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洛華莊園的有二人,都是一身的黑衣。
報警器響起的時候,他倆並不知情,熬夜追劇的李詩詩被驚動,趕忙在對講機裡呼叫一下,而且明確表示,“……好像有兩個人影。”
反應最快的是高強,在霏霏的雨雪中,直接打開了周邊架設的十幾盞射燈。
雨雪天氣,還是給視線帶來了一些影響,兩條人影看起來有點飄忽。
兩個人影大驚,轉頭就跑。
正好簡易工房那裡,有人起夜,見到山谷方向燈光大亮,又有人影倉皇逃竄,隨手拎了一把鐵鍬,就迎了上去,嘴裡還大喊,“小賊哪裡跑!”
一般而言,出門打工的人,是不會勇鬥歹徒的——偷的是老闆的東西,跟我有什麼關係?
保留下有用之身,老實賺錢養家餬口纔是正道。
但是高矮兩個門崗,已經用實際遭遇告訴了大家,馮總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要幫着馮總保護財產,哪怕是沒有成功,也會收到優厚的回報。
兩名黑衣人,原本是沒打算對付他的,但是這廝不但衝上來了,而且嘴裡還在大喊大叫。
這會驚醒更多的人。
於是一名黑衣人衝向了他。
工人害怕鐵鍬傷到人,沒有使用砍劈,用的是平拍,但是幹體力活的人,這一下平拍,使用的力氣也不小。
但是黑衣人用手臂直接架開了鐵鍬柄,擡手輕飄飄一掌,直接將人打得飛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聲輕哼傳來,漆黑的夜空,一道閃電亮起,正正劈中了出手的黑衣人。
“果然是你!”另一名黑衣人嚇得魂飛魄散,一轉身又向山谷衝去。
這個時候,兩人分開走,比較好一點。
馮君沒有在意那個衝向山谷的傢伙,那個方向有氤氳困陣。
自打困陣建好之後,還沒有困過人,有人願意做試驗品,也滿不錯的。
這個被雷劈的傢伙,也是十分結實,踉蹌了一下,繼續拔腳飛奔。
馮君也沒有再來一下,就是在空中盯住了他,默默地跟隨着。
剛纔他的出手,目的是爲工人撐腰——爲莊園出力的人,我不會讓你們白受欺負。
但是把人當場抓起或者擊殺,就可能面臨警方的調查了。
要說洛華莊園的神異,還在茅山之上,但茅山經營了多少年?數千年!
跟茅山相比,洛華莊園的根基實在太淺了,茅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人抓起來刑訊逼供,甚至可以讓血蛟王“被自殺”,但是洛華莊園的資歷和影響力,無法這麼做。
馮君尾隨着這廝,一直追到此人跑出洛華莊園爲止。
這也是個武師,雖然吃了一記落雷術,幾公里跑下來,竟然沒有減慢多少速度。
他不是從山門走的,而是來到了一處山牆,縱身跳了下去,落地之後繼續拔腳狂奔。
馮君在他頭頂五六十米處,繼續跟着,這裡還是離莊園太近,有些攝像頭拍得到。
此人在田野裡又奔出去將近一公里,躥進一片小樹林,才從懷裡摸出一個手機。
然而,他按了半天的按鈕,手機屏幕死活不亮,他忍不住低聲罵一句,“艹的,一個雷就劈壞了?”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下輩子,記得買防雷手機。”
“誰?”黑衣人忍不住大喊一聲,愕然地擡頭,向上看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極爲駭人的一幕,一個人影,就虛虛地漂浮在他的頭頂,離地三米多高。
雨雪夜是沒有天光的,不過這裡終究是鄭陽的郊區,遠處路燈的燈光,在雨雪天氣裡漫射着,哪怕是在小樹林裡,也不算太黑。
他甚至能認出來,懸浮在空中的,就是洛華莊園的老闆馮君。
他更能確定,馮君的腳下,沒有踩着樹枝什麼的,就是那樣虛懸着。
他很想轉身繼續跑,但是腳下軟得厲害,實在提不起勁兒來,一個聲音在心裡不住地迴響:跑不過的,跑不過的……
然後,他又想到了某句可怕的話,忍不住雙腿一軟,一屁股坐進了泥水裡,高聲哀嚎着,“馮前輩,我知道錯了,不該鬼迷心竅去夜探貴地……可是,這也罪不至死吧?”
對方讓他“下輩子”買個防雷手機,這話的潛臺詞,還用得着重複嗎?
“呵呵,”馮君依舊虛浮在空中,不以爲意地笑一笑,“我在莊園裡不動你,是因爲我那裡攝像頭太多了,還有工人……其實你要是能順着大路衝進村子裡,我會比較頭疼。”
黑衣人聽得心裡就是一涼,他已經意識到對方殺自己的決心了。
別的不說,只說這虛懸在空中的驚人手段,如果不是人家已經把自己看成了死人,會這麼展現出來嗎?
