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子,見到四少奶奶方吳氏看着她在發怔。
微月牽着茂官向前去,“四少奶奶,不如我們先回家了吧。”
方吳氏回過神來,看着微月笑得有些奇怪,“少奶奶與十一少的感情真好。”
“四少奶奶與四少爺難道感情不好?”微月笑着反問道。
方吳氏笑容有些澀意,“怎及得上你和十一少的鶼鰈情深?真沒想到十一少會有那樣的笑容。”
她們並肩走出港灣,聽着方吳氏的感嘆,微月淡淡笑着。
方吳氏卻還在消化剛剛見到方十一那樣溫柔不捨的眼神,她嫁給方亦承那麼多年,也見過方十一無數次了,每一次見到他,他都是一副沉靜自若,很清傲難以接近的樣子,雖然是自己的小叔子,她卻有些怕他。
有聽說過十一少對潘微月很好,她一直都覺得這只是別人誇大的說法,十一少怎麼可能對哪個女人動了真情。
但顯然,他對潘微月是不一樣的。
和對潘微華是不一樣的。
“聽說邱舅老爺在城西那邊買了一處宅子,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到方家蹭住了。”上了馬車,方吳氏已經將對十一少對微月動心的驚訝擺在一邊,忍不住八卦了起來。
“城西?是之前就買下的宅子嗎?”微月笑着問道,邱舅老爺他們氣沖沖從方家離開之後,好像還沒買什麼宅子,而是在客棧住了兩天,一直因爲價錢的原因沒有買到住所,後來不知怎麼就買了一處三進的宅子。
方吳氏撇嘴,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那宅子是前些年夫人買下的,不記在公中。”
微月心中有數,卻還很吃驚地道,“原來是這樣,夫人對自家兄弟很有心。”
方吳氏卻道,“是啊,真有心,一直貼補自己的兄弟,對自己的媳婦兒子怎麼沒見那麼有心。”
看來也是有了怨氣,微月看着方吳氏笑了笑,是因爲知道自己和方邱氏不和,所以才故意在她面前發表自己的不滿吧。
方吳氏繼續道,“說起來,那邱家也真真是令人髮指,在別人家裡還擺個什麼譜,
前陣子還聽說那賴姨娘訓斥了洗衣房的丫環,說是沒有先給他們屋裡洗衣裳,你說,憑什麼要幫他們先把衣裳洗了?對不對。”
這倒是沒聽說過,微月心中有些訝異。
“他們都已經搬出去了,以後四少奶奶也能清靜些。”微月笑道。
“我有個什麼不清靜,我只是爲你不平,不過也多虧了你,才能把他們都趕出去。”方吳氏捂着嘴笑道。
微月挑了挑眉,方吳氏的語氣有了幾分的幸災樂禍,自己因爲邱家的事情被方邱氏落個不孝之名,看來有些人是看戲看得挺開心的。
方吳氏見微月態度淡漠,自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有說道,“不知道十一少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微月笑道,“不會太久的。”
“也要兩個多月吧,正好我也能回一趟孃家。”方吳氏笑道,說完立刻覺得尷尬,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微月。
微月沒什麼感覺,每個人都覺得她被潘家斷絕關係是很傷心的事情,不會輕易在她面前提起,“四少奶奶的孃家是在哪裡?”
見微月沒生氣,方吳氏重新露出笑臉,“在清遠呢。”
“這倒是有些遠,要多帶兩個丫環在身邊照顧着纔好。”微月笑道。
方吳氏笑得很開心。
回到方家,方吳氏便去了上房要跟方邱氏說回孃家一事,微月則回了月滿樓,讓荔珠去洗衣房把如玉找來。
屋裡只有吉祥和微月。
“小姐,燒窯那邊出了第一批陶瓷花瓶,劉掌櫃託人送了兩個過來。”吉祥壓低聲音對微月道。
如今同和行和隆福行合作,劉掌櫃來往方家,也不再需要遮掩。
微月有些驚喜和期待,“取來給我看看。”
自從將燒窯買了下來,隆福行就不再專賣那些微月設計的杯子,她自己很清楚,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東西只會興起一時,而不會長久,所以她讓口才了得負責外交的樑金榮去了一趟景德鎮,高薪請了一位師傅回來,聽說是很有名聲的燒窯高手,姓汪。
清朝的陶瓷品有多精緻美麗,微月是曾經在博物館見過的,她希望能秉持這份美麗一直到後世,而不是讓後世那些取巧的東西破壞這份美麗。
當然,那種瓷杯也並不是就此中斷了,而是微月設計個雛形出來之後,會讓汪師傅再設計成富有古代中國特色且更加好看的形狀出來。
吉祥取來了一個大錦盒,是一個色彩鮮豔,雕刻精細的牡丹花紋梨形花瓶,和一個精巧的瓷枕。
微月真要忍不住讚歎古人的手工和智慧。
“這花瓶真漂亮,看來樑金榮請了個好師傅。”她忍不住稱讚道。
“可不是,劉掌櫃說,這批貨已經被定去了,如今正準備燒第二批。”吉祥道。
微月滿意地點頭,“要保證質量,才能長久留住客人,燒窯的管事是劉掌櫃的侄子?”
