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叫喚,立刻便有兩個禁軍步入廳中,問道:“諸位大人何事?”
衆人趕緊指着眼前的瘋漢道:“快,快將此瘋漢趕出去!”
兩個禁軍一聽這話,看了一眼身旁的瘋漢,二人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了起來,一幅好像要死的表情,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衆位大臣一看,似乎也意識到好像氣氛不太對勁,不由皺起眉頭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兩個禁軍吱吱唔唔道:“回……回諸位大人,這……這位是長公子。”
“啊?”衆人一驚!
笑話,長公子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會是這樣一幅鬼樣子啊?
衆人心中詫異,但還是趕緊定眼朝瘋漢瞧了過去,這一看,頓時許多人都心裡一驚,因爲這個突然間衝進來的瘋子,還真的就是長公子扶蘇。
“…………”
這一下,衆人都懵了!
這他媽是什麼情況?
堂堂大秦的長公子,怎麼會變成一副瘋子狀?
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啊。
再說扶蘇,原本他也算是一個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之人,平時對這些大臣們,那也是禮敬有加。
可是,現在他真的是氣壞了,臉色變得鐵青。
這些人把他當成了瘋子,這也就罷了,他們居然剛纔還在商討着要一起進諫,請父皇罷去李陽的太傅之職,這對扶蘇來說,是絕不能容忍之事。
太傅是誰?
太傅可是自己遇到過最牛逼,最有才華的人。
自己做他學生不過二十餘日,在他的教導之下,自己就取得了無比驕傲的成績,完成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之大事,甚至於青史中留名。
自己能夠得遇如此良師,是多麼的幸運啊,你們居然要向父皇勸諫,罷去他的太傅之職,這簡直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是誰,是誰說要罷了李中丞的太傅之職!”扶蘇氣得那是兩眼冒火,一雙怒目掃視着衆人,喝問道。
衆人頓時噤若寒蟬,因爲他們還從來就沒見過扶蘇發火,這是第一次,大家都有些嚇到了。特別是,剛纔大家還把他當成了瘋漢,叫着要將他趕出去。
見沒人答話,扶蘇義憤填膺道:“太傅乃是本公子之太傅,爾等不與本公子相商,便擅自商討,欲向父皇勸諫,要罷去李中丞的太傅之職,爾等可曾將本公子放在眼裡嗎!”
“…………”
依舊沒有人敢答話,整個議事廳裡氣氛變得死寂。
一些人甚至都被扶蘇發火的樣子,嚇得有些心驚膽顫了。
當然,更多的人則是驚得有些說不出來話。
因爲他們發現,今日的長公子,完全不像是往日的那個長公子。
是的,他好像變了,變得不再是那樣的柔弱、客氣。他變得好像比往日更有底氣,更有自信,更加的有脾氣了。就好像,以前的那位長公子,跟今日的這位長公子,完全是判若兩人。
當然,馮去疾也是驚得張開了嘴,一臉詫異的看着扶蘇,就好像不認識他了似的。
不過,按道理來說,扶蘇雖然是皇子,但卻還並非是太子,所以原本是不可以怒斥這些大臣們的,甚至扶蘇見到這些大臣們,他都還給這些大臣拱手施禮纔對的。
可是,今日這些大臣被扶蘇一陣怒斥,心裡頭卻是沒有半分怨氣。
原因無外乎兩個,一是他們今天確實是無禮在先,得罪了扶蘇,居然瞎了眼,把他當成了瘋漢,這能怪扶蘇生氣發火嗎?
其二,扶蘇發火的怒言,也說的極爲的佔了一個理字。
太傅是誰的太傅,當然是他扶蘇的太傅。
大家要想勸諫皇帝,把李陽的太傅之職罷免掉,按照情理來講,又確實是應該先跟扶蘇交流,得到了他的允諾,這才妥當。
雖說,大臣們也可以不經過扶蘇,直接去向皇帝進言,但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不尊重扶蘇。
你們都沒有尊重他,難道還要他來尊重你嗎?
