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微笑道：“大家應該發現，修煉劍陣的同時，自身的修爲也在增漲。”
衆人精神一振。
這一點他們也發現了，也曾交流過。
有點兒莫名其妙，卻是事實。
他們一直在尋找原因。
好像自從來了鎮龍淵之後，一直在練劍陣，沒有時間練自己的本門武功。
一天到晚精疲力竭，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經沒有精力再練一遍自己的心法，直接便昏睡過去。
可修爲一直在增漲，增漲速度與每天都在刻苦修煉無異，甚至更勝一籌。
他們最終得出一個解釋：此地靈氣濃郁，實是修煉的聖地，即使甚麼也不幹，也能增漲修爲。
所以那隻蛟龍纔會如此的強橫。
法空道：“你們以爲是鎮龍淵的緣故吧？”
“大師，難道不是？”無常劍宗的盧遠峰揚聲問道。
他自恃與法空已經混得臉熟，說話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揚聲笑道：“大師不會說是因爲我們修煉劍陣的緣故吧？”
法空緩緩點頭。
盧遠峰訝然。
衆人皆覺得驚訝。
劍陣是術不是法，練術只能增強熟練增加威力，練法才能增漲修爲。
這是基本的常識。
法空微笑道：“修煉劍陣，是不是覺得比你們獨自修行心法所得更快？”
盧遠峰點點頭：“不錯。”
法空的目光掃視衆人，包括盧遠峰身邊的周紹榮，緩緩道：“創造這一套劍陣的時候，便考慮了這個，所以你們在這邊修行更勝於在自己家裡修行。”
衆人點頭。
他們確實收穫巨大。
且不說劍陣的精妙絕倫，自身修爲的增漲，便是見識也是大大的增漲。
這是在自己家裡閉門苦練所不能得的。
法空道：“依照現在的修煉進度，我們擋不住蛟龍。”
衆人臉色頓時沉下來。
法空搖頭道：“之所以如此，便是你們還沒有抱着拼死之心，沒有魚死網破、破釜沉舟的決心，還有一絲僥倖心理，覺得打不過還能逃得過。”
衆人臉色越發陰沉。
法空的話直戳他們心底最深處的一絲陰暗想法。
法空沉默着注視每一個人，目光平靜，卻讓他們有一種挪開眼神的想法。
氣氛沉默安靜。
遠處海礁被浪花拍擊聲顯得格外明顯。
“啪！”
“啪……”
“譁……”
海風徐徐而來，撩動他們周圍的桃樹。
他們一動不動陷入沉思，臉色陰晴不定，不時咬牙切齒。
兇猛的氣息慢慢瀰漫開來。
法空平靜看着，仍沒說話。
待每個人都激發出心中的狠勁之後，法空纔開口說道：“想明白的話，就拼命練吧，要比現在拼命十倍，纔有希望打退蛟龍，……十天之後我再過來。”
他說罷，紫金袈裟一亮，然後憑空消失無蹤。
他們對法空的神足通已經見怪不怪，個個變得沉默了許多，深沉了兩分。
心境一轉，抱着必死之念，整個人都發生了改變。
從內到外的轉變，精氣神皆不同。
修煉起來，變得更加專注，也更加的紮實，更加的拼命，進境突飛猛進。
法空站在一座山巔，與元德和尚及胡厚慶並肩而立，看着下面的情形。
“大師你這一番話，算是徹底點燃了他們的潛力。”胡厚慶感慨道。
元德和尚輕輕點頭。
自己也感覺到衆人心底有一絲僥倖，還沒有徹底的拋開幻想，沒有死心塌地的拼命。
這便是人心的幽微，很難控制。
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激發他們更拼命，可惜有心無力，沒辦法做到。
關鍵便是自己的威望不夠。
自己說的話在大永高手之中都不管用，尤其是神劍峰高手，對自己隱有不屑之意。
神劍峰弟子們得了劍訣之後，心高氣傲。
神劍峰弟子現在覺得壓住大妙蓮寺便在不遠的將來，只要諸弟子們都練成劍訣，神劍峰的實力便超越了大妙蓮寺，便爲大永第一。
所以對自己毫無敬畏，反而是俯視。
自己如今的威望，連大永高手都沒辦法聽伏，更別說還有大乾與大雲了。
胡厚慶也不成。
他的威望對大雲高手夠用，對大乾與大永又不行。
對於大永大乾大雲的高手來說，別說胡厚慶，便是胡烈元親至，說話也沒那麼管用的。
這天下間，也唯有法空的威望纔夠。
既有神僧的救人品性，又有壓伏衆高手的強大，威望可謂是一時無兩。
他的話才能真正被他們聽進去。
同樣的話，自己與胡厚慶說都不管用，他們只會當成耳旁風，不屑一顧。
法空露出笑容。
“大師，他們開始拼命，還有希望嗎？”胡厚慶問。