“沒錯,小姐可要見上一面?”吉祥問道。
“暫時不要了,免得節外生枝。”微月低聲道,
吉祥答了一聲是,聽到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將花瓶和瓷枕收了起來。
荔珠領着如玉走了進來。
微月斜倚在軟榻上,姿態慵懶閒適地擡眼看了過去,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這個如玉了,清瘦了不少,眼神也沒有以前那麼狂妄了。
如玉穿着粗布衣裙,肌膚變黑了,面色也有些發黃,看起來像營養不良的樣子,她眼眶盈着淚水,看到微月的瞬間,哇一聲哭了出來。
“小姐,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您讓奴婢回來服侍您,求求您了。”她噗通一聲跪到微月面前,磕着頭懇求着。
微月面含淺笑看着她,這個從小跟在本尊身邊的丫環,一直對主子無禮放肆,沒將主子放在眼裡,又對方十一有念想,這是微月想把她調離她作爲懲罰的理由,但也有些忌諱她對本尊太瞭解,繼而看出什麼端倪。
現在就沒有什麼可避忌的了。
“如玉,這些日子以來,你受苦了。”微月柔聲說着,讓荔珠將她扶起來說話。
“小姐,奴婢不苦,是奴婢錯了。”如玉泣不成聲,在洗衣房的這幾個月,她從怨懟到最後的麻木,從被尊重到最後任人欺凌,她才終於明白自己之前能夠過上受人禮遇,吃飽穿暖的生活,完全是因爲小姐,自己竟然不知感恩,還處處與小姐作對,落得那樣的下場,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
她以爲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離開洗衣房了,沒想到小姐還能記得她,她實在無法掩住心中的激動。
微月看了她一眼,怎麼說都是服侍了本尊那麼多年的丫環,受到的懲罰也該夠了,“想回來當差嗎?”
如玉滿面的淚水,抽抽嗒嗒的,聽到微月的話,怔在原地。
還是荔珠扯了她的衣袖,她纔回過神來,“小姐,奴婢……奴婢真的能回來當差嗎?”
微月微笑道,“你是我從孃家帶來的,是潘家的家生子,如今我與潘家已再無關係,你若是想要回家,我便將賣身契還給你,若是想留下,那麼,將來我會爲你的終身大事做主,你自己斟酌斟酌。”
即便回了潘家,只怕日子也不會比在洗衣房好多少,“奴婢想留在小姐身邊。”
對於這個答案,微月並不覺得意外,讓荔珠負責安排她之後,便打發她們都下去了。
接下來整個下午,微月都在書房裡聽着各房管事來回話聽派,不知不覺到了入暮時分,微月習慣性想要等待方十一回來之後纔開飯。
想起他已經啓程去了福建,她不免苦笑,原來不知不覺,她對他也養成了習慣。
入夜之後,她站在門廊望着高掛半空的圓月,覺得今夜的星星失去了璀璨光芒,連花園裡的燈也沒那麼亮了。
就是晚上躺在牀上,也似乎覺得少了些溫暖。
習慣,是很可怕的感覺。
第二天,微月被喚了到上房,自從邱舅老爺一家離開方家之後,微月就不曾和方邱氏碰面,她想,方邱氏也不願意見到她,所以她也就不惹她嫌去出現在她面前了。
到了上房,方邱氏沉着臉,一副很厭惡和微月說話的樣子。
微月面含淺笑地聽她說完, 才知道她是這兩天想到城郊的天后宮祈願。
“本來是應該和你一道去的,只是如今家裡少不了你。”方邱氏淡淡地道,“我與你交代一聲便是了。”
“是。”微月低聲答道,看來方邱氏是打算再天后宮那裡住上幾日了,“媳婦這就是去讓姚總管打點一切。”
方邱氏淡漠點了點頭,指了指身邊的湘珠,“我聽說茂官屋裡的春桃去了珍品房,人手不夠的話,讓湘珠去照顧茂官。”
湘珠眼神有些閃爍興奮。
微月淡笑道,“茂官屋裡有念紅和念翠,她們照顧得極好,都是用心的人。”
“也罷,你是他的母親,自然會爲他打點,我也不必多此一舉。”方邱氏冷聲說着,“回去吧,沒事交代了。”
微月請了個蹲兒安,便離開了上房大廳。(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