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的心裡,其實早就有懷疑了,聽到馮君似乎有承認的意思,忍不住臉色一變,“那你破壞那三處駐地,還真有這個意思?”
馮君訝異地看他一眼,“戰爭……不就應該是不擇手段的嗎?我只是在反擊呀。”
“這個……”曲澗磊無奈地拍一拍額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發話,“馮山主,可能你對我們這裡的文化不太熟悉,收徒大典是非常神聖的一件事,涉及到門派的傳承。”
“以我赤鳳和陰煞的關係,惡仗也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收徒大典也最多給對方填一點堵,絕對不會肆意破壞,因爲那個後果太嚴重了。”
馮君的眉頭皺一皺,“你是說……我這麼做不合適?”
曲澗磊皺着眉頭回答,“我想一想該怎麼說……這件事沒有明文禁止,但是四派五臺看得極重,也可以算是底線之一,不過兩峰一谷估計不會很在意。”
“呵呵,”解超勝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馮山主,我就說過,解家只是散修,四派五臺纔是傳承久遠的名門大派。”
他以往的怨氣,可真不是隨便產生的。
馮君點點頭,輕咳一聲,“我若是執意這麼做的話,會產生什麼後果?”
曲澗磊嘆口氣,“這麼說吧,具體後果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你對陰煞的傳承下手,那麼陰煞想對白礫灘下手的話,我們會很難理直氣壯地保護。”
馮君的臉色變幻了半天,才緩緩地點頭,“懂了。”
曲澗磊生怕他有芥蒂,“赤鳳倒是不怕跟陰煞放對,但是如此一來……他也可能對我赤鳳收徒大典下手,我們確實是有爲難之處。”
“曲真人不用解釋了,”馮君笑了起來,“是我思考得欠缺了,對學生……對小輩們下手,確實也有些說不過去,我能明白你們的顧慮。”
換在地球界,學生們高考的時候,城市裡都不許鳴笛的,他總以爲這裡是異界,比較落後,哪曾想人家也是很在意這魚躍龍門的機會。
所以他能感覺到,曲真人說得還是保守了,他若真要對收徒大典下手的話,估計很多底層民衆都放不過他。
所以他很痛快地認錯,思慮不周,對這一方水土認識得不足,犯了錯誤勇於承認,這也沒什麼可丟人的,更何況他還沒有具體執行,只是做了點前期的準備工作。
“不過我確實挺佩服你的,”曲真人豎起一個大拇指來,笑着發話,“你不但膽大妄爲,還虛懷若谷,這兩種性格,你居然能糅合到一起。”
“我知道自己錯了,你也不用再說了,”馮君不無尷尬地笑一笑,“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曲澗磊猶豫一下,看一眼筱萌,發現她沒有說話的意思,只能悻悻地發話,“九煞真人向執掌確認了,陰煞本部目前還有元嬰真仙。”
這句話的信息量不大,但是味道很多。
昆浩位面可以凝嬰,但是凝嬰之後就可以肉身直入上門,哪怕是四派五臺之外的修者,也能感應到接引之力——不是飛昇,是接引。
一般情況下,大家就都選擇接引走了,畢竟這個位面的環境,對元嬰真仙不是很友好,去了靈氣更充沛的地方,修煉起來也就更輕鬆。
但是也有人選擇留在昆浩位面,成爲門派的後盾,門派遭遇麻煩之後,發出真仙一擊,再被位面排斥着離開。
真仙不能隨便出手,這個位面一旦出現超過金丹的真仙之力,位面就會主動排斥你。
當然,陰煞現在這個真仙,也可能是從上門下來的,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元嬰下界需要付出很多的資源,而昆浩位面並沒有多少寶物,下來一趟得不償失。
不管怎麼說,陰煞的執掌說了,我派裡可是有元嬰的,這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赤鳳怕不怕呢?這個很難講,沒準赤鳳還有元嬰,誰怕誰呀?
所以九煞真人主動提及自家有元嬰,大概的意思就是讓她轉告馮君——別鬧了,再折騰信不信我請出元嬰出手殺你?
“元嬰啊,”馮君笑一笑,也沒表現得多害怕,“真仙的一擊之力,浪費到我身上嗎?”
“按道理是不可能,你纔是出塵期,”曲澗磊正色發話,頓了一頓之後,他又笑了,“不過你殺了月梧和靈冰,又有金丹期的傀儡獸,倒也……倒也勉強將就了。”
說到底,元嬰真仙對出塵期出手,真的是有點砢磣,想一想前幾天,曲澗磊和筱萌寧可圍攻一個出塵上人,也不好意思對煉氣期出手,這是一樣的道理——太丟人了啊。
馮君點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激得對方出手,所以沉聲發問,“貴派執掌的意思是,打算說合協調嗎?”
