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與額娘趕到慈寧門前的時候,正好年貴妃的肩輿也正好到。來不及絮叨,便互相見了禮,匆匆進去了。
慈寧宮中,除了太后還昏迷在牀榻上,侍立牀頭端着藥碗的正是皇后烏拉那拉氏。
如今她是皇后了,李氏、年氏自然都不敢含糊,忙齊齊見了禮:“給主子娘娘請安。”
宜萱也跟着見禮:“給皇額娘請安!”
皇后擡頭掃了蹲跪在地的三人一眼,便不悅地道:“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太后鳳體違和,你們也敢耽誤?!”
宜萱心知,皇后這是藉機發作呢!她對於自己掌控的宮闈內,一下子兩個貴妃並立的狀況已經是萬分不滿了,禮部擬定給兩位貴妃之封號,皇上已經圈定了“賢”和“惠”,這點更叫皇后不爽,自然不會放過絲毫打壓她們的機會。
皇后所在景仁宮,明明比永壽宮和翊坤宮距離慈寧宮更遠,照道理說,皇后不可能比兩位貴妃來得更早。而如今她卻早到,顯而易見的,只怕是皇后預先來了慈寧宮,才把消息告知兩位貴妃,爲的就是製造機會打壓二人。
年氏聽了這話,心有不忿,便道:“臣妾一聽到主子娘娘的傳話就立刻趕來了,不曾有絲毫耽擱,還請主子娘娘明鑑!”
聽到年氏如此辯白,賢貴妃李氏只嘆了一口氣,到底太年輕,忍不住氣啊。
宜萱也暗自嘆息着,仔細抽了抽架子牀上昏迷得極沉重的太后烏雅氏……她凝眸望着,果然在她的眉心見,看到了一縷縷的黑色氣息……那代表死亡。果然,如歷史一般。就在雍正登基後沒多久,烏雅氏這個太后當了沒幾個月,就駕鶴西去了。
宜萱沒本事改變宿命,但看着藉機發作的皇后,卻不得不想個法子……趁着所有人不備,宜萱偷偷將一隻手伸進了太后的被窩裡,摸到了老太太的腳背。體內的月華靈力順着指尖便傳導入老太太體內。如此持續着。一點點傳送……
此時,皇后冷哼一聲,狠狠將藥碗撩在了牀頭的紫檀雲龍紋香几上。冷聲呵斥道:“你的意思是,本宮冤枉你了?!”
年氏咬脣道:“臣妾不敢!”——說是不敢,但那底氣十足的樣子,還真叫人看不出半點“不敢”來。年氏深恨皇后害死了她的女兒。又怎會對她真心恭敬?如今她得以封爲貴妃,還被皇上欽點了“惠”字。兄長遠在西北又深得重用,自然有些不把皇后放在眼裡。
皇后狠狠一甩袖子,耳上東珠隨之搖曳,只聽她怒斥道:“年氏!你素來驕縱!若是尋常時候。本宮容忍你也就罷了!可今日太后娘娘病倒,你竟也敢如此砌詞狡辯!本宮就不能再任由你這般放肆了!!”
說罷,皇后揚聲道:“來人——。將年氏押下去,在慈寧宮殿外。跪唸佛經三個時辰!就當是爲太后祈福贖罪!”
賢貴妃見狀,忙哀求道:“主子娘娘,惠貴妃身子素來不是很好,若真跪上三個時辰……”
皇后毒恨的目光掃過賢貴妃貌似恭謹的面孔,冷哼道:“什麼‘惠貴妃’?她還沒正式冊封呢,你倒是心急!!”
年氏聽了這話,便昂首道:“臣妾的位份封號都是皇上給的!莫非主子娘娘覺得皇上封錯了?!再者這冊封禮,可不只是臣妾未曾行,主子娘娘您不照樣也還沒行封后大典嗎?!”
年氏這番譏諷的話,無疑是直戳皇后心頭痛處。——宜萱暗自嘆息,只繼續加大力度注入月華靈力——哎喲啊,老太太你還是快點醒吧,再不醒,你兒媳婦在你的地盤愈發威風了。
原本皇后只是想打壓兩個貴妃,如今可算是動了着火兒了,“放肆!!”皇后大吼一聲,氣得手都發顫了,腕上一雙南紅瑪瑙手鐲映着縷金五彩鸞鳳的袖口,亦微微顫抖,光澤瀲灩,她指着年氏道:“你當真以爲自己得封貴妃,便敢目無尊上?!你和李氏,不過都是漢軍旗奴才秧子出身!也敢本宮面前放肆?!”
