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兄，這次是你贏了，不過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不可能一直贏下去，而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天外人，也有家麼……
當然有，天外是宇宙真空，而真空之外，就是我的家鄉。
天外……真空……
羅兄，你想不想親眼見見，天外之天，真空之鄉
……
……
……
猛得睜開眼，周身電光雷閃，青光四照，彷彿籠罩在電網中的少年，從入定中出神，呼吸之間，雷閃化去如煙，而周身體表及氣竅間流轉的青霄天元之氣，也被收歸內景，充盈肺腑，彙集經樞，一瞬間從一對瞳子裡照出來，電光如炬，照亮了靜室內的景象。
繚繞着煙雲道息的丹爐已漸枯竭，傀儡補送來的四十箱紫霞靈氣丹，也已盡消耗一空，空箱子在客廳裡積了一堆。
“真空……家鄉……公司……”
鄭澤天一時間靜坐於蒲團上，喃喃自語。
雖然受境界所限，肉身所困，鄭澤天還有很多事想不起來，很多事不知道，但隨着修爲增長，手術改造，回檔重來，他的元神也在反覆衝擊中快速恢復，那些浮光掠影不斷在眼前閃回，時不時得開始覺醒前世之憶了。
公司麼，好像確實有接觸過……很久以前了……
鄭澤天搖搖頭，想不起來，因爲是沒那麼重要的記憶，早封住了。
兵解重生就是這樣，先難後易，尤其在轉生之後，結丹之前，那是實打實的凡人肉胎，大腦根本無法承受那麼多記憶感情的，因此越是境界高的元神，越是不得不自我封印沉睡，免得給身體帶來額外的負擔而早夭。若是運氣太差，因此封印忘卻的太多，最後一輩子就耗死在築基，甚至凡人境界上終老，也並非不可能的。
不過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修煉到了金丹境界，突破凡胎的枷鎖，那實力就能迅速增長，至少可以開發神庭，啓封元神了，那後頭重新修煉起來，自然能吸取過去的經驗教訓，少走許多彎路，更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這些天，鄭澤天就在抓緊時間，閉關衝擊金丹境界，他不僅找鉅子要來了一大批紫霞丹，解決修煉的問題，而且還琢磨透了脊背後，那個肉蠍子的正確用法。
這個肉蠍子，除了能提供系統智能輔助，主要作用就是增幅神經反應，體感反應速度，但只能通過脊椎作用於神經系統。
於是鄭澤天就配合青霆峰雷法，用雷力刺激全身肌肉，使身體可以跟得上神經的反應速度。也就是說全程開着加速修煉，別人吐納一顆煉氣丹，鄭澤天可以吐納一箱，附帶還直接用雷道來煉體。
這樣雖然初時對身體的負荷很大，幾乎難以支撐，但鄭澤天可以用天元道息護住臟腑，肉蠍子也能輔助計算，提前警告走火入魔和道體損傷的風險，及時修養。
而宿舍樓內，就有藥池丹浴緩解傷痛，甚至鄭澤天還發現可以去煉武場，領取免費提供武修的藥油擦拭身體，如此一來反覆得熬煉修補熬煉修補，肌肉道體漸漸得就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負荷。
“差不多築基圓滿了。”
