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見到親衛上門,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
他拱拱手,笑着問道:“各位,可是有什麼事情?”
親衛表情不變,依然冷着臉,只是說道:“別多問,趕緊跟我們走。”
趙高心中的不詳預感更加強烈。
他臉上笑容不變,語氣恭敬地說道:“請各位稍等,我收拾一下東西。”
他其實考慮過逃跑。
但這皇宮深處,他往哪兒跑?
而且大秦的力量已經遍佈全國各地。
他跑出去也難免是個死人。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個閹人。
出去之後能幹什麼?
去偏遠地區仗着自己閹人的身份耀武揚威嗎?
根本不可能的。
因此,趙高只能認命。
他只希望,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很快,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的趙高就跟着親衛離開了。
他們帶着趙高,來到了章臺宮。
嬴政正在批閱奏章,親衛將人帶到之後,就退出去了。
偌大的章臺宮中,只有嬴政和趙高。
嬴政並沒有擡頭,依然沉浸在奏章當中。
趙高站在那裡,只覺得渾身都有些不太舒服。
他想動,卻又不敢。
他想問,也不知道該問什麼。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彷彿數十年都匆匆而過,但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
終於,他聽到了嬴政的聲音。
“趙高啊,你跟在朕的身邊,多少年了?”
趙高恭敬的跪在地上,略微思索便回答道:“二十七年三個月。”
嬴政放下奏章,緩緩站起身來,在他身邊踱步。
“二十七年啊……一個人,能有幾個二十七年?”
趙高五體投地,根本不敢擡頭。
他不知道嬴政這是什麼意思。
也不敢揣測嬴政的話。
“原本,朕念你勞苦功高,本打算對你委以重任。”
一聽這話,趙高身子一僵。
若是沒有那“原本”,他心中自然是狂喜的。
但兩個字,就讓這句話徹底變了味道。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啊。”
趙高心中立馬涌動起來。
他在想自己到底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
畢竟此時的他,還只是一個閹人。
夢想只有出人頭地。
其他的事情,他不考慮。
那些距離他太遠了。
他的眼界還沒到那種程度。
所以對於嬴政所說的話,他並不理解。
“……恕小人愚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回答。
嬴政搖搖頭:“你不需要懂,朕只是跟你說說,你聽過忘了也好,記得也罷,都不重要。”
趙高依然跪在地上。
他在等嬴政最後的處理結果。
這就是皇權。
哪怕是做個糊塗鬼,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好了,朕的話已經說完了,將他帶下去吧。”
門外一直待命的侍衛走進來,將趙高架了出去。
自始至終,嬴政都沒說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趙高也沒問。
等趙高被帶走後,嬴政坐在宮殿裡,看着外面,怔怔出神。
林峰或許只是將那一次談話當做是朋友間的酒後閒談。
可在嬴政心裡,他卻能清晰的記得林峰所說的每一個字。
忘都忘不掉。
他也不敢忘。
他雄心勃勃,建立大秦,自然想要讓大秦萬世永昌。
卻沒想到,在林峰的嘴裡,大秦二世而亡。
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很想反駁,但卻沒有任何反駁的辦法。
因爲林峰嘴裡說過的事情,全都應驗了。
更重要的是。
趙高這個名字,出現在林峰的嘴裡,就是極爲不正常的事情。
李斯也就罷了,畢竟是左相,大秦當中知道的人不少。
可趙高只是他的近侍閹人,便是朝堂之上,知道他的人也不多。
林峰一個市井中人,更是不可能得知此人。
至於贏陰嫚或者扶蘇藉助林峰來剷除趙高這種事情,那就更不可能。
扶蘇和贏陰嫚跟趙高根本沒有任何衝突。
自然也就不存在去針對趙高的可能。
因此,在嬴政心中,就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他只能相信林峰。
“不過,如今未來已經被改變,我倒要看看,林峰還有什麼好說的。”
想到這裡,嬴政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他非常期待未來改變之後,林峰的表情如何。
說完,嬴政看向掛在木板上的地圖。
長城的位置,他已經在地圖上標註好了。
原本他還覺得,此生做出如此功績,已經足夠了。
建造長城禦敵於外,對內實現大一統,建立一個穩固的國家。
然而現在看來,其實還不夠。
他的眼界太小了。
這張地圖,一下子就將嬴政的眼界打開了。
他現在已經開始考慮更多的事情。
例如如何擴大更大的版圖,如何征服更多的地盤,征服更多的人。
不過,現在確實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和精力去做這樣的事情。
畢竟內亂還沒有結束。
匈奴也沒有平定。
他和大月氏的約定也還沒有結束。
他還需要去履行和大月氏的約定。
哪怕是知道外界還有巨大的版圖。
他也是有心無力。
就在嬴政沉思的時候,胡亥也回來了。
“父皇,我已經收拾好了。”
他恭恭敬敬站在下方。
嬴政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胡亥,問道:“爲什麼不換成便服?”
胡亥愣了,有些疑惑:“去見老師,還要換便服嗎?”
嬴政有些無語,這個胡亥,確實是有些不太靈光。
都知道他們要見的老師請不到宮裡來,還穿着錦衣華服,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只是說道:“趕緊去換衣服吧。”
“等我換好衣服,有些事情路上說。”
胡亥雖然還是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回去換衣服了。
等他換好衣服,才發現一輛淳樸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胡亥有些疑惑,畢竟這馬車,實在不像是皇宮裡的車子。
只是外界的車子,也進不了皇宮。
更不可能到這種地方來。
還沒等他開口,馬車的窗口露出一張胡亥熟悉的臉。
嬴政表情平靜的說道:“上車。”
胡亥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嬴政這意思,是要跟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