所以,如此理虧之下,扶蘇這頓火氣發出來,大家也只能認栽被罵了。
扶蘇發完怒火,看着眼前這些大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他竟莫名的感到一種很爽的感覺。
以前自己對這些大臣們禮敬有加,結果換來的卻是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認爲自己性格太過仁弱,以後難堪大用。
而今日,直接把這些人罵一頓,他們反倒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對自己充滿敬畏的樣子。
這讓扶蘇有一種錯覺,難道這些人都是賤骨頭,平時不該對他們太好了?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想,扶蘇這時也稍微冷靜了一些,於是道:“諸位既然欲向父皇進言,罷去太傅,這總得給本公子一個理由吧?”
“這…………”
衆人一時語塞,總不可能說是因爲你自己迷上了奇淫技巧之事,而李陽負有不可推卸的失督之責,所以大家才商議罷去李陽的太傅之職吧,這豈不是當面說扶蘇的錯誤麼。
大家自然不會蠢到這個地步,於是紛紛望向了馮去疾,因爲如今也只有他纔有資格去勸導扶蘇了。
馮去疾將衆人的想法看在了眼裡,倒是沒有過多的遲疑,因爲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去找扶蘇好好勸導一番的,於是拱了拱手道:“殿下切莫怨各位大人,衆人會有向陛下進言之意,難道殿下自己不知道嗎?”
“你們要罷去太傅的理由,我怎會知道?”扶蘇一愣,不由撇了撇嘴。
看到扶蘇那毫無半分知錯的樣子,馮去疾更加的難過,怒其不爭,不由氣道:“老臣有一事要問,殿下最近是不是沒有學習,而是一直都在將作少府?”
“是啊。”扶蘇點點頭,眉頭一皺:“怎麼,馮相已經知道我最近在忙於造紙之事了?”
什麼紙不紙的,馮去疾也沒聽過,也不想去了解那是個什麼東西,反正身爲長公子,就該一門心思用於學業上,而不可去迷上匠作之事。
馮去疾直接冷哼一聲:“你要造什麼,先不談,我只問殿下,你每日荒廢學業,而與匠人爲伍,此事李中丞可知曉?”
扶蘇一怔,不高興了:“馮相此言不敢苟同,何謂荒廢學業?太傅有言,治國之學,不在於書卷,而在於行,所以我便去了將作少府,通過自己的行動,來爲國解憂。”
“殿下是說,您去將作少府,實則都是李中丞的意思?”馮去疾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不由追問道。
扶蘇心想,自己肯定是不能搶了太傅的功勞,於是點點頭,如實道:“太傅傳我造紙之術,命我與何章一起造紙,所以近日我一直都在將作少府忙於造紙,日夜不休。”
這一下,衆人真是一片譁然!
原以爲扶蘇迷上奇淫技巧,李陽只是有失督導之職,可是如今看來,大家想錯了。
這哪裡是有失督導之職呀,這分明就是誤人子弟。不,是誤我大秦!
身爲太傅,不思授治國之學,反而還鼓動着讓長公子去與匠人爲伍,這簡直就是罪不可恕!
衆人無不義憤填膺。
馮去疾更是憤慨無比,仰天恨道:“這李陽怎能如此荒唐!身爲太傅,如此誤人,等同誤國,此子該殺!”
“…………”
扶蘇都懵了!
這些人有病吧,本公子不是說了在造紙嗎?
趕緊不平道:“馮相爲何如此斥責太傅,我不是已經說了嗎,太傅命我造紙,此等功在社稷,功在千秋之事,在你們眼裡,怎麼就變成荒唐、誤國了?”
見扶蘇還爲李陽鳴不平,馮去疾更感哀傷,苦笑道:“老臣不知道你說的紙是爲何物,但老臣只知道,就算它如何奇巧,那也不可能能與社稷之功相提並論呀?”
衆人也紛紛點點頭,功在社稷,功在千秋,那得是什麼神物才能達到的這麼大的功績啊?大家可不相信李陽叫扶蘇去做的東西,能對秦國,對千秋有如此大的影響。
扶蘇也知道他們不會相信,其實,他也沒指望他們會相信,畢竟一直以來,也沒有誰會相信他能做出大事來。
於是,他也沒再多言,然後轉身走到廳外,抱回一疊紙張,往政務廳中央的案臺上一放,道:“這便是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