其實要結丹的話，估計再閉關個三五天，就可以嘗試結丹了，畢竟算起來他是築基第一天就把殺劫過了嘛。但誰知道突破境界，會不會影響那鉅子的回檔道果呢，總覺得這果子不是很靠譜，還是控制一下境界吧。
鄭澤天走出宿舍，算算天時，距離滿月差不多還有十天。
現在他差不多適應這道體和系統，又把以前的把式，和新學的招數也稍微練習了一下，應該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了。
那麼出發吧。
他得抓住這次滿月前的最後一次機會，儘可能多的獲取情報，積累勝算，然後回檔去救宋大有一命。
畢竟這麼一天到晚宅在家裡修煉，公司就算想送個道侶來勾搭都沒機會啊，人家總不能‘您好，您點的外賣，唉錯了嗎，那將錯就錯吧嘻嘻’這麼硬上吧……
總之別人不來，就只能自己主動找過去了。
“土螻！跑哪裡去了！”
鄭澤天飛身躥出棧道，扒着圍欄大吼。
“咩——”
聽到呼喚，正在懸崖上吃草的土螻噔噔蹬得從峭壁上跑過來。本來想讓這傢伙多住幾天的，但它一邊吃一邊拉，被嫌棄了，第三天就被御靈院趕出來，還給送到宿舍門口。
鄭澤天要在宿舍煉氣呢，那點地方也沒個通風，當然不讓它待屋裡，就散養在外頭，好在天虞山地方大，土螻本來就住在山地的，也沒什麼不適應，花花草草的它自己能找到東西啃，渴了就去湖邊吮兩口，而且脖子上掛着個鐵牌子，宿舍樓也不缺食堂，倒也沒人宰了它涮羊肉。
“走，去湖上船市。”
於是鄭澤天便騎着羊踏波而行，慢騰騰得向山外胡澤間的船團找去。
花船麼……話說，這花船也太多了吧……
畢竟這些樓船都是好幾層的，連在一起都是商店酒樓，船上來來往往這麼多人，皮肉生意怎麼會少了，幾乎每艘船上都有類似的場所。
何況天虞山還有御靈大法這樣的神功，自然早就有各種姿勢流傳到附近花船上了，雖然船孃們可能資質所限，不能以此法修煉到金丹境界，但也能學個幾手，強身健體的。
於是這種特色服務，也愈發吸引南來北往的旅人聚集，咳咳，不是大家不相信這奇妙本事哈，就是想長長見識，見識見識。
總不能一家一家排查吧……系統，公司的據點在哪兒？
‘關鍵字觸發，確認權限已解鎖，連接保密數據庫，標記僞裝據點，標記情報樞紐，標記安全屋，標記設備倉庫，標記通訊站，標記指揮部……偵測到附近活動中的公司特工，智能尋路已開啓。’
系統在鄭澤天面前打開了天虞山的三維地圖，然後標記出密密麻麻的地標，最後刪除了其中大部分干擾，給出了四條追蹤路徑。
鄭澤天不由皺眉，眼皮子底下竟有這麼多？
不過也是，從三大派的時代開始，派心腹潛入敵對宗門偷取神功秘法，暗中破壞什麼的，都是常有的事情了。何況這墨竹山在短短數十年間做大，發展得這麼快，門中混進來幾十個內間細作實在太正常了。
再仔細想想，鉅子給的作弊碼，居然要把月球上的分身，和遠在南海辦事的真傳弟子都召回來用，搞不好，他門下除了那大師兄，其他人全都是內間也不一定呢……
於是鄭澤天一路騎着羊逛街，看着系統的情報也做些前期的偵察，發現這四條路徑除了通向花船，還分別通向拍賣場，藥鋪，和當鋪。
系統顯示，花船和拍賣場，都是天虞山內的內間時常來活動的情報聯絡處，藥鋪是一間秘密倉庫，給內間提供些裝備補給，而當鋪大概是總部賬房，提供任務資金。
當然，這藥鋪和當鋪屬於隱藏的重要支援據點，並不會直接接觸內間探子本人，而是通過許多道中間人轉手，道具和資金在各種僞裝的據點和勢力間進行中轉。自然還有公司的隱藏戰力在暗中護衛，雖然具體數量不明，但系統標註都是元嬰級的。
