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並無深意，之前很多人已然提起，但那個眼神就像看透了自己的靈魂，在這道目光下，任何東西都無所遁形。
亞丁，他沒有散發那麼狂暴的威壓，也沒有顯露出恐怖的氣勢，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人覺得猶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不但深不可測，而且足夠包容。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或徹底輪迴修羅，或徹底超脫，道理他何嘗不知，只是有些時候命運並不是生命本身可以主宰的。
大多時候，都只能跟着所謂的世界隨波逐流。
法尊轉身朝辜雀看來，沉聲道：“你來我煉器星做什麼？”
辜雀道：“我想回家，據說這裡有人可以打造一種可以穿過可怕壁障的黑球。”
“枯寂的世界？”
辜雀點頭道：“不錯。”
“大千宇宙難道不好？還是說壓力太大？”
辜雀搖頭道：“回家，不需要理由，不回家才需要理由。”
說到這，他又道：“大千宇宙，我終究有一天會回來，但在此之前，我需要讓我的世界獨立，不再受到奴役和囚禁。”
“什麼？”
法尊金屬的臉像是也在發皺，他沉聲道：“囚禁世界？奴役世界？”
辜雀皺眉道：“難道這件事大千宇宙不知道？”
法尊道：“囚禁、奴役世界，違法了最基本的大千公法，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這麼做，否則會遭到大千執法者聯盟最嚴厲的打擊。”
辜雀猛然擡起頭來，眼中光芒閃爍，殺意畢露，寒聲道：“我有證據，我可以證明，中部星域洪荒宮，奴役世界，肆意妄爲，大量屠戮、侮辱平民，據此已不知多少萬年。”
“絕無可能！”
法尊大手一揮，黑袍飄舞，冷冷道：“在寰宇之燈的照耀下，任何一顆完整的星球都被完全觀測在內，哪怕是南方最苦惡的百萬天山星域，都無法避免。倘若有這種事發生，那麼寰宇之燈不可能不顯示。”
“寰宇之燈？”
法尊道：“大千宇宙執法者聯盟的探照燈，可以掃描整個宇宙每一寸角落，這是我們當年親手設計，絕對不可能出現問題。”
辜雀咬牙道：“我說了，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
辜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一字一句道：“我的記憶，就是我的證據！滿世界的罪惡，全部都在我記憶之中。”
法尊搖頭道：“這不足以作爲證據，記憶是可以造假的，一個強者完全有能力重置一個人的記憶。”
辜雀又想起了那一張張麻木的臉，那聲嘶力竭的慘叫，那絕望的眼神，那殘破的屍體和內臟。
那些都是無間世界苦難的百姓，被活活折磨致死，怨氣驚天，永遠無法超脫。
他們死得太慘，死後卻還被懷疑，懷疑這一切都是杜撰。
辜雀閉上了眼，心中的憋屈與憤怒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承認自己沒有體會過那種絕望，也沒有經歷過那個黑暗的時代，甚至無間世界和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作爲一個人，一個由鮮血和骨肉凝聚的身體，一個可以感受世間任何感受的靈魂，他怎能不憤怒？
這不是脣亡齒寒，也不是兔死狐悲，這僅僅是一個靈魂面對罪惡的憤怒。
因爲，這個世界，不該是那樣。
辜雀猛然擡起頭來，雙眼血紅，一字一句道：“我帶你去看，我帶你去看那滿世界的罪惡，那可以封蓋整個大陸的邪惡因果。”
法尊冷冷看着他，眼中藍光瀰漫。
辜雀繼續道：“我帶你去看那龜裂的大地滲出血水，我帶你去看繁華的世界變成廢墟，我帶你去看只剩下骨骼的生命，我帶你去看那浩瀚的蒼穹，那延續了數萬年的苟延殘喘！”
說到最後，辜雀已然像是在怒吼。
他身體忍不住顫抖，他無數次提醒自己，要學會長大，學會成熟，不要憤青，不要衝動。
但此刻他忍不住，他恨不得把這漫天罪惡全部釋放出來，狠狠打大千宇宙那些所謂的公平和正義的臉。
他恨不得昭告整個宇宙，讓他們知道枯寂世界所遭受的苦痛，然後他再提起手中的刀，一一復仇。
那時候，所有人都不能攔着自己，所有人都將知道，這個世界依舊是一個輪迴的世界。
所有的東西都會進入輪迴，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
法尊眼中藍光忽明忽暗，最後直接沉聲道：“走，去枯寂的世界看上一看，但是你要清楚，我不是去伸冤的，這是執法者聯盟該做的事，我去只是爲了查看當年的宙域祖船。”
辜雀道：“你送我回家，我帶你進入世界，很公平。但是，你能夠打破七重蒼穹嗎？”
“什麼七重蒼穹？”
辜雀道：“據說，是一個諸天空相境界的陣法。”
法尊點頭道：“可以一試。”
“好，我帶你去。”
辜雀說着話，剛要轉身，臉色卻是忽然一變。
