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女媧氏的長生煉氣壺,被你用於魔道,真是暴殄天物!”
話落時,已有一道極熾熱的火焰沖天而去,化作九條火龍,蜿蜒呼嘯飛舞,赤紅鱗甲閃爍刺目光芒,將整個地穴照耀的如同白晝。
一眼看過去,竟比當初赤炎火山爆發時還要熾烈幾分。
眨眼間,四處縱橫的不死樹須已燃起熊熊大火,那煉氣壺的碧光也被掩蓋,彷彿正午烈日下的鬼火,搖搖欲墜。
道門衆人齊齊一振,一時都忘了赤天國師的身份,大聲歡呼。
反觀魔教妖人,卻是駭然欲怒。玄飛澤見狀,右手凌空虛握,已是催出一團透明的弱水,汩汩流動,轉瞬化爲一道洪流,朝九條火龍撲了過去。
之前宮雨兒祭出幻玉鳳簪,召喚五行鳳炎時,便被這“三千弱水”一舉吞噬。陷沒萬物之名,絕非虛言。
但此刻羣妖尚未歡呼,便見九條赤色火龍毫不示弱,巨口一張,龍鬚擺動,團團將那弱水圍住,齊齊吐出奇異的火焰,竟在眨眼間將弱水灼燒成白色煙氣,化爲無形。
不僅魔教之人,便連道門中也心底暗驚。弱水乃是天下奇水,不懼火靈,這火龍究竟是何物,竟能將其擊敗?
忽聽妖后厲聲驚道:“九龍離火鼎!”
衆人一震:九龍離火鼎!旋即目光齊齊朝赤天國師袖中的赤紅小鼎看去,心底又驚又訝!
當年女媧煉製有五行神器,長生煉氣壺是木靈神器,而其中的火靈神器便是九龍離火鼎!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道人費盡千辛萬苦,踏遍南疆,尋找此鼎,更有不少人葬身赤炎火山中,都未有一絲蹤跡。想不到竟在赤天國師的手中!
而五行中木靈生火,相較之下,離火鼎的力量成倍增長,怪不得竟能一舉破開長生煉氣壺!
轉瞬間,煉氣壺周圍的無數樹須被燃燒殆盡,露出碧綠色的壺體,而寧楓的身體也失去了依託,朝地穴下方跌落。任真子、王靈妃早就等待此刻,雙雙御風而出,擊退前來的魔教護法,將其護在懷中,同時喂服靈藥。
宮雨兒本已陷入絕望,沒想到情勢逆轉,喜極而泣,急忙拖着重傷的身體,抱住寧楓。司馬承禎瞥了一眼,取出遊仙山五色靈芝製成的仙藥,也遞了上去。
魔教衆人又驚又怒,妖后更是肝膽俱裂,眼見到手的陰珠不翼而飛,這等憤怒,不是言語能夠形容。其黑衫鼓動,鬚髮盡張,嬌容轉而猙獰,剛想指責赤天國師言而無信。轉而想到自己多年來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陳碩真的這些手段,她已不知用過多少回了!
寧楓服下各洞天的仙藥,緩緩醒轉過來,剛一睜眼,便見到宮雨兒梨花帶雨的嬌容,心中一疼,喘息笑道:“雨兒,你不用擔心。早……早跟你講過了,我這條命閻王是不敢收的。”
宮雨兒哭中帶笑,緊緊握住寧楓的手,瞥嘴道:“現在就知道說大話,也不知是誰剛纔神智全失。”
寧楓嘿嘿一笑,卻見司馬承禎走了過去,冷哼一聲,道:“寧楓,我們還沒有比試過呢,你可不要讓我失望。”話語雖冷,但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寧楓胸中豪氣陡生,道:“這點小傷,算不得事,休養片刻即好……”說話間,丹田中劇痛無比,剩下半句話竟已說不出來。原來,他體內的鬼靈之力一直被太乙神丹壓制,彼時被煉氣壺所激,瞬間浮現出來,反客爲主,與其本源靈力相互爭鬥。
若不是有九鼎之靈和定靈珠護體,恐怕寧楓此刻已被鬼魂之力佔據身體,即使未侵襲到泥丸宮神識,也要淪爲僵鬼。
此刻天罡仙已然認可了寧楓的身份,那他作爲妙應仙的關門弟子,地位尊崇。各道門仙人更加義憤填膺,紛紛出言要覆滅魔教,爲百年來死去的同道報仇。
混亂之中,魔教妖后眼見失去了不死樹的依託,煉氣壺也被離火鼎死死壓制,不佔上風。心底憤怒,腳下已悄悄後退,傳音白天公、玄飛澤等魔頭,欲撤離此地,保存實力。
忽有王仙卿身形一閃,出塵脫俗,宛若仙人。但其臉上怒容畢現,道:“玄飛澤,你還要相助魔教到何時?若此刻跪地乞伏,叔叔定會向天下道門求情,免你一死。”
天罡仙、凌青等人暗歎,王仙卿素來剛正不阿,嚴厲非常。不過他心中一直十分疼愛自己這侄兒,此刻能讓他說出求情的話,實在是難得,但恐怕這一番心血,還是要付諸東流。
果然,玄飛澤淡淡一笑,道:“叔叔,當日我加入神門,便已經和你,和太清門恩斷義絕。我玄飛澤雖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以後這種話,休要再提了!”
