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不會弄巧成拙，反而讓大乾皇帝更加的猜忌神僧？”
“呵呵。”
“王爺？”明王妃對他的笑容很熟悉，這是一幅計謀得逞之後的笑容：“難道王爺你是想將計就計？”
“你想想看，如果神僧真被我們請動，一直留在永空寺，我們大永有沒有機會與神僧增加交情？”曹裕方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明王妃點點頭：“換成是我，確實會有感激，會覺得我們大永更加有人情味兒。”
“大乾皇帝顧忌神僧的影響，害怕神僧的信衆。”曹裕方搖頭道：“可我們大永不怕，可以讓神僧敞開了擴大信衆，增加影響。”
“王爺，這個……”明王妃遲疑道：“這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吧？其實大乾皇帝的顧忌也是有道理的。”
她雖然很少出王府，對神京的情形也一清二楚，畢竟僕從是要出去的。
如今的神京，確實只知道法空神僧而不知皇帝，法空神僧的話絕對更勝過皇帝。
在平民百姓那裡，這種情況還能容忍，可是如果蔓延到官員身上，那就非同小可了。
即使法空神僧慈悲而平和，不會做出過激之事，可萬一呢，人心是莫測的。
大乾皇帝楚雄在的時候還好，萬一楚雄將來垂暮而昏庸，精力不濟，虛弱不堪。
依法空神僧的影響力，很容易就能決定讓哪一個皇子做皇帝。
隨着神京百姓對法空神僧的信任，一定會影響到官員身上，畢竟每一個官員不是孤家寡人，都是有家人親朋的。
再厲害的人物，也沒辦法避免受周圍親朋的影響，親朋的觀念與看法會不自覺的影響到他們的觀念。
對法空神僧的崇信也會不自覺的瀰漫到他們身上，從而讓法空神僧的話越來越重要。
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很可能達到一言以決江山興衰的程度，到那個時候，大乾就未必姓楚了。
明王爺曹裕方搖頭道：“王妃你過慮了，法空神僧可以左右神京百姓，卻沒辦法左右天京百姓的。”
明王妃不解的看向他。
曹裕方道：“法空神僧對我們來說，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伱可知道？”
“……不知。”明王妃搖頭。
曹裕方微笑道：“法空神僧是大乾人，是大雪山弟子，這一條已然足夠。”
明王妃沉思片刻，輕輕點頭道：“我們大永對大乾還是有積怨的。”
她明白了明王爺的意思。
不管法空神僧再神通廣大，可他畢竟是大乾人，是大雪山的弟子，而歷代以來，死在大雪山的大永武林高手不知凡幾，仇怨是世世代代的，不可能驟然化解。
只要多強調幾遍這個事實，恐怕天京的百姓們便漸漸生出疏遠之意，不會崇信無加。
所以他的影響力便是空中樓閣，看似高遠，但稍微一碰，就有可能崩潰。
曹裕方道：“而這，正是我們放心接納法空神僧的根本，不必有所顧忌，可以不遺餘力，不信拉不過來。”
明王妃露出笑容：“如果法空神僧能定居於天京，對天京百姓來說便是莫大的造化與福份。”
她隨即輕笑：“要讓百姓們知道，神僧是王爺你不遺餘力邀請過去的。”
曹裕方搖頭道：“還是讓父皇親自出手吧。”
明王妃一怔。
曹裕方道：“民心於我而言，與天京百姓崇信對法空神僧一般無二。”
明王妃不解。
曹裕方輕聲道：“民心向我，並沒什麼用，關鍵還是父皇，而父皇並不會因爲民心所向選擇哪一個。”
明王妃輕輕點頭：“王爺，皇上現在……”
“暫時還好。”曹裕方點頭：“父皇應該還沒改變心思，只是時間久了……”
他露出擔憂神色。
明王妃蹙黛眉：“上一次的刺殺，終究還是沒辦法追查下去？”
曹裕方搖頭：“這也是我想示好神僧的原因，如果神僧這一次肯幫忙，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明王妃嘆氣：“是呀……”
如果能讓法空神僧全心全意的幫忙，王爺的皇位就穩了，可惜神僧並不那麼容易拉攏。
有神僧在身，法空神僧不需要向誰靠攏，只要保持超然獨立便好。
曹裕方道：“我馬上便寫奏摺，加急送往父皇，明天就能收到回覆。”
明王妃點點頭。
——
楚雄一襲明黃長袍，負手立於御花園的觀瀾亭，神情冷肅，目光遙望。
湖面粼粼，在夕陽之下宛如堆滿了寶石。
湖上反射的碎芒灑在他身上，與他雙眼閃爍的光芒相似。
楚靈輕手輕腳的來到他身邊。
楚雄扭頭瞥她一眼。
楚靈嬌笑：“父皇在想什麼呢，這般嚴肅？”
“想法空。”
“他又怎麼招惹父皇你啦，非要把他弄走？”
“嘿。”楚雄發出一聲冷笑，搖搖頭：“你這是怨父皇？”
“也不是，”楚靈笑道：“我知道父皇你一直看他不順眼，想弄走他。”
楚雄哼道：“被他搶先一步。”
楚靈嬌笑道：“父皇覺得憋氣吧？覺得被他算計啦？”
“你說呢！”楚雄道。
“確實憋屈，”楚靈點點頭：“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父皇還能弄走他嗎？”
楚雄哼一聲沒說話。
他原本是想通過暗中施壓，悄無聲息把法空趕回大雪山，省得在這裡繼續礙眼。
有那花環在，也不怕皇后生產有什麼意外。
可現在一傳揚開去，朝臣們已經有開始上折參奏的。
上奏的摺子都是一片叫好，都覺得應該儘快把法空逐出神京，不宜再留。
這反而讓他遲疑。
如果有反對的，或者很多反對的，他決心會更堅定，現在沒有反對者，他的決心反而變弱了。
這說明法空的影響並沒有真正深入到朝臣身上，朝臣們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對法空也就沒必要那麼擔心，純粹的神通與武功，他覺得威脅反而不大。
楚靈道：“民心難違，不宜硬來，是不是？”
“民心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不要被其所裹脅，”楚雄搖頭：“不足爲慮。”
楚靈瞪大眼睛。
楚雄道：“百姓是很好糊弄的。”
楚靈搖頭：“父皇，我覺得百姓沒那麼好糊弄。”
楚雄露出笑容：“你呀，還是太天真，不要被書上的東西所束縛，民心是什麼？站在我們這個位子是可以操縱的，如弄一兩個貪官，足以讓百姓激憤，從而忘了法空。”
“但百姓一旦碰上生老病死，還是會想起他來。”
“他們很快就會習慣。”楚雄道：“慢慢淡忘的。”
楚靈搖頭：“我覺得還是應該留下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讓人放心。”
楚雄打量着她。
楚靈摸摸自己玉臉。
楚雄哼道：“靈兒你是來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