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太上皇都說好的燒餅(上)
吃雞是不可能吃雞的,因爲公雞需要打鳴和踩蛋,母雞需要下蛋和孵蛋,屬於重要資產,不能輕易給宰了。
但那個豚,也就是豬,還是可以吃一吃的。
感謝郗慶先生的慷慨大方,不僅捐出了所有的積蓄,甚至連命都不要了。
好人啊!一生平安啊!
在這位好人的資產清單裡,就有那麼幾頭大肥豬。
每一頭都長得膘肥體壯,油光水滑的。屬於豬裡面的美男子,一代奇豬。
常言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
人出名了就得活在被強立的人設裡,不然就會掉粉。
豬壯了,就得做好隨時到碗裡來的思想準備。如果不願意,估計也沒人在殺豬之前問過豬的意見吧?
豬,是個好東西渾身都是寶。
豬肉自不用說,便是上等人以爲是髒東西的心肝肺,甚至是裝便便的大腸小腸,剖開洗淨了,也可以下肚。
雖然說味道有點奇怪,但好歹也是肉,怎麼能輕易捨棄呢?
這些都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豬肚子裡面那一大塊的板油。晶瑩剔透,跟官老爺身上帶的玉佩似的。
扒下來,放到鍋裡略微一熬,又香又膩的豬油就出來了。一斤板油能熬出八兩豬油,放到罈子裡,每次做飯的時候放一勺進去,那味道美滴很啊!
剩下的二兩也不會浪費了,變成了油渣,焦香酥脆,撒上鹽,就是人間美味。再就上二兩小酒一喝,給個皇帝都不換。
酒有了,油渣有了,媳婦兒沒了。
發誓戒酒的趙不試,剛喝了一杯濁酒,還沒到微醺的程度呢,赫然發現老婆不見了。不止他的老婆不見了,全村幾十個大姑娘小媳婦都不見了。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敢如此猖狂,強搶了這麼多的民女民婦嗎?
“里正您是看戲看多了吧?咱們村現在有壞人嗎?”
一個老太太斜睨着眼說道,對某些想象力太豐富的人嗤之以鼻涕:“他們都在原來的郗慶家的房子那邊,說是要趕製一批吃食,叫什麼燒餅。”
“哦,想必是爲了村裡舉行百家宴做準備吧?”趙不試如是猜測到。
“咱們村沒那個習慣。”老太太的鼻涕又流了出來,“說是趁這個年節,送到城裡售賣。老婆子做了一輩子飯,她們居然嫌老婆子愛流鼻涕,你可得給我做主……哎,里正呢?”
燒餅是什麼吃食,趙不試不知道。但他知道炊餅爲何物,想來是差不多的。
這大年下的,不好好準備年貨,還想進城賣燒餅,有人會買嗎?
誰家會不做出來一大堆的炊餅,等着吃你的所謂燒餅嗎?
真是婦人之見,愚昧,愚昧啊!
萬一做出來的不好吃,或者壓根兒就賣不掉,難道全村的人都一起啃燒餅嗎?
不行!
必須趕緊阻止她們,讓她們放棄這種不切合實際,白白浪費許多人力物力財力的愚昧行徑。
剛到那座大院子,就聽見趙大錘那個狗比無比張狂的聲音在叫囂:“想過好日子,就得吃得了眼前的苦。上!”
“啊!疼!”
“疼啥?以後就不疼了!”
“嘶!爛了啊!”
趙不試倒是沒有想到什麼不健康的事情,但他知道,趙大錘那個狗比又跑來折騰了。還是折騰他親親的娘子,呃,還有其他人的小娘子。
真特麼不是個東西啊!
你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要過來折磨她們,你還是個人嗎?
“放開那個女……呃,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進了大廳,只見一溜排開幾十個奇形怪狀的爐竈。
那些東西說是爐竈吧,卻又和普通的鍋竈不同,就好像一個桃被分成了兩半,用泥巴糊成的竈體,還咧着個大嘴。
說不是爐竈吧,那底部分明有熊熊火焰在燃燒。
喪心病狂的趙大錘,正在強迫那些嬌滴滴的大姑娘和不怎麼嬌滴滴的小媳婦們,把手伸進火裡。
禽獸啊!