不對，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枯寂世界的位置，當時古武打破了虛空纔到達天狼星，而黑暗之中，又如何判斷方向？
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了，難道...難道自己回不去了嗎？
不行，溯雪還在等自己。
剛想到這裡，虛空忽然涌起波濤，整個空間都在盪漾。
法尊眉頭一皺，一道漆黑的大門忽然出現，接着大門被推開，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腰佩長劍的男子已然跨出。
“韓絕塵！”
辜雀驚呼而出，而韓絕塵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沉聲道：“枯寂世界跟我來！”
甚至沒有等待辜雀回覆，他便收起了漆黑的大門，直接一掌斬破空間，一頭鑽了進去。
辜雀連忙道：“快跟着他！”
法尊一把抓起辜雀，頓時跟着衝進了虛空。
而下一刻，這片的虛空再次破開，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看着前方還未癒合的虛空裂縫，厲聲道：“跑？跑的掉嗎？”
他一頭紮了進去，辜雀連忙回頭一看，只見黑暗之中，那人極速追來，赫然便是太陰宮的宮主冷雄。
辜雀立刻道：“別讓他跟來。”
聲音落下，而冷雄已然看出辜雀的身份，頓時咧嘴大笑道：“好，你這小子竟然也在，之前沒來得及處理你，現在我一併殺了！”
他大手一揮，一道恐怖的掌力像是貫穿了整個黑暗，直接朝着辜雀背後劈來。
而下一刻，一根金屬打造的手指已然伸出，像是捏燭火一般將這恐怖的掌力捏滅，法尊轉身，長袍飛舞，瞳孔藍光幽幽。
“法...法......”
冷雄的臉色頓時凝固，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一般，嚇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他畢竟是中部星域有頭有臉的雄主，怎麼可能沒有聽過法尊的名號。
法尊冷冷道：“滾！”
僅僅是一個聲音，便直接讓冷雄口中噴出鮮血，身體龜裂，被震出了錯亂的空間。
黑暗的星空破碎，他狼狽掉了出來，駭然回頭，目光之中盡是恐懼。
“法尊，想不到我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法尊。”
他說完話，再也顧不得韓絕塵，直接轉頭就跑。
而辜雀等人繼續朝前，割裂虛空，緊緊跟着韓絕塵，終於打破了空間壁障，穩穩落在了星空之中。
他沉聲道：“前方混沌的後方，就是枯寂世界的方向，我時間緊迫，並非只面對一人追殺，沒有時間廢話，先走了。”
他說着話，直接祭出了一扇門來，右手拉開，一頭紮了進去。
隨着他身影的消失，這一扇漆黑的大門也同時消失。
“造化之門？”
辜雀眼中精芒一閃。
法尊皺眉道：“什麼造化之門？”
辜雀道：“枯寂世界的一件聖器而已，走吧，就在前方。”
法尊點了點頭，右手伸出，化作一道不知多場的黑幕，直接將混沌撕開。
而下一刻，他已然猛退幾步，厲聲道：“混賬！”
眼中藍光爆射，他豁然回頭朝辜雀看來，沉聲道：“你確定沒有搞錯？”
辜雀忍不住變色道：“怎麼了？”
話音剛落，只見混沌伸出，一根直徑超過萬丈的驚世黑柱不知道有多長，直接猛然朝着兩人橫掃而來。
法尊冷冷一哼，大手伸出，一道道藍光化作規則，直接將這一根黑柱擋住。
而混沌不斷被破開，一道道恐怖的黑柱都抽了果然，如鞭一般，竟然在搖晃。
或許用黑柱來形容這個東西有些不合適，它並非是那麼僵硬，粗如山嶽一般，猶如恐怖的狂龍才翻騰。
而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黑柱在抖動，在扭曲，密密麻麻，恐怖無比。
辜雀忍不住大叫道：“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柱子？還是說是一種奇特的植物？”
法尊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搖了搖頭，道：“什麼柱子，什麼植物，這分明是一根根黑色的長髮！”
“什麼！長髮？”
辜雀忍不住驚吼出聲，道：“這怎麼可能是長髮，每一根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直徑足足有萬丈啊！”
法尊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只能看到這是長髮，無數萬根，如龍一般。”
辜雀駭然道：“你是說，這些東西長在人的腦袋上？那這人得多大？”
法尊眼中藍光爆射，道：“我們來了不該來的地方，那個叫韓絕塵的，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