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一隻?”
李煊從他身下的高坡處向下俯望過去依舊可以看出這隻異狼體型之巨大,這是他僅在遊戲和影視作品裡才見到過的。
一旁的潘達平靜地說道:“算是大的了,在我見過的兇獸裡這也算不小的。”
李煊驚訝道:“還有更大的?”
“僅是這個森林裡就有,別說其他地方了。”潘達一邊和李煊說着,一邊在心底盤算,“但是這傢伙棘手就棘手在是個狼型兇獸,如果是一般植食性動物的話稍加驅逐就能趕跑,但這種兇狼睚眥必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是不會輕易撤退的。”
潘達轉向旁邊,向木花部落的人問道:“你們少族長那有幾個人?”
“我走時有十七人,現在不知道還剩幾人,咱們沿途看到五具屍體,剩餘十二人應該大多都還健在。”
“我們這也有十餘人,人手上是可以與之一戰的,但是現在無法聯繫到裡面,如果貿然行動可能會讓這狼崽子先給我們撕開。”
“必須要裡應外合,咱們雙方人馬同時出動纔有可能殺了它。”
“我有個提議昂。”衆人正愁不知如何打開局面之時李煊有了建議。
“我們先順着山坡向懸崖邊的山頭摸過去。”
“等待它下次再向洞內進攻的時候咱們抄他的後路,此時與洞內裡應外合應該能將它給拿下。”
潘達想了一下覺得可行,既然目前無法與洞內聯繫,那就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等它下次再向洞內發起進攻時,我們就主動出擊在洞口截住它讓它進退兩難。
但是木花部落的人又擔心,此舉會不會激怒這隻巨狼,使它更加兇狠地向洞內進攻導致他們少族長出現意外。
李煊聽後急忙修改了策略:“我們依舊先去到離洞口較近的山坡伺機等待,在巨狼進攻之後視情況而定,如果洞內佔據優勢,咱們就等它退出洞時守株待兔。”
“如果形勢不妙,咱們就立刻衝到洞口吸引它的注意,然後由洞內之人尋找機會將其擊殺。”
這個方案可行,在場衆人對此都無異議。
於是他們開始分批向山洞那邊摸了過去,狼的嗅覺和聽力是十分敏銳的,就算它現在身上負傷不輕,但是這方面的感官只會因爲戰鬥更加靈敏,所以他們也不敢靠的太過接近。
半個時辰左右,衆人就從那高坡之上轉移到了這邊,這個距離再看這隻巨狼只會覺得它煞氣逼人,少了許多對它體型上的驚歎,多了不少的壓迫感。
它那幽綠的瞳孔直勾勾地盯向了洞內,一分一秒也不曾挪開,就怕獵物從它的眼皮下溜走,這次的獵物不同於往常,他們讓它體會到了那流淌在血液中的興奮,這已經和飽腹無關,和領地無關,和樂趣無關,這是它與生俱來就在追尋的東西,在它進化多年之後少有機會才能體會到的興奮,唯有如此才能讓它將這嗜血的瘋狂壓制在平靜的身軀裡,只有在撕碎他們身軀的時候才能毫不保留地釋放出來。
這股瘋狂的味道被這凜冽的風雪給壓制住了,洞內的人們沒有聞到,山坡上的他們也沒有聞到,獨自享受着的只有在洞口徘徊的巨狼,獨它一狼。
或許是時機到了,它從原來在洞外低聲嘶吼漸漸開始露出獠牙,它那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鑲嵌滿了整整四十二顆牙齒,那每一顆都如現代的匕首一般鋒利,但又因分工不同位置不同形狀也不都一樣,仔細觀察還是可以看出區別的,很難想象被他咬上一口會是什麼感覺。
它甩動着它那碩大無比的尾巴,掃起一層厚厚的積雪散在空中,在此瞬間它早早收緊的四肢如同擠壓到極限的彈簧般在此刻迸發出力量來,原本每次看似隨意的踱步但每一次都緊緊扣在雪地上的狼爪,也在同一時刻用力扒地彈射而出。
剎那間,它已經衝到洞口,在山坡上的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洞外已看不到了它的身影。
