姑娘無須驚慌!”

楊菁菁寒着臉道:“不論你們是什麼人,我不要你們碰他,滾!滾出去!”

阿平發覺楊菁菁的神情相當激動,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因此他沒有逼迫她,退到門口道:“姑娘既然不願意我們碰他,那麼在下這就出去!”

他果然徐步走出屋外,和他同來的草上飛林放等人會合在一起。

林放一見阿平皺眉出來,立刻迎上前去,問道:“總座探望過展鵬飛了沒有?”

阿平搖搖頭道:“沒有,那看守屍體的少女,可能因哀傷過度,已失去了理智,本座不忍過份逼她!”

“總座如果不用強硬的手段,如何能夠探知展鵬飛的生死呢?”

阿平吁了一口氣,道:“本座就是因此爲難!”

林放道:“可是,咱們總不能就此罷手回去呀?”

阿平道:“當然不能就此罷手回去,尤其本座沒能弄清楚師兄的生死,自然更沒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林放問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阿平想了一想,岔開話題道:“斷腸府目前情況如何了?”

林放心裡奇怪阿平何以岔開了話題,道:“屬下前夜率領門下施襲之後,因被那老婦的陽關絕唱神功所傷,即趁機匆匆離去……”

阿平打斷他的話,道:“這事本座已經知道,你們已經盡了力,本座絕不奇怪,你只要將有關斷腸府目下的消息說出來便可!”

林放道:“是!斷腸府目前已成灰煙,自曹夫人以下的人,卻是下落不明!”

阿平沉吟一會兒,道:“如果你的消息正確,那麼曹夫人她們,必然已經藏在某處療傷。”

他頓了一頓,又道:“既是如此,咱們就有時間埋伏在這鬆屋附近!”

林放詫異的望着阿平,道:“總座的意思是?”

阿平道:“我們暫時埋伏在這鬆屋附近,等待機會偷出展師兄的屍體!”

林放恍然道:“莫非總座依然不願用強的手段,令那屋內的姑娘就範?”

阿平道:“自然是這樣,否則咱們何必冒險待在這斷腸府的地盤?”

他既已如此明白表示,林放自無反對之理,當下吩咐同來的手下,分佈在鬆屋四周暗處,將楊菁菁所住的屋子,團團監視起來。

一切佈置妥當之後,林放便陪同阿平,找一個隱身之處,監視着那鬆屋。

天色已暗,鬆屋四周靜悄悄地,在夜色之中,那氣氛顯得特別悲涼。

阿平計劃在子夜時分,正當楊菁菁倦困之時,再侵入鬆屋中,偷出展鵬飛的屍體,是以他和林放等人,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約莫在亥時三更的時刻,一直在鬆屋中悲傷飲泣的楊菁菁,已不再傳出哭泣的聲音,阿平心想,那姑娘大概已疲倦睡着了。

他嘴角泛起笑容,向林放打了一個暗號,兩人正要潛入鬆屋內。

可是當他們兩人才準備行動,通往鬆屋的小路盡頭的卻出現了一羣不速之客。

那些人手執火把,很迅速的移行過來,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鬆屋之前。

他們一共有八個人之多,領先的那人有一雙奇特的眼睛,黑暗中仍然炯炯發光,看來甚是駭人。

林放壓低聲音對阿平道:“這些人是七星教的人,那爲首的叫金睛鬼爪袁伯文,他是七星教七瘟神的老大!”

阿平蹙眉道:“七星教的人來這裡幹什麼?”

林放道:“這個屬下就不明白啦!”

他們談話之間,那金睛鬼爪袁伯文已經推開了鬆屋木門,準備走進屋內。

當他堪堪踏上屋內門階,突然迅速躍身後退,身手之快,無以倫比。

阿平正奇怪袁伯文何以疾退之時,正好看到他嘴中咬着一把半尺長的飛刀,立刻恍然,敢情他在踏進門之剎那,猝然受到飛刀的偷襲。

袁伯文將飛刀握在手中,對着鬆屋冷冷說道:“哪一線上的朋友膽敢偷襲在下,請到屋外說話!”

他語聲才落,屋內緩緩走出了素衣白裙的楊菁菁。

袁伯文不料偷襲他的是一名少女,怔了一怔,道:“姑娘爲什麼要偷襲在下?”

楊菁菁反問道:“你未得允許,便擅自闖入人家的屋子,我爲什麼不能轟你出去?”

袁伯文道:“在下之舉動雖有點兒冒昧,但在下並無惡意,姑娘實是不應用飛刀傷人!”

楊菁菁叱道:“夤夜侵入人家的房屋,還說沒有惡意,這話不太牽強嗎?”

她語鋒一轉,又道:“告訴你們,除非你們將我殺死,否則你們休想碰一碰展鵬飛!”

袁伯文訝道:“姑娘這話什麼意思?我們何時提到過要對付展鵬飛的話?”