這句“奴才秧子”,可就不只是罵年氏一人了,連帶着連宜萱的額娘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魚!——不過,若較真的說,皇后的話還當真沒說錯。皇帝是天下的主子爺,皇后是主子娘娘,自然在他們面前,誰都是奴才了。
可這話也着實太侮辱人了些,賢貴妃李氏臉色極其難堪,但還總算能忍耐下來。可年氏年輕,哪裡能忍得住,她當即就諷刺道:“在皇上面前兒,誰不是奴才!皇后您的孃家烏拉那拉氏,也不照樣是皇上的奴才嗎?!您又比臣妾好到哪兒去!!”
這話,無疑是撕破臉了,宜萱哀嘆一聲,這下子,算是真的要不可開交了。
年氏的話纔剛落音,皇后的巴掌便從高處落下,啪的一聲,便摑在了她的臉頰上。
皇后這一巴掌,可謂是用盡了全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年氏的半邊臉就腫脹了起來。年氏自打進了雍王府,就萬分得寵,何嘗受過摑掌之辱?!年氏惱火地看着面目已經猙獰的皇后,“你竟敢打我?!”
皇后冷笑道:“這一巴掌,只是個小小教訓!叫你好生看清自己的身份!本宮纔是皇后,你就算封爲貴妃,也只不過是本宮的奴才罷了!”
“皇后好大威風!!”後頭傳來一身低沉蒼老的聲音,“你當哀家的慈寧宮是什麼地方?!任由你如此咆哮耍威風?!”
說話的人,是剛剛甦醒過來的太后娘娘。幾個心腹嬤嬤看到太后醒來,個個喜極而泣,忙上去攙扶太后坐起身子來。
皇后也是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太后在這麼個節骨眼上就醒了過來。
此刻,宜萱已經把手收回來了,裝作一切都和自己無關的樣子,跪在地上,捋了捋自己纏枝蓮紋衣袖上的褶皺,暗自偷笑。太后暈厥得厲害,照道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過來的——皇后就是因爲知道這點,纔敢毫不收斂地在此大發雷霆。
只可惜了,宜萱月華靈力催使昏迷的太后恢復了神智。太后和皇后婆媳關係本來就冷淡,如今一醒來就看到皇后在她的地盤耀武揚威,老太太本就因小兒子被髮配景陵之事大大不爽,所以當然不對皇后客氣半分!
“皇額娘萬福金安。”皇后已經忙俯身請安。
太后身上之穿着一件明黃色壽字暗紋窄袖中衣,外披着絳紫色緙絲穿花牡丹袍,蒼白的臉上露出冷笑之色,“有皇后在,哀家只怕是永不得安寧!!”
皇后見狀,急忙解釋道:“皇額娘容稟,媳婦不是無緣無故動怒,您突然暈倒,媳婦急召兩位貴妃一同來侍疾,卻不想此二人姍姍來遲,故而媳婦出言斥責。”
見皇后竟然把罪責推卸二人身上,賢貴妃李氏面露焦急之色,正不是如何是好。
可太后如何會被皇后輕易糊弄了過去,她可是真真記着,皇后自恃中宮身份,可是把嬪妃都當成奴才呢!太后曾經也是嬪妃,甚至還是包衣奴才出身,自然就覺得皇后是在指桑罵槐。
太后老臉上冷笑連連,她狠狠將掛在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珠摔在了皇后腳下,頓時,穿珠的絲線破裂開來,氤氳馥香的沉香珠零散一地,咚咚作響,太后斥道:“當着哀家的面兒,摑掌嬪妃,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惠貴妃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呢!!”
皇后原也不敢正面與太后衝突,可方纔被年氏攢起的火還沒消,加之自從皇上登基以來,太后就沒給她老臉色,甚至她去請求挪宮,太后更不給半點臉面地將她轟了出來,皇后對太后也是早有怨恨了。見太后如此咄咄逼人,皇后便昂首道:“回皇額孃的話,臣妾身爲中宮,教導嬪妃安於本分,是職責所在。”
太后看着自己的兒媳婦竟然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禁火氣更大了幾分,“安於本分?!哀家看是你這個皇后不安於本分吧?!這段日子以來,皇帝忙於政務,鮮少進後宮,素來召幸最多的便是惠貴妃!你是心存妒忌,才如此折辱惠貴妃的吧?!”
宜萱看在眼裡,不禁暗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婆婆壓制兒媳婦,更是碾壓!旋即眼觀鼻比關心,低頭瞅着自己裙袂上繡着的和合如意紋,暗自看着好戲走向*。
皇后臉色有些發白,“皇額娘……”——這些日子的確是年氏侍寢做多,隨後纔是安氏、汪氏等人。就連李氏那裡,皇上雖忙,卻也不忘抽空隔三差五就去用膳,卻偏偏一次都沒有去她的景仁宮!皇后自然惱怒。可被太后如此一語戳破,一時間皇后竟是不知如何辯白了。
年氏見太后偏幫自己,便忙用天香絹子拭淚,啜泣道:“求太后爲臣妾做主!臣妾一聽聞太后病倒,立刻就趕了過來,真真是一點都不曾怠慢啊!”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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