洞內。
由木花部落的少族長季希聊帶領的十一位族人,已有三人傷至不能起身,但還無一人命喪在此。
他們時刻都沒有鬆懈,始終在頑強抵抗着這隻巨大的異狼,因爲洞內空間十分狹小,且越往洞內空間越是逼仄,所以他們靠此地勢可以屢次擊退這巨狼。
但是隨着多次進攻這已通靈性的巨狼好像經過在洞口的觀望,掌握了他們人手變動的時機。
他們三人受傷,現有能戰鬥者九人,除去少族長照顧受傷的三人外兩兩一組輪番盯梢巨狼,一刻鐘一換,在這換防的瞬間,就是巨狼偷襲的最好時機。
剛剛被叫回去準備休息的二人在一陣如音爆的轟鳴之中就被這巨狼咬斷了身體,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絲掙扎都沒有,要說痛苦,那就顯得更加多餘了,他們彷彿還沒意識到,就已經被它給橫腰咬斷。
此時站在巨狼身前的兩個正準備來換班的木花族人彷彿被他們眼前這兩顆幽綠巨大的瞳孔施了定身術,在這一剎那間彷彿時空都已然靜止,人未驚恐,狼未暴動。
但這一瞬間的安靜被這巨狼的一陣鼻息給徹底打破,它那大的誇張的鼻孔此時向外噴出一股熱流,在這寒冷的冬天立刻就變成了白霧瀰漫在這洞內,其中還夾雜着酸臭和血腥的味道。
剛纔時間的靜止就此打破,兩人連同洞內其餘衆人皆握緊手中武器,向前與這巨狼對峙起來。
因爲洞內的空間確實不夠這巨狼施展,在剛纔偷襲結束之後此時因爲行動不便再次落入了下風,不過剛纔那兩人的瞬間斃命也導致他們剩餘的七人此時精力未能高度集中,此時這隻巨狼如果能找到破綻或許可以將這幾人逐個拿下。
洞外山坡上。
原來還在盯着的巨狼,只在一瞬就消失不見,竄進了山洞。
“快,快去。”木花部落的人大喊道。
李煊還沒反應過來,潘達就一個翻身已經跑到十米開外,其餘衆人也是緊隨其後。
李煊趕緊起身拿起長刀也順坡滑下,他已經忘了潘達讓他留在此處的命令了,也忘了剛纔看到巨狼時的震撼和驚恐。
他們剛纔藏身的山坡離山洞不遠,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快要趕到洞口了,不過由於在這寒冷的天氣中匍匐了好一段時間,此時身軀還帶着一絲寒氣,關節處也在剛纔的奔跑中嘎吱作響。
“頂住啊,它也快沒力氣了。”
“慢慢往後撤退,千萬不能泄勁。”
聽到從洞內傳出的聲音,站在洞口的幾人也知道洞內局面還算樂觀,此時懸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半寸。
洞外。
潘達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鞘,向山洞內走去,隨着步伐越來越快,他的氣勢也在節節攀升,周身在這雪夜當中散發着一圈朦朧微光,最後轉走爲跑,且跨步越來越大,一步,兩步,三步……整整一十二步跨出之時那形似彎月的長柄大刀抽刀出鞘。
月光寒,刀出鞘,此等月夜飛雪,銀刀最適斬首。
洞內巨狼此刻也感覺到它背後正漸漸聚集的陣陣寒意。
月滿弓,人也滿弓。
在潘達這蓄勢的最後一步踏出之時,用力向上躍起,雙手握住長刀已過頭頂,手中長刀隨着弓身在空的潘達,如同銀月在天,巨狼此刻才意識到它身後這一人要比眼前這幾人更加危險的時候,潘達已經騰身半空,腰間扭力空中揮刀如披星趕月,長虹倒掛。
人未至,刀已至。
洞內銀光一閃,那兩顆好似燈籠般的幽綠眼眸帶着萬般不解隨着狼頭滾落在地。
當洞外的寒風再次吹進洞內之時,前一秒還在奮力抵抗着巨狼襲擊的木花族人才看到那隻龐大的巨狼已經身首異處。
剛剛趕到洞口的李煊,只看到了那好似明月高懸的一刀,銀光乍現,等他正準備慢慢摸進洞內的時候才發現戰鬥從那一刀開始,還是那一刀結束。
