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見七宿對自己的態度已大爲改觀,心中愧疚自責,喃喃道:“前輩,我……”忽的又驚道:“什麼?前輩是說我真的是青龍轉世?”
角木蛟因比試輸給了寧楓,心中一直對其頗爲不屑厭惡,此刻連他都這般說,難道自己確如氐土貉前輩所說?但若果真如此,爲何自己會駕馭不了龍珠的力量?
只見氐土貉點頭道:“是的,除了青龍轉世之外,有誰能夠光憑神識的力量,便進入龍珠,還能全身而退?”看到寧楓依然疑惑不解,又道:“至於你爲何會被龍珠排斥,我們也暫不知曉。也許是千年時間太長,龍珠和龍魂之間的融合尚需時日!”
寧楓一聽,急忙道:“那再讓試上一番,這次定要將李玄的魂魄帶出來!”
剛要起身,便聽角木蛟咆哮道:“你不要命了。此刻別說再運神識進入龍珠,便是再動上片刻,你的經脈都永遠不能修復了。老子可不要有一個這麼廢物的轉世!”
寧楓不由失笑,但心底卻堅決無比,李玄乃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只要有一絲機會,也不能放棄。
普明合十唸佛,暗暗祈禱。司馬承幀卻欲冷言相對,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沒有說出口。
寧楓嘗試數次,皆動彈不得,體內傷勢遠比想象的還要嚴重,不僅經絡受損,便連丹田也頗爲紊亂。他自幼精通岐黃之術,自然知曉若再不調氣療傷,恐怕下半生便是一個廢人了。
但是……但是……李玄魂魄已離體太久,耽擱下去的話,便再無機會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擡頭道:“各位前輩,可真的確信我便是青龍魂的轉世?”
除了氐土貉、房日兔二人之外,其餘五宿皆不願承認。但眼見今日種種,唯有無奈點頭。
寧楓又道:“既如此,青龍龍珠便是屬於在下所有了!”
角木蛟冷冷道:“就算屬於你,也得等你傷勢復原,實力提升之後。憑你此刻的力量,還不配擁有青龍龍珠……”話未說完,氐土貉卻淡淡道:“小子,你想要做的事情,可考慮清楚了嗎?”
六宿不知他言語所指何意?身後的司馬、普明二人卻心頭大跳,彷彿明白寧楓想要幹什麼了。
寧楓點點頭,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飛身而躍,重又將龍珠緊緊的抓在手中。在七宿的驚叫聲中,又來到李玄的身旁,虛指一彈,那碧綠的圓球閃電般沒入李玄的嘴巴。
剎那間光芒大作,滿室皆亮。
衆人只瞧見一團柔和晶瑩的碧光順着李玄的嘴巴、喉嚨,漸漸滑入腹中,在丹田氣海處緩緩盤旋。一時間便連角木蛟也反應不及,張大嘴巴,驚愕當場。
寧楓淡淡道:“各位前輩,對不住。李玄他是好友,在下豈能見死不救。既然龍珠內有他的魂魄,那就讓他吞下,一定能夠魂歸身體,起死回生!”
說話間,李玄身側的龍淵劍也猛地震顫,高高飛起。從劍尖出激射出無數靈光,匯聚到其丹田之上,與龍珠融爲一體。瞬間整個李玄的身體都被一團巨大的光球包裹,看不分明。
但透過重重炫目的光芒,寧楓等人分明看到李玄那本已慘白萎縮的臉頰恢復溫潤寧靜,倜儻瀟灑的氣質更勝往昔。其人在龍珠靈光的籠罩之下,更顯的神采飛揚,隱隱間竟帶着一絲龍威,令人不敢直視。
寧楓知道此招奏效,心底滿是欣喜,卻見得角木蛟、亢金龍等人的鐵青神色,心中一怔,思忖:“各位前輩定然是十分失望……”
旋而又想:“既然當年女媧娘娘下了神諭,稱青龍轉世、七宿、龍珠合至一處,便能令青龍重現人間。那豈不是要讓我和七宿前輩、龍珠融合在一起?”
一時略微恐慌,七宿各人之間性格迥異,又和自己大不相同,若真的融合爲一的話,也不知是誰更佔上風?即使自己這個青龍轉世佔據主導,那七宿還是要化作青龍之身,不復存在,念及此,不由有些傷感。
寧楓雖和青龍七宿相識不過數日,更慘遭各位前輩刁難。但心底深知,前輩們絕不是狡詐之徒,更非兇惡之輩,隱隱中已有一絲感情。若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消失的話,還有些於心不忍。
況且青龍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恐怕當世之間無人能夠抵擋。即使是師父重生,仙師前來,也未必能夠勝之。既如此,還不如便永遠沉睡的好!
想到這裡,寧楓暗暗失笑:“自己身爲青龍轉世,竟想着讓青龍永遠的封印下去。恐怕這一點,連女媧娘娘也未曾想到。”細細思量,他越發覺得利用龍珠的力量讓李玄還魂,乃是一石多鳥之計,心底隱隱歡喜,初時的那些許愧疚慌張早已煙消雲散。
念頭盡去,寧楓始才發覺自己傷勢更重,幾乎連手指也難以再動一下,周身除了百會、氣海等大穴之外,無一不處於重傷之下,若不是有九鼎護身,怕早已一命嗚嗚了。連連暗道僥倖。
忽聽身後普明笑道:“寧施主甘願捨棄龍珠,而救治友人的性命。此等行爲,果真有藥王佛的風範。有你繼承他老人家的衣鉢,實乃天下幸矣!”
