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雙眼流轉着金芒，周身散發出驚人的報勢，讓胡厚慶心神凜然，惕惕如站在猛虎跟前。
他深吸一口氣，強自按納住逃走的心思，忍不住看了一眼法空。
雙眼頓時如被烙鐵狠狠摁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慘叫，強行忍住，只是悶哼一聲，眼前猶是兩團金焰。
金焰彷彿要把自己焚化。
不僅僅是雙眼疼痛難當，周身無一處不疼。
法空搖搖頭，雙手結印。
一道清心咒與回春咒同時落下。
胡厚慶頓時覺得自己從烈焰之中落入了泉水之中，從痛苦不堪中進入了舒爽之中。
“呼——！”他長舒一口氣，合什苦笑：“多謝大師！”
法空笑道：“王爺，不要看我的眼。”
他說着話仍舊是雙眼金芒如焰。
“是。”胡厚慶忙道。
這一次他儘管好奇不已，心癢無比，卻強行轉過身背對着法空，逼自己看向別處。
越是不讓看，越是想看。
這是人之本性，尤其對於好奇心重之人，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胡厚慶貪婪的注視着遠處的碧海藍天。
雙眼有絲絲涼意，慢慢恢復了視力。
剛纔那一刻，他以爲自己瞎了，心生莫大的恐慌，才體會到眼睛的重要。
他感動的貪婪的看着碧海藍天，感受着甘霖落下，瓊漿落下的滋味，沉醉微醺，恨不得時光停駐於此刻。
一刻鐘後，他從沉醉中醒來，輕聲道：“大師，如何了？”
他從沉醉中醒來，心情依舊沉重。
在他想來，恐怕無常劍宗凶多吉少了。
那周紹榮修爲深厚，而無常劍宗的劍法又凝聚精神，精神力一定是強大的。
更何況，元靈宗本身的心法也是增強精神力量，周紹榮集兩家之長，精神力之強必然非同小可。
偌大的無常劍宗，精神力量恐怕沒有能壓過他的，意味着他可以施展元靈寄神訣於任何人。
無常劍宗的一般弟子且不說，估計他甚至懶得施術，關鍵是無常劍宗的宗主，還有長老們。
如果長老與宗主都被他施了元靈寄神訣，那就控制了整個無常劍宗。
恐怕已然控制了宗主與長老們。
法空眼中的金光慢慢收斂，迅速恢復如常，露出滿意的笑容。
“大師？”胡厚慶背對着他，沒敢回頭看。
法空道：“可以了。”
胡厚慶轉身看過來，看法空面露笑容，頓時精神一振：“大師，他……？”
“他沒對其他人施展過元靈寄神訣。”法空道。
“這怎麼可能！”胡厚慶皺眉。
他委實不能相信這一點。
法空微笑道：“周紹榮是一個極度謹慎之人，沒有萬全的把握沒有施展。”
胡厚慶驚奇的道：“這也太謹慎了吧？”
法空道：“可能在他看來，無常劍宗不過是他盤裡的菜，什麼時候吃都行，還是等把握更大，精神更強的時候施展才萬無一失。”
胡厚慶慢慢點頭：“有理。”
如果換成自己，自己確實也不會妄動。
何必着急呢？
自身修爲越來越強，精神則越強，精神越強，則施展元靈寄神訣的把握越大。
只要足夠謹慎，就沒人能發覺他是元靈宗的弟子，慢慢修煉便是了，靜待時機。
厚積而薄發，待時機到了，直接控制住整個無常劍宗，還毫無破綻。
得分而不露破綻，悄無聲息的壯大元靈宗。
這是等何痛快之事！
“可惜呀……”胡厚慶搖頭笑道：“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碰到了大師你。”
法空道：“如果不是在他在未來忍不住出手，我還真沒發現他的異樣。”
縱使他在鎮龍淵佈置了小西天極樂世界，可是因爲信力不夠，對小西天極樂世界的掌控不夠深。
先前還真沒發現這個周紹榮有問題。
徐青蘿出手之後，周紹榮趁機偷襲徐青蘿，是因爲徐青蘿是自己的弟子？
他難道不知道，即使偷襲了徐青蘿，也逃不過自己的追索？
可能他因爲自恃有元靈寄神訣，能擋得住自己的天眼通吧？
爲何他會有這般信心？
很可能是因爲與天罡宮有過交流，或者有過廝殺，大膽設想一下的話，甚至很可能對天罡宮弟子施展過了元靈寄神訣。
從宿命通看，他是沒有施展過，可能是其他人施展過，也可能是當初元靈宗沒有被滅的時候。
那被施展元靈寄神訣的那個天罡宮弟子還活着嗎？還受周紹榮的駕馭嗎？
這些想想就讓人心驚。
難怪元靈宗會被滅，這樣一個宗門的存在，確實讓人驚肉跳，難以安心。
“我這便將周紹榮逮住。”胡厚慶沉聲道：“如此危險的傢伙絕不能留。”
法空搖頭：“不急。”
胡厚慶不解的看他。
這件事不能不急，那周紹榮現在爲止還謹慎，可萬一心念一變忽然開始施展起元靈寄神訣呢？