原本說好二十幾人的團戰副本呢。
李煊還沒想好一會兒真打起來,他到底要不要上,是衝前面呢還是在後面看情況補刀,他連這些都還沒想完,戰鬥已經結束了。
不僅是他愣在原地,就連木花部落趕去求援的族人也愣在原地,剛纔他可是緊跟着潘達一起衝到洞口的,結果還沒等一起衝鋒的信號就看他一人一刀向洞內走去。
幾個呼吸,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種比洞內巨狼還要沉重的壓迫感涌現在心頭,但這種壓迫感也隨着潘達的長刀揮舞頃刻之間宣泄一空。
這根本就不是吳氏的力量,這是堪比都城內王族的本事,剛纔那散發着的微光一定就是血脈之力了!
這種想法出現在了完整目睹潘達刀起刀落,狼頭滾地的木花族人心中。
不過他也僅僅只是愣了一會兒,就急忙向洞內跑去,不知道他們木花少族長此時情況如何。
等他進到洞內就發現已經他們少族長和潘達聊了起來。
“兄長剛纔那一刀可真厲害啊。”
“過獎,過獎。”
“兄長是哪個部落的青年才俊,可曾婚配否,我還有個年芳十八的表妹妹,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我都二十多歲了。”
“不打緊,不打緊。”
“郎才女貌,年齡不是問題嘛。”
“……”潘達不知道說些什麼,此時只希望趕快來人給他救走。
李煊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兩眼放光好像看到了兒時的偶像奧特曼。
“潘達,你剛纔那一刀是怎麼回事啊,你教教我唄。”
“你是咋一跳兩米多的啊,不對,剛纔怎麼也得有三米。”
“一開始你咋不告訴我你這麼厲害呢。”
“你也沒問我啊。”潘達被李煊這突然的熱情給整的不知所措。
“你有徒弟沒,沒有算我一個。”
剛纔看到李煊過來還覺得看到了希望,沒想到他比那個木花部落少族長還能絮叨。
潘達平日就喜歡清靜,所以一直在村子裡擔任村口站崗的職位,不管春夏秋冬颳風下雨,沒人愛乾的活,他就比較中意,幾年之前自告奮勇和老酋長說他要承包了村口站崗這個職位一百年。
潘達實在忍受不了這兩人在他耳邊聒噪,於是對他二人說道:“你們先別說話了,我來看看這隻異狼體內有啥寶貝。”
潘達從腰間掏出一把不算長的匕首,順着這巨狼的頸下一直劃到了肚子。
腥臭的血液散落了一地,整個洞穴內頓時腥臭無比,它的血液呈黑色狀且極爲粘稠,所有人都自己往後退了幾步,唯獨李煊和沒事人一樣在一旁看着潘達操作。
“你不臭嗎,等一會兒我剖完叫你。”
“不礙事,我從小鼻炎,聞不太到。”李煊通過剛纔潘達的亮眼表現突然對眼前這個男人起了一絲莫名的好奇感。
李煊看潘達用着匕首靈巧地好似女工穿針引線,又好似庖丁解牛,雖然每一次的動作都伴隨着血沫飛濺,但是從中又能讓人欣賞到一絲別樣的美。
沒多久潘達就從這巨狼心臟旁邊掏出一塊綠色的膠狀物體,就在取出的時候它還在不斷跳動着,彷彿是那巨狼的第二顆心臟,哪怕是李煊這種門外漢也能清晰感受到有一股說不清的能量在潘達手上掙扎着,想要逃離那方寸之間的束縛。
潘達開口解釋道:“這是一顆半成品的異獸內丹,應該是他之前進化時順帶產生的,不過由於能量不足,導致它未能真正成爲一顆可以自行產生陽氣的內丹。”
李煊聽完大腦在飛速運轉:“臥槽,這不就是玄幻小說裡吃一口就能原地飛昇的靈丹妙藥嗎,這種好東西怎麼也得來上一口。”
“給你們木花部落那幾個受傷的族人吃吧,我看他們三人傷得不輕,這裡面的陽氣應該能徹底治好他們。”潘達沒有一點猶豫。
李煊剛想着怎麼來上一口,這他孃的就要送人,那句古話怎麼說的來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改天一定給潘達這個榆木腦袋好好上一課才行!
