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搖頭道：“這件事影響太大。”
這會決定冷飛瓊的命運。
一旦開了頭，恐怕就沒有回頭箭了。
徐青蘿輕聲道：“師父，師姐是想回去的。”
法空沒好氣的道：“不要替別人做決定，她到底想不想，恐怕自己也沒那麼清楚！”
“現在應該清楚了。”徐青蘿道。
她知道法空的行事準則。
從不幫別人選擇，主張每個人決定自己的人生，他這個師父只是保駕護航，而不會替她們掌舵，駛往哪個方向是隨她們的意。
這樣確實是極好的，不過有時候，自己並不能確實到底怎麼做更好，哪一條路更想走。
法空搖頭：“也未必清楚，……我親自過去問問她吧，你們別去湊熱鬧。”
“……是。”徐青蘿四人頓時失望。
他們覺得這個決定是荒謬，可正因爲荒謬，反而更讓人興奮，覺得如果化不可能爲可能，最有成就感了。
如果真能做成這件事，絕對會成爲傳奇，歷代以來都記得住。
法空一閃消失。
“唉……”徐青蘿失望。
周雨輕聲道：“真要決定這麼做，是需要我們幫忙的。”
“對，肯定要我們幫忙的，就像這一次。”周陽用力點頭：“師父總不能出動金剛寺的弟子與大雪山的弟子吧？”
徐青蘿搖搖頭。
她看向楚靈。
楚靈道：“看我做什麼？我當然也要幫忙的。”
“真要這麼幹，皇上也成了阻礙，”徐青蘿道：“肯定是不願意放冷師姐離開的，你難道想騙皇上？”
楚靈頓時皺眉。
自己是不能騙父皇的，如果知道了謀劃，很容易露餡。
“所以楚姐姐你還是不知道爲妙。”徐青蘿道。
楚靈皺眉想了想：“也行。”
她隨即道：“我不知道謀劃，但行動是要參與的。”
“行。”徐青蘿笑道。
——
法空出現在靈空寺的一間精舍，負手站在院中央，看向正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的冷飛瓊。
祝蘭馨正站在一旁看着，手裡端着一盞茶，隨時遞過去給她喝一口。
看到他出現，冷飛瓊停住腳步，合什行禮。
祝蘭馨也忙放下茶盞合什。
法空點頭道：“你可想好嘍？”
冷飛瓊嘆一口氣。
法空看她如此，便知道是猶豫不決。
一時激動之下會想着遠走高飛，可是情緒過去之後，冷靜下來，會想到未來如何如何，又會濃烈的不捨楚雄。
畢竟苦戀了那麼多年，情根深種，一時之間沒辦法拔除。
法空道：“那便算了。”
冷飛瓊苦笑道：“師父，我沒想到自己也是如此的優柔寡斷，是因爲進宮所致嗎？”
法空搖頭：“是因爲太過深情。”
冷飛瓊如果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也沒有如今的地位，更沒有當初的地位，沒辦法成爲天海劍派的掌門。
只是她在別的事情上果決，雷厲風行，更勝男兒。
可在這件事上，涉及到感情的事，便徹底從雲端跌落下來，不再是一個英明果決之人，而成爲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冷飛瓊嘆道：“我現在一會兒想離開，一會兒又不捨。”
法空道：“一旦有了想離開的心思，終究還是要離開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想要離開，說明她是不滿，她過得不如意，並不是如她所想的生活，當這種不滿一直積累下去，終究會爆發出來。
到那個時候，她不會再猶豫，直接離開不再回頭。
她歸根到底還是一個果決之人，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便不會再猶豫。
冷飛瓊蹙黛眉沉吟片刻，輕輕點頭：“可能最終還是要離開的吧。”
好像後宮確實不屬於自己，自己天生就沒辦法在皇宮裡生活。
法空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心下卻是暗歎一口氣。
如果十年之前，她便進宮，很可能現在已經適應，已經慢慢習慣，然後最終將皇宮當成自己的歸屬地。
可她進宮的年紀太大，而且進宮之前又是如此的權柄赫赫，從天海劍派的掌門到皇宮的一個皇妃，變化太過強烈。
她身上已經打下了很多根深蒂固的烙印，已經沒辦法抹除，沒辦法重新打上別的烙印，最終是很難適應皇宮，更不會把皇宮當成自己的歸屬。
當初要拜自己爲師，恐怕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心裡還是有迷惘的，也給她自己留一條退路，萬一將來沒辦法忍受皇宮，還可以離開皇宮，進入大雪山。
從天眼通上看，她的最終結局，十次有七八次都是離開皇宮，回到了自己身邊，伴着青燈古卷，而不是伴在楚雄的身邊。
自己這個師父其實一直在竭力避免這樣的結局，讓她不必去大雪山，不必去藥谷。
但人的命運還是有其固定的力量在支撐着，即使把她推出原本的道路，她走着走着，還是會回到原本的道路上。
法空沉吟不語。
“師父，我想好了！”冷飛瓊忽然擡頭，神情堅決：“還是返回天海劍派。”
“可能再也沒辦法回來了。”法空道。
冷飛瓊輕輕點頭：“其實我常常會想，沒有回來可能更好，留在天海劍派可能會更好。”
留在天海劍派，偶爾過來看看楚雄，兩人還能甜甜蜜蜜。
現在倒是天天見到，卻反而沒那麼多甜蜜，多了一些矛盾與衝突，感情反而並不如原本的更好。
這便是師父所說的距離產生美。
如果自己重回天海劍派，再次恢復到原本的狀態，偶爾過來看看楚雄，會比現在更好。
法空道：“皇上不會同意。”
楚雄絕不會同意她離開。
男人的想法與女人是不一樣的。
冷飛瓊輕聲道：“如果我悄悄回去，皇上會如何？”
法空道：“會追過去。”
冷飛瓊蹙黛眉。
法空搖頭：“會強行帶你回來。”
冷飛瓊露出笑容。
法空道：“依現在看，皇上是絕不會同意的。”
冷飛瓊沉吟：“看來要避一避皇上，……可皇上如果鐵了心帶我回來，好像也避不開。”
皇上肯定是會找上師父，逼師父找到自己。
憑師父的本事，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的。
法空道：“那我也只能避着他了。”
“皇上會翻臉。”冷飛瓊失笑：“會發瘋的，……還要想想別的主意，要不然我故意跟他鬧翻吧。”
一怒之下離開，傷了他的心，便不會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