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殊不知這是縱容
夜色朦朧，涼風習習，屋內的燭火因爲風兒的調戲而時不時的搖曳着，爲清水殿裡，增添了一絲詭異，灰暗的燈光下，兩抹身影拉的老長老長。
“姑姑，你會背叛本宮嗎？”青嬰的話幾乎不帶任何的感情。
姑姑本來是在幫青嬰整理牀被，突然被這麼毫無感情的話一問，她是被嚇着了，善良溫柔的娘娘，竟會問這樣的話，而更深的一層意思，就是她對她的不信任。
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彼此不信任，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劣境。
春然停下了整理牀被的動作，直起身子轉身看着青嬰。眼前的這個女子只不過豆蔻年華，卻像是經歷了幾世一般的沉着冷靜。美的似天仙，卻冷漠的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感情。
這樣的一個孩子，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讓她變成如此的呢。
春然的目光含着深深的悲傷。在灰暗的夜色中顯得無比的痛苦。
她心疼她，可是她更心寒她。
春然的視線僅僅在青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娘娘，奴婢發誓，此生此世，絕對對娘娘忠誠，絕對不會背叛娘娘，若是奴婢敢背叛娘娘，奴婢願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落入萬劫不復。”
春然的話說的很重很重，在別人聽來就是兒戲的話，可是春然卻用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來。她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和說法。但是能讓她說出此番話的人，畢竟是她用心伺候的人，是下定決心誓死跟隨的人。
青嬰低着頭沉思了一會。
“姑姑，本宮相信你。”
不可能不相信，春然當真是用自己的心說出來的，那種堅定和堅決，任何人都不會不爲之動容。更何況，春然說的是真的。
春然向青嬰磕頭，“謝娘娘。”
“好了，你下去吧。不用伺候。”
“是，娘娘。”
春然起身，然後往外走。
誰也不會知道，春然在轉身的那一剎那，一滴淚滑落眼角。
是啊，如此信任，卻得不到對方的信任。這是何等悲傷的事情。
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剛剛做完事情的小青，小青看到春然出來立馬迎上去。
“姑姑。娘娘不用人伺候嗎？”她剛剛問完時看見了春然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她詫異的接着問道：“姑姑，怎麼了？怎麼了”
春然搖搖頭。“沒事呢，我是太開心了。”
小青疑惑，“開心？”開心什麼？
“恩…爲娘娘而開心。”
小青不太相信的模樣，她思索了一會兒問道：“姑姑，娘娘不用人伺候嗎？”
春然搖頭。“今晚娘娘說不用伺候了。”
小青驚訝，“怎麼了？皇上今晚不是去了皇后那裡嗎？”
“是啊，這是娘娘的吩咐。”
“哦。這樣啊。”她想起以前娘娘一個人特別的害怕，一向習慣有人伺候在身邊的，如今卻不用人在身邊伺候着，這點讓小青很納悶。
“姑姑，那我們在外面候着吧，我擔心娘娘會害怕。”雖然很平常的語言，但是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種關心。
小青，是真的關心着青嬰。
春然在聽完小青的這話時，驚訝的望着小青好久好久。
“小青，娘娘真的值得你爲她付出嗎？”
小青聞言像是見到了猛獸般的深情瞪着春然張大了嘴巴。直到過了十秒才反應過來。
“姑姑，這是什麼話？要是被娘娘聽見你可就慘了。”
春然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的望了望周圍，確定沒有人在竊聽才湊近小青的耳邊悄悄道：“小青，回答我。”
小青嘟了嘟嘴，一屁股的坐在了門口上，雙手環着雙腿，很小孩子的模樣。
“那當然了，娘娘很好，我很喜歡娘娘，爲娘娘付出，我心甘情願。”
春然跟着坐了下來，兩人同排坐着。她想了一會兒才道：“是啊，娘娘很好。”突然又改口道：“那你知不知道，娘娘最近似乎變了。”
對於這個問題小青沒有多大的驚訝，因爲她早就發覺娘娘變了。
只是她知道，娘娘還是原來的那個娘娘的，她是不會變的。