那誰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甚至一旦暴露出他是元靈宗的高手，都會惹得人心惶惶，形勢大亂。
現在可是需要齊心協力的時候，稍微一點兒亂子都可能累及未來無法擋住蛟龍。
法空緩緩道：“怎麼解決他，是需要慎之又慎的。”
“直接捉了便是。”胡厚慶道：“就說他有罪案在身，殺了朝廷的官員。”
法空眉頭一挑。
胡厚慶道：“肯定不能實話實說的。”
法空道：“就怕這個罪名很難服衆，別忘了無常劍宗可不是他一個人。”
胡厚慶慢慢點頭。
到時候無常劍宗的弟子一定會不服氣，一定會阻攔甚至追問。
“是我冒失了。”胡厚慶嘆道。
假的真不了，是禁不起追索的，無常劍宗可不是一般的宗門，奇人異士多的是。
這個時候如果鬧得無常劍宗離心離德，那就因小失大了，不值得。
法空道：“要好好想個主意，既不驚動衆人，還能清除掉這個麻煩。”
“難。”胡厚慶撫額嘆息。
島上的諸高手們都是以宗門爲團，聚在一起，一人有麻煩，諸人皆出頭。
法空笑道：“也不必太急，我們也找找機會，總能找到機會的，實在不成，就只能誘他主動出手了。”
“容我想想。”胡厚慶神情凝重，緩緩說道。
——
法空負手而立，一千多高手結陣，迎擊着他的兩柄昊陽神劍。
陣法變化，他們很快就糾正過來，不愧都是頂尖的資質，悟性過人。
法空試驗着劍陣的威力，兩柄光劍上蘊含驚人的力量重重撞擊，純粹的物理攻擊，拋開罡氣，只以力制人。
他們七零八落，卻沒有完全散掉陣形，堪堪維持。
這便是巨大的進步。
法空在催動兩劍的同時，觀察衆人，也在“看”着周紹榮，卻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精神感應。
是用小西天極樂世界的主宰來觀照，不讓其感應到，能夠更細緻的看清楚。
周紹榮的主心法是無常劍宗的心法，而且修爲精純高深，確實是難得的奇才。
在主心法之中，蘊有一絲奇異氣息。
這一絲奇異氣息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似乎隨時會飄蕩，卻有着極強的作用，能遮蔽感應，能隔絕觀照。
不過可惜，氣息再強韌，身處小西天極樂世界之內便無所遁形。
他周身上下內外，無一不清晰呈現在法空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法空若有所思，不斷的觀察他的心法。
待摧殘了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精疲力竭，再無力應戰，法空才收了兩劍，氣定神閒，看得衆人羨慕又讚歎。
以一敵千，還能遊刃有餘。
隨着他們對劍陣的精熟，威力越來越驚人，可對上法空，還是一樣的被碾壓。
法空的實力委實不可揣測，似乎無窮無盡。
他們甚至在想，自己根本沒必要，只要法空出手便好，足夠壓制蛟龍了。
衆人都躺在地上喘息，有人問道：“大師，我們現在聯手，還不能壓下蛟龍嗎？”
法空搖頭。
“還是不行？”有人叫道：“這蛟龍到底有多強？”
“待你們何時能壓得過我的劍，纔有一絲希望擋住蛟龍。”法空搖頭道：“我的劍是擋不住蛟龍的。”
“啊——！”
衆人仰天大叫。
他們覺得毫無希望，法空的劍重如山嶽，讓人絕望，怎麼可能擋得住。
法空道：“你們還是劍陣不熟，待精熟之後，自然能做到，所以不必急。”
“只有一個多月時間，我們能不急嘛。”
“急也無用。”法空道：“如果最終大家還是擋不住我的劍，那便算了，也不必擋蛟龍了，直接退回去便是。”
“那蛟龍呢？”
“蛟龍就任由它出來吧，看它心情。”法空道：“打又打不過，平白激怒它。”
衆人聽罷，有的不滿，有的不忿，有的心動覺得有理，表情各異反應不同。
法空似笑非笑。
有人覺得他說的是反話。
“大師，這話……”
“我是認真的，或者壓得住，將它打回鎮龍淵，或者直接放棄，任由它肆虐。”法空平靜說道：“這纔是最理智的做法，不能盲目衝動，感情用事。”
衆人若有所思。
法空道：“雖然你們不戰而逃會內疚，每當聽到哪裡受蛟龍肆虐塗炭就會慚愧，聽到哪些人死在蛟龍之下會痛恨不已，可總比自己平白送死來得強。”
衆人臉色陰沉下來。
成爲頂尖高手之後，他們自己是驕傲的，如果真是這樣，心境會徹底被摧毀，自己將成爲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