至於拍賣場和花船則是常設的情報聯絡點，拍賣場一般負責採購墨竹山弟子任務獲得，生產採集的各種資源，材料，法寶，功法，做一些資源交易。並通過秘密渠道，對內間們發佈任務，收取任務物品。
而花船那邊就純粹是情報交易，招募新人的人事部門了。
好嘛，公司內部的組織運作摸得這麼清楚，鉅子這是在那邊也有探子吧……
鄭澤天可不打算按照鉅子建議的那樣，直接懟到人家花船上去毛遂自薦，一來他可沒錢消費，花船這種地方想想也不可能給伱走醫保的嘛。
二來麼，他時間不夠，想也知道，能藏身在風月場招攬探子的間諜頭子是怎麼樣的人精，就這麼幾天功夫，打消對方的疑心都不夠的，怎麼可能偵測到對方多少情報秘聞的。
於是鄭澤天估算了一番，也不多耽擱，直接來到拍賣場所在的大船，給土螻和那些白鹿仙鶴四不像之類的瑞獸坐騎栓在一起蹭點飼料，自己順着系統引路，直接找到了公司的特工。
嗯，系統給這傢伙頭頂上標註了斗大的紅字‘公司的特工’，還蠻難找錯的……
“這位道友，我有件寶貝想拿出來拍賣。”
那‘公司特工’是個模樣修爲都平平無奇的拍賣行工作人員，外丹道的金丹，一見來的是墨竹山弟子，也禮貌得道，
“道友，如果您有想要交易的法寶材料，可以先去前邊登記，稍後拍賣場會安排法師來鑑定品級報價。”
鄭澤天搖頭道，
“人多口雜，而且我這寶物是撿來的，見不得光，否則一定會引來殺身之禍，還是直接和管事的密談爲好。”
那‘公司特工’臉上還是掛着職業的微笑，畢竟來拍賣場賣東西的，十個有九個都覺得自己的貨是特麼價值連城的神兵至寶，這小子學了點黑話就出來賣弄，大概東西是從師門偷出來的。
“道友，我們這拍賣場，是各商會銀行聯手，爲墨竹山弟子提供出貨渠道的合法交易平臺，可不收那些‘撿的’‘舊的’，這樣的東西，您還是找那些私人的當鋪處理吧。”
鄭澤天一臉憤憤，
“你沒聽我說會招來殺身之禍麼！這種東西我哪敢拿去那些黑當鋪裡交易！你少糊弄我，只要有利可圖，商傢什麼不敢做的？你不過是覺得我年紀輕，修爲低，不信我能拿出什麼好東西罷了！”
‘公司特工’一臉無奈，“道友，做生意也要講信用的，何況誰敢違抗鉅子的規矩？這樣吧，您要是這麼堅持，我帶您去見咱們掌櫃的，讓他看看您的東西，給報個價，如何？”
鄭澤天卻笑了，“不，那些檯面上的大人物，沾親帶故，牽連太廣，何況正事本來也不是他們親手來操辦，我就找你，不用牽扯那麼多人進來。
剛纔我在門口瞧了一會了，這人來人往，這麼多掌櫃夥計，就你最閒，叉着手在這晃盪。呵呵，商行可不會養閒人，所以一定是你負責的生意最大，一般那些幾百幾千兩的小生意，犯不着你來接待的，找其他人，大概也沒有你那麼高的權限。
我的東西是要出手換現錢的，只要找你就對了。”
聽這小子這麼一說，‘公司特工’倒真有點興趣了，
“喲呵，幾千兩也是小生意？道友口氣真大啊！呵呵，不過您心思細膩，觀察入微，看來是真有點仙緣，得了些有趣的東西呢！好，跟我來。”
於是‘公司特工’帶着鄭澤天繞到拍賣場後院的包廂茶室。
一路上系統連續三次用，‘偵測到外部鏈接接入’的紅字向鄭澤天報警，而對方再看自己時，明顯帶了忌憚，眼神諱莫如深，分明是已經識破他的身分了。
但鄭澤天卻面無表情，就坦然入座。