不過,會不會是對方想要敲詐什麼呢?
不管怎麼說,沒有從大路逃跑,或者是個錯誤,但是他今天做的事情,就註定不能從大路跑,現在他只恨,沒有在洛華莊園附近安排幾個人接應。
可是這種事,合適聲張嗎?可能就近安排接應嗎?
“馮前輩且慢,”他的心一橫,沉聲發話,“我不光是修者,還有特殊身份,是爲國家辦事的……我的體內有芯片。”
“我管你爲誰辦事,”馮君一擡手,一道指風定住了對方的身形,然後換一個對方看不到的角度,摸出手機,劃拉了兩下。
然後他收起手機,走到對方面前,擡手如刀,直接劃開了對方的衣襟和皮膚,從右胸下方的肌肉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芯片,然後微微一笑,“你說的是這個玩意兒嗎?”
黑衣人的臉色大變,“你……你怎麼知道的?”
“進了儲物袋,還能定位嗎?”馮君輕笑一聲,手腕一翻,那小小的芯片就消失不見了。
他不會把芯片亂扔,不管對方是不是國家的人,遺棄的芯片一旦被發現,那就說明黑衣人已經暴露身份,相關的手段也被自己發現了。
所以倒不如來個永久的失蹤,等去了手機位面再徹底地銷燬,讓今晚的事情,徹底成爲一樁無頭案。
事實上,他並不認爲這位是正式工,估計就是個線人而已,充其量是個臨時工。
黑衣人臉上蒙着面巾,但是見到對方的手段,眼中是滿滿的絕望之色,“馮前輩,你還有大好前途,父母健在,又有古老闆做你的後盾,何必爲了我這個小人物,搞得不自在呢?”
“我是否自在,不是你能決定的,”馮君輕笑一聲,然後臉驀地一沉,聲音也變得冷厲了起來,“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擅闖我家就不說了,還出手傷人,我怎麼可能放過你?”
黑衣人也笑一笑,是那種無奈的笑,“好吧,我們自以爲是太久了,有這個結果,我也不意外……能給個痛快不?”
“恐怕不行,”馮君緩緩搖頭,又摸出一根菸來點上,“你還得把你的來意之類的,說一說清楚,不偷奸耍滑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
這位冷冷一笑,然後脖子一揚,可惜的是,他被點穴定住了身形,脖子的活動範圍有限,這讓他的動作顯得有些滑稽,“你覺得我會說嗎?”
“嗯,我覺得你會說,”馮君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發話,然後又抽一口煙。
這樣雨雪交加的夜晚,在野外抽菸,也感覺不出多少享受,不過是聊勝於無。
他一邊噴雲吐霧,一邊發話,“老錢你出生在蜀地綿州,家裡一定還有父母妻兒啥的……你總不希望,連累到他們吧?”
“你……真是個魔鬼!”黑衣人大聲喊了起來。
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的,但是這充滿威脅的話,令他睚眥欲裂,“你我之間的事情,牽扯其他人,有意思嗎?自古以來……禍不及妻兒!”
“我呸,你還真有臉說!”馮君啐了一口,冷笑着發話,“剛纔誰拿我父母說事來着的?特麼的……只許你姓錢的放火,不許我馮某人點燈?”
“怎麼說也是個大男人,要點臉很難嗎?”
黑衣人頓時語塞,良久纔出聲發話,“那行,能說的,我都跟你說了,你要是個爺們兒的話,別爲難我家人。”
從表面上說,他是青城的道士,青城山有十大洞天裡的青城洞府,是“寶仙九室之天”,不過在青城修道的,並不僅僅是青城派的人。
老錢是按着青城體系修煉的,但是他本身跟青城派無關,在青城山一帶也很有名氣。
這次茅山重開句曲洞府,青城沒怎麼在意,派了一個執事過來觀禮,結果觀禮的結果,讓青城上下掉落了一地的眼鏡。
青城很震驚,附近的修煉者也有不少聽說了,大家就覺得,你茅山憑啥能這麼得瑟呢?
最關鍵的是,青城派和龍鳳山張天師一脈,淵源很深的。
青城上下仔細研究了一番,發現茅山的復興,跟鄭陽的洛華莊園關係很大。
老錢得過青城派的好處,修爲也高,是青城派的供奉,這一次,他和青城派邀請來的另一名好手,一起潛入洛華莊園,打算一探究竟。
他倆都沒有去參與句曲洞府的重開大典,對洛華莊園的的難惹,沒有直觀的印象,只是覺得,一個小小的世俗莊園,能有多大的本事?
茅山拿這麼個莊園來嚇人,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有臉重開金壇華陽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