什麼仇什麼怨,你要對這些人下此毒手?
最可氣的是,趙大錘正在拿着自己老婆的手,摸來摸去,摸來摸去。於氏這個不守婦道的臭娘們兒,居然還任由他摸來摸去,還做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哎!
說好的要彼此相愛一輩子呢?說好的死生契闊,不離不棄呢?
我要殺了你們這一對狗男女!
還沒等趙不試決定怎麼殺呢,陡變突生。
趙大錘那個禽獸瞬間翻臉,抓起於氏的手就塞進了爐竈,幾乎不做停留,又抽了出來。
那個禽獸還得意洋洋地說道:“看看,都看看吧!只要你的手夠快,夠溼潤,傷害就追不上你。這大冬天的,還能暖手,真是一舉三得的大好事啊!”
這是在練什麼?手速嗎?
聽說那些小偷爲了練習手速,都玩“油鍋裡撈銅錢”,可比你這個高明多了。難道這就是趙大錘培養的技術,這是要當賊祖宗嗎?
趙大錘也看見了趙不試這個孫子,懶得理他。
一點點小小的玩笑都開不起,以後還怎麼做大事?你看看政事堂裡面的那些大佬,如白時中之流,哪個不是唾面自乾的貨色?
先晾着吧。
人需要先晾着,和好的麪餅卻不能晾乾了。
趙大錘熟練地揪下一團面,一摔一撕,兩手翻飛,抹豬油、沾蔥花、撒芝麻,再用手一託,探進爐竈,一甩:“走你!”
說也奇怪,那麪餅粘在竈膛上居然不掉下來。
不到片刻,一股子混合着蔥香、面香還有豬油香氣的味道就瀰漫開來,讓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趙不試看了看手裡的所謂“燒餅”,感覺原材料都差不多,可爲什麼香氣沒有這麼重呢?
趙大錘說道:“讓你們在家裡做,就是先熟悉一下材料的使用和搭配。這個燒餅,都是烤出來的香、酥脆。”
趙不試明白了,敢情自己被婆娘當成了試驗品。得虧是個吃食,要不然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兒呢?
可這趙大錘什麼時候會這手藝了?
這種一看就不是什麼高級貨的吃食,能有什麼用呢?
趙大錘呵呵一笑,眼裡盡是落寞:“我以前沒飯轍的時候,擺過兩天地攤。後來,被城管沒收了。不說這個了,你們先嚐嘗味道如何?”
趙大錘拿起兩把小鏟子,一鏟一託,一塊香氣撲鼻的燒餅就新鮮出爐了。
還用嘗嗎?
只是聞着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了,這可是個好東西啊!
這麼好的吃食,賣多少錢一個合適呢?
“咱們不坑人。純餅子兩文錢一個,加一樣材料就加一文錢。最貴的,也就六文錢吧。”
有人開始算起了細賬。
加蔥花三文,加豬油四文,加芝麻五文,六文錢是怎麼算出來的呢?
“還有一樣是蜂蜜,用糖漿也行。我今天沒準備,以後你們自己試着加吧。”
還有蜂蜜?
這麼高級嗎?
一般人吃不起啊!
“這個價格確實有點小貴,但成本在那兒放着,再低了咱們就不合算了。”
六塊錢一個燒餅,趙大錘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每隻餅最少兩文錢的本錢,不加價,咱圖什麼啊!
看到這裡,趙不試也不端着了,大禮參拜:“學生趙不試見過太上皇。學生替梅家村的村民,感謝太上皇傳授秘技,給他們一條生路。”
執禮甚恭,往往就意味着疏遠。
趙大錘也不讓他平身,只是冷冷地說道:“你也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收費的。”
“是。天下沒有白吃的燒餅,學生明白。”
“而且,推銷這個活兒,還需要你去做。”
“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