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天氣量極爲狹小，以往有太監結巴丟了他的顏面，都被他立馬打殺，此番王無極即使因老爹之故保得性命、甚至連大內總管職司也未剝奪，卻當即被他罰去了御馬房掃灑。
御馬房顧名思義，自然便是飼養御馬之處，當然還包括各類異獸，王無極心知此番將李牧天得罪了透頂，去了御馬房後也不敢偷懶，立即便搞起清潔來。
爲免驚嚇到御馬和異獸，搞清潔不能動用元氣，只能拿着抹布掃帚赤膊上陣。
可憐王無極堂堂純陽仙宮前任掌教之子、現任大唐國大內總管，又哪裡做過這等腌臢之事，只得片刻便弄得渾身糞漬斑斑、臭氣中人慾嘔，悲從中來之際，索性坐於地上嚎啕大哭，弄得更爲骯髒不堪。
不過便在此刻，李牧天也對如此懲處王無極後悔起來，原因很簡單，以他堂堂千古一帝之尊，身旁執壺倒酒之人卻似從糞池裡撈出來般，是何等丟面子的事情啊！
但心頭再是憋屈，李牧天也只得忍了，還不能讓王無極去換身衣服，甚至要對他露出親切笑臉，因爲趙教授剛剛對他表示了高度肯定——
以他大內總管的地位，在御馬房“發生緊急腹瀉疫情”之時，卻能這般不怕髒不怕臭上一線指揮，是何等高尚的情操啊！
而在這時，李牧天揮手趕跑幾隻被身旁臭氣招惹來的蒼蠅，捏着鼻子向趙碩敬下了第一杯酒，忍着噁心強笑道：
“教授，此前你通過民間走訪，應該已對朕有了一些瞭解，不知此刻當面之際，又打算如何考驗朕的品行？”
雖說李牧天轉入胎息便可避免惡臭，但趙教授對王無極不怕髒不怕臭表示了肯定，他堂堂一國之主當然不能被一個太監比下去，更不能因此被趙教授扣印象分，只能有一口沒一口的吸吸氣。
而在李牧天對面，趙碩看着李牧天的模樣，心下卻是一陣陣的好笑，臭氣傳到他身旁時、已經淡了許多，而且他曾有長久的農夫經歷、也極能忍受這種糞臭，故而聞言只是淡淡道：
“陛下威嚴加諸四海，不才可不敢說考驗陛下的品行，只能說觀察一番罷了，但俗話說日久見人心，這觀察結果，自然需要一段時日才能得出分曉。”
趙碩對如何收集李牧天的罪證、還並無多少頭緒，唯一一點可能的線索，只有剛纔那座奇異的宮殿，但他現在還不知該如何潛入，便使用了一個拖字訣，並未給出明確的時間。
這答案當然不是李牧天想要的結果，卻見他聞言之後，面上閃過一絲不快，態度轉冷道：
“教授估計要多少時日呢，不會帶到朕一統天下之後，才能得出結果吧？”
以李牧天的性格，當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小心，更別說身旁還有一臭氣熏天的所在、讓他潛意識中更爲不耐，故而他此刻沒有直接翻臉，已可說是極力控制的成果。
而趙碩自然將李牧天的態度轉變看在眼中，心下微微一哂，裝模作樣的沉吟片刻後，便也是緩緩道：
“陛下的品行如何，民意已很能說明結果，不才現在只是複覈而已，倒要不了多少時間，應該能在陛下成婚之前，便能得出最終結果。”
正如先前所說，阻止夏初冰嫁與李牧天、與將李牧天拆穿，其實有着本質相同，時間節點便應是離得最近的李牧天成婚之日，故而趙碩給出了這般答案。
此刻距離李牧天的婚期只得數日，李牧天對趙碩的答案倒算滿意，便又回覆了面上的熱情，舉起杯子向趙碩敬酒道：
“既然如此，便請教授滿飲此杯，以期得出一個好的結果吧！”
趙碩聞言呵呵一笑，倒是頗爽快的飲下一杯，卻見李牧天飲酒之後，平復了一番身旁臭氣帶來的噁心，打了一個乾嘔道：
“酒宴豈可無樂，便請教授欣賞一番大唐國的歌舞。”
這句說完，也不待李牧天再行吩咐，高立仕扯着嗓子就嚎了一聲，便見無數妙齡女子從金鑾殿門口魚貫而入，雖被殿中瀰漫的臭氣薰了個柳眉緊蹙、貝齒緊咬，卻還是在優美的旋律中曼妙輕舞起來。
李牧天此刻將趙碩看做了文豪，而文豪不比曰夫子般教條死板，大多不拘小節、很是風流倜儻，故而便也設計了這一環節，以待在酒和女人的雙重攻勢下，同趙碩交好一番——
當然，唯一出乎李牧天預計的，便是此番有臭烘烘的王無極在身旁煞風景，讓美酒和美女的作用都大打折扣。
不過趙碩雖非文豪，卻也並不是曰夫子，同時也並不介意四下彌散的臭氣，故而看着這場歌舞之時，倒也是津津有味。
而李牧天看得趙碩的模樣，當然心頭暗喜，殷勤勸酒之際，還吩咐最爲美貌的兩個舞女取代了高立仕，坐到趙碩身旁斟酒佈菜，小意兒相陪，甚至羞聲表露了任君採拮之意。
趙碩自能理會李牧天的心思，心下暗笑之際，除了未對身旁兩個舞女動手動腳外，也是逢場作戲的酒到杯乾。
不過此番趙碩當然不好以元氣逼出酒氣，在酒意到了兩三分的時候，便佯裝酒醉道：
“不才已不勝酒力，若是陛下不介意的話，酒宴能否到此便行，不才也正好同陛下說說話，對陛下了解一番。”
趙碩這般說話，自是打算從李牧天處套套話，看能否找到蒐集證據的突破口，但出乎他的意料，卻是李牧天欣然應允之餘，卻是故作懇切道：
“教授能被明湖書院聘爲客座教授，可見除了道德外、才學也得到了明湖書院的高度肯定，故而在說話之前，能否請教授留下一幅墨寶，朕也好時時欣賞揣摩。”
這句說完，李牧天拍了拍手，便有兩個小太監各捧了蓋着紅綢的托盤上前，而李牧天也是開口笑道：
“當然，教授的墨寶定是千金難求，朕絕不會讓教授平白忙活，自有豐厚潤筆奉上！”、
說話間，李牧天伸手揭開兩個托盤上的紅綢，卻見托盤上擺滿了用於盛裝丹藥的瓷瓶，每個瓷瓶上標註了內裝丹藥的名稱、數量，趙碩略一估算，數額竟不下百萬枚培元丹之巨。
“假借潤筆之名，以行賄賂之實麼？”
趙碩看到這兩托盤的所謂潤筆，自是心下雪亮，卻是哈哈一笑，頗有幾分醉後的豪氣道：
“潤筆倒是不必，不才便白送陛下一個劍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