“不協調也可以呀,”曲澗磊很乾脆地回答,不過緊接着,他就又笑一笑,“但是那樣的話,你最好進入赤鳳的地盤,伺機出來報復……陰煞的元嬰也沒招,不過你會答應嗎?”
“那就說合吧,”馮君的眉頭揚一揚,“只要交出寒魄的屍體,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這不可能的,”筱萌真人搖搖頭。
剛纔那些她不合適說,只能讓曲澗磊說,現在看到馮君願意接受說合,她纔出聲發話,“四大派從來沒有交出門人的先例,如果寒魄真的犯了該殺之罪,也是陰煞派來殺。”
馮君的嘴角抽動一下,“大欺小,多欺少……還不是該殺之罪?”
“那是公序良俗類的範疇,諸如勾結天魔之類的,纔算必殺,”筱萌真人很熟練地回答,看得出來,她對這一套東西,研究還是很深的。
頓了一頓之後,她又似笑非笑地表示,“而且多欺少大欺小之類的……主謀可以是別人,比如說死了的靈冰或者月梧,他可以是被矇蔽的,自然不會有太大的責任。”
“呵呵,”馮君心裡生出一股無力感來,但是沒辦法,有些東西並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
陰煞是一個超過四十萬人的大型本地社團,不但有人,還有影響力和口碑,他一個單槍匹馬的外來戶,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所以他只能表示,“那就只好江湖再見了,我可以回白礫灘,但是麻煩轉告陰煞,千萬不要讓寒魄在外面亂跑……圍殺我的五金丹,就只剩下他一個了,要珍重呀。”
筱萌眨巴一下眼睛,好奇地發問,“那你不繼續了?”
“不了,”馮君搖搖頭,他做事多少有點情緒化,當意識到自己對收徒大典出手,實在有點不合適的時候,他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光說別人暴戾了,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鳥。
“別啊,這麼大的聲勢來了,”曲澗磊很體貼地表示,“現在是說走就走,那不是表明,你怕了陰煞的元嬰真仙?”
“怕元嬰真仙很丟人嗎?說得好像你不怕似的,”馮君狠狠地瞪他一眼,“而且這消息還是你告訴我的,現在……你又來嘲笑我?”
看他倆說話的語氣,不明白的人會以爲,他纔是金丹初階,而曲澗磊只是出塵中階呢。
但是曲真人還真沒生氣,馮君對他有恩,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估計自己和筱萌加起來,也打不過馮君,所以他笑着回答,“再刷幾個出塵上人的人頭嘛……反正來都來了。”
“沒興趣,”馮君搖搖頭,“殺出塵對我來說,已經沒啥挑戰性了……當然,有些出塵還是不好殺的,這個我認可。”
說到這裡,他又擡手指一指解超勝,“你倆帶着他刷出塵的人頭吧,我要走了。”
筱萌真人聞言,都嚇了一跳,“這就要走?”
“現在不走,還等着仇恨更加扭曲我的心理?”馮君笑一笑,站起身來,然後看向解超勝,“忙完之後,記得去白礫灘報到……記得,是三十年。”
解超勝趕忙站起身來,笑着回答,“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記得。”
馮君衝着曲澗磊和筱萌拱一拱手,身形一閃電射而去。
“這傢伙,就這麼走了?”筱萌的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在的話,這談判怎麼談?”
這一次,馮君掀起天大的風波來,連陰煞的元嬰都冒頭了,青罡派也來了人看笑話,甚至五臺的金丹來了也不止一個,然後……他就這麼撤了?
赤鳳在暗地裡,都打算打着馮君的旗號,狠狠地宰陰煞兩刀,結果這貨……就直接走了?
“他不在也能談,”曲澗磊就只有苦笑了,他對赤鳳忠誠,對筱萌更忠誠,但是……他也欠着馮君的,“我得跟他走,還得保護他呢。”
“我還得保護你呢,”筱萌一擡手,直接將他衣領抓住,“分辨一下氣息,動身了。”
“有外人在呢,”曲澗磊不住地掙動着,“你不留在這裡,陪着夏霓裳談條件?”
“她金丹巔峰了,輪得到我操心?”筱萌冷笑一聲,“說,往哪邊走?”
曲澗磊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兩人嗖地就不見了。
現場只剩下那個“外人”解超勝,他愣了好一陣,才低聲嘀咕一句,“這是……我該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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