元德和尚也看向他。
法空慢慢點頭。
兩人精神頓時一振，雙眼放光。
胡厚慶忙道：“大師，我們有勝算？”
“一天不準，還要待明天與後天看過之後，才能徹底清楚。”法空笑道：“現在說有勝算爲時過早。”
“如果還沒勝算的話，確實無計可施了。”胡厚慶興奮的神色頓時一滯，搖頭道：“已經是技窮了。”
元德和尚肅然點頭。
法空笑道：“當初的時候，我們已經覺得技窮，結果變成這樣。”
劍陣已經一變再變，不斷修正，他們的修爲一漲再漲，不斷突破從前，還有他們的心態也一變再變。
這些都是後來的調整所致，所以說技窮也爲是過早。
形勢的逼迫之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會不斷的再進一步，直到蛟龍出世。
“對，一定會有辦法的！”胡厚慶精神一振。
第二天第三天，法空看過之後，都是衆人把蛟龍打退加鎮龍淵。
這意味着這一劫能夠壓制下去。
胡厚慶與元德和尚聽到這消息，感慨萬千。
“這消息不能傳出去。”法空道：“而且也不宜高興得太早，世事變幻，未來也是一直在變化的。”
“明白。”兩人皆肅然點頭。
現在高興還爲時過早，待真正打退蛟龍再高興也不遲。
還不能讓他們知道這消息，免得破了他們魚死網破的心境，狠勁鬆懈。
“真不容易……”胡厚慶感慨道：“不過總算結果是好的。”
元德和尚合什。
法空笑了笑。
胡厚慶與元德和尚看他如此，還以爲他喜怒不形於色，深沉內斂。
法空的心情卻是沉重的。
——
一輪明月掛天邊。
寧真真靜靜站在鐘山之巔的一棵巨樹樹梢上，沐浴着月華。
鐘山的靈氣濃郁，月華宛如實質。
寧真真一襲白衣如雪，純淨無瑕，彷彿隨時要飄飛向天空，奔向廣寒宮。
法空一閃出現在她身邊。
綠葉托起他雙足。
寧真真輕輕轉身瞥一眼他：“師兄，那邊如何？”
“還好。”法空頷首。
寧真真點頭：“我真不用帶些人過去？”
法空道：“你們的麻煩來了。”
寧真真輕哼一聲道：“我知道，是神劍峰吧？”
法空點頭。
寧真真道：“已經派人盯着那邊，他們蠢蠢欲動，想要趁着我們別院空虛而偷襲。”
“反過來了，”她失笑。
原本是她們想趁着神劍峰空虛，偷襲神劍峰的別院，現在反而是神劍峰要偷襲玉蝶宗別院。
她隨即哼一聲：“人無打虎意，虎有傷人心。”
法空點點頭。
神劍峰現在是信心十足，更容忍不了在玉蝶宗手上碰釘子，一定要拔掉玉蝶宗這釘子的。
“這一批弟子已經差不多了。”寧真真看向下面的樹林方向。
參天巨樹形成的林子，鬱鬱蔥蔥，茂密之極深濃，看不到人影。
但下面就有數十名玉蝶宗與淨穢宗的高手在殊死搏殺，你死我活。
“她們是該回去緩一緩了。”法空頷首。
她們畢竟是女子，而且先前沒有經歷過這般高強度高密度的追殺逃亡。
心絃一直緊繃着。
心絃是需要鬆緊張馳相結合的，不能一味的緊繃，否則就繃斷了。
一旦繃斷便造成心神崩潰，心境喪失，便成了一個廢人，再沒辦法成爲高手。
武功廢了，那可以重新修持，可能更勝從前，根基更雄厚，心境更堅實。
心境廢了，那便真廢了，拼命苦練也只會卡在某一層次不能再升高，是絕不可能成爲大宗師的。
寧真真輕聲道：“我想再換一批過來。”
法空點頭。
寧真真道：“她們這批能擋得住那些傢伙吧？”
“足矣。”法空笑道：“神劍峰高手們認爲沒了大妙蓮寺，沒了元德大師，尤其是沒了你，她們便不堪一擊。”
“那就給他們一個驚喜！”寧真真哼道。
法空道：“這一次，你就呆在我寺內別出去了。”
寧真真蹙眉看他：“有頂尖高手專門伏擊我？”
她足夠敏銳，一下便猜到。
爲何他們篤定沒了自己？
肯定是找了專門的高手針對自己，擊殺自己，這是徹底打垮玉蝶宗的捷徑。
法空緩緩點頭：“這一次他們派出三名頂尖高手，務求萬無一失。”
寧真真道：“我擋不住？”
法空搖頭。
寧真真蹙眉沉思。
師兄說自己擋不住，那自己便擋不住。
總不能避而不戰吧？
他們肯定會轉向攻擊玉蝶宗弟子，逼迫自己現身，自己能眼睜睜看着弟子們身死？
法空微笑看着她，沒有說話。
寧真真負手在山巔的巨樹葉上踱步。
鐘山之巔，靈氣濃郁，萬秀匯聚。
一棵槐樹從岩石縫隙裡鑽出來，把岩石撐爲兩半，形成巨大的綠傘。
槐樹身需兩人合抱，樹葉形成的傘直徑約有十五六米。
寧真真在樹冠上踱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