王仙卿聞言怒呵:“孽障!”轟的一聲巨響,已是無數靈光縱橫匯聚,化作一柄幻光利刃,狂飆怒卷,朝侄兒飛嘯而去。玄飛澤也不甘示弱,同時化作無有氣刀,又佐以“三千弱水”。
一是天下第一劍術,一是五行之奇水,兩相匯聚,威力非同凡響,一時竟將堂堂妙應仙的師弟,太清妙才壓制下風。
另一邊,任真子也飄然而上,淡淡道:“師弟,魔教大勢已去,你也該隨我回去了。師父那麼疼你,我也會在衆長老面前爲你求情。”
青陽子一直躲藏妖人身後,聞言嘿嘿冷笑道:“任真子,你少他媽的虛情假意,我早已受夠了五嶽劍宗那幫人,整日畏畏縮縮,日漸式微,不僅比不了太清門,更是被望月神宗和靈隱總這些新興門派欺壓。我既然加入了神門,就不曾後悔!”
任真子嘆了口氣,祭出盤龍引鳳蕭,緩緩吹奏起來。其音飄然出塵,卻又恢弘大氣,隱隱有龍鳳雙靈盤旋高空,同時又俯衝直下。
青陽子厲聲一笑,從袖中飛出赤青飛劍,兩道光芒交相揮舞,劃過詭異的弧線,速度奇快,與蕭聲氣龍撞擊一處。
眼見大戰一觸即發,各洞天仙人紛紛出戰,傾盡全力。
夢寒大師也縱起雲寒劍,冰芒閃爍,左手又接連拍出“素雲金手印”,排山倒海,天地皆震。此印乃是依萬佛朝宗所創,威力驚人,一擊之下,頓時不少魔教妖人紛紛慘呼跌落。
“白展元,你當年殺害了峨眉派衆多師姐妹,這筆賬該跟你算了!”
白天公生性嗜殺,修爲在魔教雖不是最高,但其兇名赫赫,衆人忌憚。當年峨眉山一戰,便殺了峨眉派數十名高手。他面對衆仙人,竟不懼怕,反是鷹眸中閃過興奮之色,笑道:“也好,那本殿就送你去和夢慧老尼姑團圓吧!”
日月七殺刀聚散離合,刀氣飛舞,先將素雲金手印的掌風化解無形,又和雲寒劍接連相觸,叮噹巨響,火光四濺。
羣妖之中,秋泠仙子牽着道玄的手,念出口訣,召出姑獲神鳥,準備撤離。羽人熾雙眼如炬,早已發現,厲聲呵斥:“妖女,還我徒兒命來!”
仙子咯咯笑道:“火羽仙可莫要血口噴人,你徒兒明明是李承恩和五嶽劍宗殺的,關小女子何事?”落影追魂扇香風四起,攔住大夏龍雀刀。身後道玄也拿出夢筆,稚聲叫道:“壞人,不要傷我姐姐!”
火羽仙既已出手,望月神宗再難置身事外。赤天國師一聲令下,冰鏡率領衆神宗弟子,也加入戰團。
魔教勢力雖強,怎能敵得過天下高手的合擊,節節敗退,不多時,已有數十名妖人身首異處。唯有洗心夫人、泰猿等數名護法苦苦支撐。
混戰中,李夜姍手中淚影神鏡晶瑩如水,發出一道螺旋水魄,將襲來的數名道人擊退。同時白天公、玄飛澤也各自棄去對手,衆魔頭合在一處,向下疾衝。
有人叫道:“這些妖人想逃,快攔住他們!”
說話間,卻已來不及。只見長生煉氣壺在空中顛倒,壺嘴向下,產生一股極強的旋轉吸力。衆妖人盤坐壺底,一邊抵擋道人攻擊,一邊催動向下,轉瞬間竟已消失在地穴深處,隱沒不見。
羣道又驚又怒,想不到集如此多的道家高手,竟還是攔不住妖后和衆魔頭,若真的讓他們逃脫,便如蛟龍入海,再難搜尋了。他日再現時,不知又要醞釀什麼驚天陰謀?
不少道人齊聲叫道:“快追,就不信他們能逃到地底去!”
天罡仙、任真子等人略一沉吟,這不死樹既是女媧自上古時移植而來,已經過千年歲月。估計深入底下達萬仞也不止,若貿然追擊,恐怕會生波瀾。
便在遲疑時,已有一道火雀鳴叫驚起,火羽仙身先士卒,叫道:“你們這些膽小之輩,還猶豫什麼?今日的機會若不把握,等到魔教報復時,就爲時已晚了!”
說罷足尖疾踏,火光四起,朝下疾掠。
衆道人心中慚愧,便也顧不得許多,尾身在後。
赤天國師掃視羣道一眼,冷冷一笑,也御風而上。天罡仙罡欲下令,卻忽見地穴中央的那粗逾數十丈的不死樹根猛地抖動起來,漸漸閃爍起妖異的靈光。
他心中大跳,猛地生起一陣不祥的預感,尚未來得及出聲,已見“樹根”疾速盤旋,也隨着衝入地底深處。
但兩道巨如日輪,閃爍着可怖妖芒的亮光,卻已在那黑暗之中漸漸浮現,彷彿一頭遠古巨獸的眼睛,瞪視着眼前渺小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