楊菁菁道:“誰不知道你們都是六大門派的人!”

袁伯文道:“不錯,在下確是七星教的門人,七星教雖屬六大派之一,但這與展鵬飛又有什麼關係!”

楊菁菁道:“爲什麼沒關係?你們這些人勾結在一起組成什麼屠龍小組,不是爲了要對付他的嗎?”

袁伯文含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如果在下說出與展鵬飛是友非敵的話,只不知!”娘是信也不信?”

楊菁菁道:“相信又怎麼樣?不信又怎樣?”

袁伯文道:“姑娘要是信得過在下,那麼就請姑娘將展鵬飛的行蹤告訴在下,因爲在下有事尋他!”

楊菁菁道:“你們怎會知道展鵬飛在我這兒?”

袁伯文聞言迅即忖道:聽他的口氣,無疑她確是知道展鵬飛的行蹤,當下道:“因爲展鵬飛是在下的朋友,常與在下保持聯絡,前幾天在下突然失去他的消息,而他最後一次的行程是在這斷腸府,是以當我們消息中斷之時,就尋到這裡來!”

他的話並非扯謊,袁伯文原負有暗中支援展鵬飛的任務,可是楊菁菁卻認爲袁伯文正在拿話誑她,因此冷哼一聲,道:“你別想誑我,哼,我豈是三歲小孩,滾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袁伯文聽她的口氣,心想她定是展鵬飛的朋友,既是展鵬飛的朋友,自然沒有得罪她的理由,於是耐着性子說道:“姑娘如是不相信在下是展鵬飛之友的話,何不請他出來當面證實一下?”

楊菁菁擡眼瞧着袁伯文,像是要從這一眼中,看明白對方有沒有說謊。

她遲疑了一會兒,道:“你們是展鵬飛的朋友?”

袁伯文道:“是呀!要不然在下何須對姑娘解釋了半天?”

他言下之意,等於是告訴楊菁菁,他們如非展鵬飛的朋友,怕不早就衝進了鬆屋,採取了行動。

這話果然打動了楊菁菁的心,因此她道:“可惜你們來遲了……”

她忍住眶中淚水,顫抖着聲音,再也說不下去。

可是袁伯文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問道:“莫非展鵬飛已經離此他往?”

楊菁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愴,泣道:“他……他已經死去多時了……”

袁伯文大吃一驚道:“姑娘別開玩笑!展鵬飛已經死了?”

楊菁菁點點頭,這回袁伯文看得清清楚楚,差點兒就昏倒,緊緊追問道:“那麼他的屍體呢?他的屍體停放在哪裡?”

楊菁菁指着鬆屋,道:“就……就在屋子裡邊!”

袁伯文望了一眼鬆屋,立刻迫不及待的縱身過去。

不料楊菁菁卻突然擋在鬆屋門前,翻臉道:“站住!不准你進去!”

她的臉色在搖曳的火光之下,顯得特別蒼白,令人望之駭然。

袁伯文怔了一怔,住腳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楊菁菁倏地仰天長笑,道:“我不準任何人踏進我的屋子打擾了他!”

袁伯文心裡有氣,但口中仍然客氣的道:“在下若不進屋一看究竟,怎能相信他已經死了呢?”

楊菁菁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不準踏進屋子,聽見了沒有?”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最後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說出來的。

袁伯文急於知道展鵬飛的生死情形,心下一橫,也不管楊菁菁可能是展鵬飛的密友,霍地出手推開她。

他本以爲楊菁菁在閃避他這一推之時,一定會讓出門前空間,他正可一衝而進的。

不想楊菁菁根本就沒有閃避,只見她玉腕一翻,亮出一把鋒利的刀刃,朝袁伯文腕部便砍。

這一來,袁伯文若想使楊菁菁讓出她所佔的位置,那麼他自己勢必也將受傷。

是以他迅即抽回掌,愕然望着楊菁菁。

楊菁菁見狀道:“怎麼樣?你沒有拼命的勇氣,對也不對?”

袁伯文不語,楊菁菁又道:“既是沒有拼命的勇氣,那麼你更休想踏進我這鬆屋之門!”

這話激起了袁伯文的怒意,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姑娘別逼人太甚,在下若非看在展鵬飛的份上,早就不客氣了……”

楊菁菁截斷他的話,道:“那麼你就試試看啊?”

袁伯文此刻再也忍不住,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楊菁菁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舉止與行動,只一意的想衝進鬆屋內,看個究竟。

只見袁伯文烏黑的五指,倏地朝楊菁菁面門一晃,箕張的手掌,宛如鷹鉤,其勢相當駭人。

楊菁菁依然不閃不避,手中刀刃寒光一閃,一招“蛇行八步”,削向袁伯文的五指。

袁伯文冷哼一聲,呼道:“來得好!”原式不變,招法卻倏改,五指居然探進對方如波浪翻滾的一片刀光之中。

楊菁菁一來心情激動,二來功力正在消退之中。

她的手腕才慢了一下,已被袁伯文的五指抓個正着。

這一抓痛得楊菁菁冷汗直淌,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愕然的望着袁伯文,那表情生似不解袁伯文何以要扣住她。

袁伯文道:“姑娘可以讓在下進去了吧?”