“恩，但我相信娘娘。”
春然跟着復讀了一遍。
“相信…嗎？”
“恩，相信。很信任。”
春然聽了這話，似乎對青嬰改觀了，然後堅定的附和道：“恩，相信，我們都相信娘娘。所以纔會心甘情願。”
“嘿嘿，姑姑，這樣就對了，其實娘娘很好的…”
“是啊…”
兩人開始開心的聊起來。
並沒有發現站在轉角處聽着的青嬰。
她聽了這番話，心裡是萬分的感動。轉身走到牀邊上了牀，面朝着牀頂。
黑乎乎的窗內，她眼角的一滴淚卻閃爍着明亮的光芒，那麼的璀璨。
每日的請安，是必然的事情。
身在古代，身爲妃子，就必須遵守這個規矩。
即使你受寵，即使你不受寵。
坤寧宮的正堂上，坐着三位嬪妃。
一位是穿着明黃色風炮的皇后，鳳冠在頭，鳳袍在身，精緻的妝容，柔和的目光…
以往都是美麗端莊，但今日看來更是嫵媚了幾分。
再者便是青妃和賢妃，後宮的妃子大多是美麗的女子，就說賢妃，也是一個數一數二的沒人，只不過她的美是張揚的，此刻一襲大紅色的花袍便可看出來。
而青嬰。也是美人。但是她的美是清麗脫俗的，淡色系的服侍，簡單的頭飾，淡淡的妝容。不是嫵媚妖嬈，卻是沉魚落雁。
“賢妃總是喜歡穿的深色系一些，不過卻很合適。就好比是冰雪中的一抹火焰，那麼燦爛奪目。”皇后今日似乎興致不錯。評價起賢妃的衣着來。
賢妃被誇了自然是開心的一笑，“哪裡，臣妾就算再怎麼的奪目，也不及皇后娘娘的美麗。”皇后沒有回答賢妃，而是看向了青嬰，“青妃總是喜歡穿的素雅，素雅淡然堅強，就好比蓮花，濯清漣而不妖，一種很舒心和堅韌的美麗。”
青嬰頷首一笑。“皇后娘娘過獎了。”
皇后依然沒有回答青嬰，而是看着兩人大聲說道：“咱們後.宮的女子都是美人。本宮是及不了。”
“皇后娘娘纔是衆卿之首呢，臣妾們是不及纔是，妹妹你說是不是？”賢妃讓青嬰一起附和。
青嬰忙的一笑，看着皇后娘娘。“是呢，娘娘是一國之母，又擁有天仙之貌，哪是我們這些人可比的，皇后娘娘可不能再說我們了。臣妾們怕是承受不起呢。會折壽呢。”她說的很調皮。即使說的話是嚴肅之語，但在她的調皮的語氣下，再怎麼嚴肅的話也會完全變味。
青嬰這番話逗得皇后娘娘呵呵笑起來。“呵呵…青妃伶牙俐齒，本宮是說不過你了。”
大家一陣鬨笑。
過了一會皇后又道：“關於選秀女的時候，本宮已經向太后那邊說明了，太后同意了，皇上這邊也同意了，若是不出什麼狀況，估計這幾日就會有新的秀女進宮了。”
賢妃這次倒是沒有說什麼，而青嬰更不會說什麼。
兩人齊聲道了句，“是。”
“那今日就到這裡了，賢妃和青妃都回去吧。”
賢妃和青妃兩人起身行禮，“是，娘娘。”便雙雙出了坤寧宮的門。
青嬰和賢妃一起走，又是好姐妹，自然是閒聊幾句再離開的，而她作爲妹妹，自然也是先開口之人。思來想去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隨便一句道：
“姐姐，肚子的寶寶可好？”
賢妃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恩，很好呢。只是皇上好幾日沒來本宮這裡，過的再好又如何。”賢妃言語中有一抹淡淡的憂傷。
青嬰只覺得疑惑，一向嬌蠻貫橫的賢妃也會出現這幅神情的時候。
但是對於一向心善的青嬰來說，這是值得同情的事情。
所以便安慰道：“姐姐不必擔心，皇上會來看你的，姐姐現在不是有了孩子嗎？只要以孩子的名義去見皇上，妹妹想皇上一定會很開心的。”
“恩呢，本宮知道呢，還是本宮不想以這種方式留住皇上。本宮要的是真心真意。”
青嬰沉默了。
在同爲妃子面前說真心…
會不會太過於張揚？
真心這個東西，誰不想得到呢…
“恩，姐姐一定可以的。”
“那妹妹你呢？”賢妃反問。
青嬰還真沒想到賢妃會這麼問，一時之間還真沒想到怎麼回答。
因爲這是個難題，回答是，就是和賢妃爭，回答不是，會被帶上不愛皇上的罪名。這是和不是之間，不管怎麼回答都是錯誤的。
“姐姐，妹妹唯求皇上別忘記便好，其他的不求了。”幸好是青嬰聰明。不正面回答，也不逃避問題，這個回答雖說不完整，卻是最恰當也是最安全。
賢妃愣了一下，呵呵笑道，“恩，也是呢，誰求的不是這樣的，其實姐姐也是呢。”
“恩…”青嬰應道。
“妹妹走吧，時候不早了。”
“恩…”
其實賢妃表面是楚楚可憐模樣，可是每句話，每件事都不無透着一股陰險，就好比剛剛的那句簡單而通俗的話，卻隱藏瞭如此大的心機，她現在已經無法摸透她的詭計了。
以前是看得清摸得懂，自然好對付，如今是看不清摸不透，自然是不好對付。
她一直知道賢妃不會真心的對她好，只是她還是心懷善心的面對她，對她的陷害都以最好的方式解決。
殊不知，這是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