司馬承禎卻不屑道:“哼,婦人之仁而已!”說話間,他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假如魂魄離體的是寧楓,那我願不願意用這種方法去救他呢?”心中煩亂,難以理清,當下運起坐忘心法,拋卻一切。
角木蛟等怪雖憤怒懊惱,但龍珠入腹,木已成舟,無可奈何。倒是尾火虎幾次想要上前,生生將龍珠從李玄腹內挖出來,但都被大哥、二哥擋住,大怒之下巨尾橫掃,將藥王洞中的萬千靈藥擊打漫天碎屑,滿地狼藉。
寧楓想要出聲道歉,但自己的話可能更加激起前輩們的怒火,無奈作罷。
七宿或憤懣,或失落,或迷茫……各懷心思,走出藥王洞。心月狐擦肩而過,香風旖旎,突然回頭道:“小子,你可真讓姐姐驚訝。”見寧楓愕然神情,捂嘴笑道:“放心,姐姐可沒有怪你。我看就這麼在仙山上,也挺好。”翩然一動,和房日兔消失不見。
唯有氐土貉留下來,查探李玄的傷勢和其腹內的龍珠,又拿出丹藥給玉蟬、月寒兩位服下,對寧楓等人講了些上古往事。足足過了四五個時辰,衆人方纔沉沉睡去。
寧楓體內受傷極重,雖有蓬萊仙山上的各種仙草治療,但一時仍難以運功。只好閉目養神,調氣凝息,也睡了過去。
迷糊之間,突聽洞外一陣轟隆聲,他猛然驚醒,卻見角木蛟等怪走了進來,隨地扔下些死去的麋鹿、飛鵰等靈獸,尚餘一絲溫熱,顯然是剛打的獵物。
箕水豹冷道:“快些吃吧。吃完趕緊滾出蓬萊,不要再回來!”
寧楓心頭感激,急忙道:“多謝各位前輩!”七宿冷哼一聲,巨大身軀又縱身一躍,消失在叢林中,也不知是去煉蠱,還是採藥去了。
他微微一笑,勉強活動一下身體。司馬、普明二人早已走過來,將獵物開腸剖腹,洗刷乾淨,尋了一大鼎燉肉。雖無尋常佐料,但寧楓遍識靈草,尋了一些舒筋活絡,補氣益血的草藥加了進去,也別有一番香味,撲入鼻息。
等待美味時,忽聽一直沉睡的玉蟬、月寒兩仙子嬌哼一聲,醒轉過來,茫然四顧,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寧楓笑道:“兩位仙子一定是聞到了肉香味,這纔起來的。司馬,你手藝不錯啊!”
司馬承禎面有得意之色,卻不言語。
月寒仙子四周看了看,隱約猜到了大概,忽的拉住玉蟬仙子的手,哽咽道:“妹妹,你沒事吧?”
白玉蟬搖了搖頭,淡淡道:“姐姐,我沒事,你放心吧。”
顧月寒面現愧疚之色,道:“妹妹,那日我……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寧楓知曉兩女姐妹情深,卻被青葉妖道以御心蠱害的幾乎自相殘殺,此刻兩人心中一定都忽有歉疚,便打斷道:“仙子,青葉那妖道已經跌入大海,生死不明,就別想那些事情了,趕緊過來吃些東西。”
玉蟬仙子朝寧楓淡淡一笑,便翩然走了過去。月寒仙子看的心底驚奇,忽的莞爾一笑,也坐在白玉嬋身旁,不過她二人大多吃些素食,對那些燉肉一概不沾,直讓寧楓大呼可惜。
各人皆有負傷,索性在藥王洞中住了下來,倒是把青龍七宿擠得無處安歇,頗有些鳩佔鵲巢的感覺。七宿整日遊蕩在叢林中,嚇得那些靈獸飛禽四散奔逃,尖鳴不斷。
大約十天之後,寧楓便恢復常態,不時的跟隨七宿採藥煉丹。衆人皆暗暗驚奇,若是常人身負如此重傷,沒有數月絕難康復,想不到寧楓竟復原快至如斯,令人咋舌。
兩仙子喜歡安靜,便一直在藥王洞深處住下。顧月寒更是整日陪伴在李玄身側,不離左右。李玄雖氣血如常,卻始終不見醒來,若不是寧楓能夠感應到其體內三魂七魄,還以爲當日的方法沒有成功呢。
這一日,寧楓、白玉嬋、司馬、普明在洞外打坐運功,吸納蓬萊山上的沛然靈力,以期提升修爲。卻忽聽洞內傳來一陣嬌呼,正是顧月寒的聲音。
寧楓等人急忙衝進洞內,正見到李玄坐了起來,口中囁囁嚅嚅,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寧楓大爲歡喜,衝上去道:“李兄,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這些天可把月寒仙子擔心的茶不思飯不想!”
顧月寒聞言臉色一紅,卻捏住李玄的手腕,把脈查探。
李玄扭頭看了看,目光空洞茫然,又掃視一週,喃喃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