楊菁菁露出訝異的表情,道:“你要進鬆屋?”

袁伯文道:“弄了半天姑娘還沒有搞清楚啊?”

楊菁菁道:“尊駕是展鵬飛的朋友,對也不對?”

袁伯文道:“姑娘要在下解釋幾遍才能明白呢?”

楊菁菁道:“尊駕既是展鵬飛的朋友,爲什麼要用那麼蠻橫的手段對付我呢?”

袁伯文哼道:“這是姑娘自找的苦頭!”

他一言未罷,那楊菁菁已大聲打斷他的話道:“什麼是我自討苦吃?”

袁伯文道:“不錯!如非姑娘逼使在下動手,在下怎敢得罪?”

他言詞仍然相當客氣,顯然是因爲看在展鵬飛份上之故。

但他扣住楊菁菁的五指卻仍舊沒有放鬆。

楊菁菁卻搖搖頭道:“我只記尊駕告訴過我是展鵬飛的朋友,而且也有點兒相信,我……我怎會逼使你動手呢?”

袁伯文聞言,實在無法分辯她的話是真是假,因此扣住她的五指,依然沒有鬆開。

楊菁菁卻道:“尊駕莫非還不相信我的話?”

袁伯文道:“姑娘的話委實令人難言……”

楊菁菁仰起螓首,道:“那麼,如果我答應讓你毫無阻擋的進到鬆屋,尊駕大概就會相信了吧?”

袁伯文仍在猶疑,因爲他認爲楊菁菁兩次攻擊他,此刻絕沒有理由突然對他友善起來。

有的話,那必然是爲了想騙他鬆開五指之故。

這時袁伯文的背後,突然有人說道:“袁兄!那姑娘一點兒也沒有誑你,兄弟可以保證!”

……(書中少了一句)

但那人仍然從容不迫地徐步走向袁伯文。

袁伯文不用回頭,也估計得出那人已經走到離他五、六步遠的地方,當下說道:“閣下是什麼人?趕快報出名號,否則本人號令一出,閣下勢將遭受圍攻……”

那人停步道:“區區是三陰教總護法徐阿平!”

袁伯文“哦”了一聲,道:“閣下就是新近被三陰教重用的金童?”

阿平道:“不敢!區區正是金童!”

袁伯文道:“那麼請問閣下,剛纔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阿平道:“區區因爲那姑娘悲傷過度,理智與身心均已不平穩,所以纔出面說話……”

袁伯文道:“閣下怎會知道?”

阿平道:“區區早在袁兄之前,會過那姑娘了。”

袁伯文想了一會兒,道:“閣下之意,許是在指明這姑娘兩次攻我之舉,均在缺乏意識之情形之下發生的,對也不對?”

阿平道:“嗯!區區之意確是如此……”

袁伯文突然鬆開楊菁菁的手腕,轉過身子對着阿平說道:“在下相信閣下之言,已經放開了那姑娘,只不知閣下還有什麼指教的?”

阿平道:“指教不敢……只是尊駕何以那麼快便相信了區區之言?”

袁伯文微微笑道:“難道說換了閣下處在在下剛纔之立場,就不會相信閣下之言了嗎?”

阿平沉吟一會兒,道:“如有人向區區做同樣的解釋,區區事實上也會放開那姑娘的……”

袁伯文反問他道:“那麼閣下的理由呢?”

阿平道:“理由嘛,主要是確實相信人在悲痛之中,是會失去理智,而做出反常的行爲來,尊駕大概也有同樣的想法纔對吧?”

袁伯文迅即點頭,道:“不錯!不過在下相信閣下不會只爲了這麼一個原因,就輕易相信第三者之言,而立刻放手的?”

阿平笑道:“尊駕何不也說出迅速放開手的理由?”

袁伯文道:“自然可以,既然閣下明知故問,在下再說說也不妨……”

他頓了一頓,又道:“除了閣下適才所說的理由之外,在下所以毫不考慮的便鬆手的原因,乃是萬一發覺被騙上當之時,仍有能力應付那姑娘的攻擊之故!”

阿平縱聲笑道:“尊駕真是快人快語,毫不隱瞞的說出這麼一段話,使區區甚是佩服!”

袁伯文道:“這原是閣下看得出的事,在下又何必隱瞞?”

阿平又笑道:“不敢!就憑這句話,足證閣下的眼光與判斷能力,比區區高明得多!”

兩人表面甚是客氣,實際上他們兩誰也不承認輸給誰。

袁伯文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閣下若是沒有別的事,恕在下失陪了!”

他正要走向鬆屋,阿平卻又道:“等等!區區是不是也可以陪袁兄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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