“這怎麼好意思呢,狼是你殺的,丹是你取的,你若不說我們也根本不知道會有此物。”
木花部落的少族長雖說想讓那幾位受傷的族人儘快恢復,可是如此平白無故就受人如此大的恩惠,他內心的驕傲此時還沒有完全放下。
“如果沒有你們的吸引,哪怕是我那一刀,也不足以一擊致命,此外它對我已經無用,你拿去便是。”
李煊站在一旁此時內心默默流淚,他孃的,你沒用,我有用啊,虧我這一路和你躺在一個牛車後頭。
潘達還是之前那般神態,李煊感到了有些不對,之前的潘達雖說也不善言辭不苟言笑,經常是一副沉穩老大哥的形象,但此時的潘達神態中稍稍夾雜了一股讓人脊背發涼的冷漠。
潘達彷彿看出了李煊心中的疑惑,平靜地解釋道:“大招用完的後遺症,過會兒就好了。”
說完就來了個四十五度冰冷麪癱側顏殺。
李煊被他這一頓操作成功帥到了,內心忍不住再次吐槽起來“大哥,你這是在撩我嗎,好歹我也是個鋼鐵直男好不啦,下次找個小姑娘保準管用,正經小姑娘誰受得了這個啊!”
木花部落少族長也沒再次推脫,還是族人身體要緊,接過這殘品內丹就向那三人走去。
只見洞內青光瞬間瀰漫,化作點點星光煙霧消散在洞穴之中。
原本受傷倒地不起的三人,在服用了這內丹之後瞬間就好像打了雞血,一個鯉魚打挺,一個山貓翻身,另一個拍拍屁股爬了起來,打遠看去他們除了身上的血跡和破損不堪的衣服能證明他們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否則完全看不出他們三人是剛剛受過傷的樣子。
他們三人剛纔雖然受傷未起,沒能參與到剛纔與巨狼的戰鬥當中,但是他們在後方也看到了潘達那如同天人降世的一刀乾淨利落地斬斷了那顆巨大的狼頭,並且決定將那異獸殘丹無償贈予他們三人讓他們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恢復如初。
只見三人走來,很有默契地齊刷刷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潘達大聲說道:“今日,我們三人爲你所救,他日定當以命相報,我季東陽,季溪潺,季垚在此立誓,以我木花氏族之榮耀啓誓!”
潘達尷尬道:“你們大可不必。”
潘達簡單迴應了一聲就急忙轉過身去解剖着巨狼的身體,他想着除了剛纔那塊內丹之外應該還有不少有用的東西。
雖說這次前來營救木花部落少族長算是節外生枝,但是最終結果是好的,在冬獵的第一天就斬殺了這麼大的一頭異狼。
天空即將破曉,此時不僅有被潘達敷衍到在風中凌亂的木花三人組,還有那興奮不已的李煊和興奮不已二號的季希聊。
潘達在解剖着狼屍的時候專注無比,其實他是在腦海中不斷回味着剛纔的那一刀,心中暗自竊喜。
白月壓白雪,白雪壓白頭,在風雪中月夜下,一刀斬狼。
這一刀,真他孃的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