拍賣場的侍女接連上來奉上茶點小食招待，雖然隱藏得很好，但鄭澤天心裡有準備也分明聽出來了，進來七個，出去六個，有個無形之人跟着混入了茶室內，大約伏在他身後的房樑上，靜默時幾乎感知不到存在，不知是刺客還是護衛，但至少也是金丹境界，或者神罡體的武林高手吧。
這點防備還算正常，鄭澤天也面不改色，佯裝不知。
而‘公司特工’裝模作樣得請了茶，笑眯眯得問道，
“不知道友，這次想來交易什麼東西？”
於是鄭澤天蹲在茶几旁，把懷裡的《太上道君洞玄部序意真解》掏出來，推上前，卻不撒開。
‘公司特工’好奇，“這什麼書？”
鄭澤天，“天書。”
“天書？”
‘公司特工’一愣，然後恍然大悟，
“哦，天書啊，那倒是價值連城，嗯，這樣吧，如果是真的，我可以考慮報價寶鈔，一萬兩。”
“……一萬兩你就想買天書？？”
這年頭天書也這麼不值錢了？？？
‘公司特工’一攤手，“小道長，這種級別的東西那是能用錢來衡量的嗎？何況我能賣給誰啊？這山裡能讀《大學》的都找不出五個人，墨竹山的弟子都能自己用功勳兌換，誰來買你的鉅子天書？
再說句難聽的，誰知道你這本是真是假啊，而且墨山的天書最好得了，鉅子恨不得逢人就換，見人就傳，神教玄門早都有了，直接從鉅子那裡求不是更保險？
你要是真有渠道，與其搞這些沒人看得懂的，不如把傳言鉅子新創的招牌劍訣整些來，我給你報價一百萬兩一招啊，童叟無欺。”
嘖，這傢伙真是沒見識……
‘公司特工’看鄭澤天一臉無語，居然還安慰他，
“不過小道長看來確實是個有仙緣有悟性的，在墨竹山這種地方也算奇貨可居，這樣吧，你要是急用錢的話，我這裡有一千兩，就算和你交個朋友，以後還有類似的至寶，來聯繫我啊。”
“你打發要飯的啊！而且誰說這是墨山的天書了！”
鄭澤天盯着對方的眼睛，壓低聲音，嚴肅道，
“這書是山裡的。”
“什麼山裡不山裡的……哦，你是說……”
‘公司特工’突然反應過來，不禁又低頭看了一眼，
“玄女天書？”
鄭澤天鬆開按着書的手，示意請看。
‘公司特工’有點興趣了，小心得翻開第一頁，仔細看了一眼。
鄭澤天，“……你拿倒了。”
公司的人不行啊……
‘公司特工’撇撇嘴，第一頁都看不到也不用繼續翻了。
“是不是真的啊，你別拿本真無字天書來誆我啊……而且傳說九大玄門的天書，都是掌門貼身保管的吧？你怎麼搞到的？”
鄭澤天眯起眼，是這公司的特工資格還不夠麼，還是說公司盯上宋大有，並不是爲了青霆峰的天書呢？
“這當然是真品，不管我怎麼得到的，閣下連這種貨色都不認得，眼力也太差了吧！”
“不是，正常來說也沒人會拿這種東西出來交易的吧……”
‘公司特工’話音未落，突然明光一閃，他的腦袋就從脖子上滾下來，在天書上染了一片紅。
這個瞬間，鄭澤天屏住呼吸，瞳孔瞬間擴張。
肉蠍子在極限中觸發，空氣彷彿膠水一般凝固下來。
然後鄭澤天分明‘看’到
茶室內不知從哪裡照進來一道白光，那光彷彿一道白綾，在屋子裡打了個三個折。
第一折繞過‘公司特工’脖子，乾淨利落得切斷了項頸，脊椎和血管的切口平滑如鏡，鮮血好像碗口大的蓮花，正在他眼前緩緩綻放開來。
然後打鼓似的一聲悶響，樑上的君子心猛跳了一拍，那劍光立時反捲上去，在鄭澤天面門一晃而過，冰冷的劍罡擦着他的劉海，把頭頂的房樑，和樑後的護衛皆碎作段段。
最後那第三折，便正對着道子的顱心，直照他剖下來了。
啊，
劍仙，
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