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曹佾帶着三十艘船離開了吳城港口,前往南島。
南島發展比北島稍慢一點,人口有五千餘戶,是北島的一半,縣城也有兩座,一座叫曹縣,一座叫高縣。
他們也照搬了北島的管理制度,實行縣官長老制,曹、高兩家在長老會各佔一個永久名額,各自擁有一票否決權。
南北兩島之間往來很密切,每天會有一班航船,往來於吳城和曹縣之間,範寧本打算去南島看一看,但現在他沒有時間,他昨天剛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教育制度建立是範寧要做的第一件事。
他不想培養一批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是要培養一批在各行各業都起到領軍作用的能工巧匠,簡單地說,他要建立一種職業技術教育制度。
這裡面的關鍵就是要給北島的管理層洗腦。
將曹佾送走,範寧來到了縣學,縣學位於吳城的東北角,今年才正式設立,目前有學生一百二十八人,幾乎在十歲到十六歲之間。
北島沒有那麼好的條件,便把學堂一拆爲二,一部分併入蒙學,一部分併入縣學,也就是在蒙學讀書到十歲,然後升爲縣學。
吳城縣有兩萬五千餘人,但縣學的學生才一百餘人,還是太少了。
一方面固然是因爲很多家庭還沒有準備好讓孩子入學,另一方面北島遠在海外,幾乎和科舉制度無緣,百姓們也沒有熱情送孩子去讀書,學一堆四書五經出來,沒有一點意義。
百姓們心中都有一杆秤,他們會權衡利弊,會很現實,不會浪費時間,讀完蒙學,能讀書寫字就足夠了,孔孟之道學得再多也沒有用。
縣學佔地不小,足有二十畝,四棟很大的學舍,另有兩座宿舍樓正在修建,可容納千餘人同時在這裡讀書。
但現在只用了很少的一部分,範寧走到窗前,只見阿杜站在講臺上,正在給學生們教授太平洋島的土著語言,土著語言沒有文字,所以學生們都在用漢語給土著語注音,並在旁邊寫上漢語意思。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學生們都統一這樣做,估計是阿杜教給大家的辦法。
阿杜要教兩門語言,一個是太平洋土著語,還有一個便是南洋語言,其中南洋語言會讓學生們感興趣,明禮教他們商業,會說語言,賺錢就輕鬆了。
看得出阿杜也很投入,這是範寧答應他的,在吳城縣學教兩年語言,準他全家入籍呂宋府。
這時,範寧見後排有不少學生在打哈欠,昏昏欲睡,便輕輕咳嗽一聲,走進教室笑道:“稍微打算一下,不要緊吧!”
阿杜連忙讓到一邊,請範寧上臺,朱齊不在,也沒有人給學生們介紹,一百多名學生都茫然地望着範寧。
範寧微微笑道:“在座有沒有從京城來的學生?”
有幾個學生舉起手,範寧笑道:“估計京城的學生知道我的名字,我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範寧,目前任大宋參知政事、太師,爵封吳郡王........”
“小范相公!”
範寧還沒有說完,大部分學生都驚呼起來,不光是京城學生知道他,天下人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小范相公,不知道誰先鼓掌,教室裡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範寧擺擺手笑道:“看樣子大家都知道我,我是昨天抵達吳城縣,在這裡巡視一個月,然後返回大宋,我也不用諱言,北島確實是由我買下的,但它並不是完全屬於我,它也屬於所有的北島居民,你們和你們的父母都是這座島的主人,這不是什麼漂亮話,你們每戶人家在北島都有五頃土地,將來你們自立門戶,你們自己也會獲得五頃土地,將來北島會成爲大宋的一個屬國,你們就會成爲這個島國的第一代國民。”
教室裡很安靜,每個學生都聽得很專注,範寧又繼續道:“大家或許不理解,我們學習周圍海島的土著語言做什麼?這裡要告訴大家,我過來時,我的軍隊在北面努阿美島參戰,幫助一個部落消滅了另外三個部落,我要了一塊平原,南北和東西各二十里,可以建一座城,緊靠着一處極爲優良的天然海港,那裡將來會成爲南北島和南大陸的重要中轉補給點,過幾年,你們中就會有人去那裡參與管理,自然免不了和土著人打交道,不會他們的語言,怎麼交流?”
“有的學生會說,應該是他們學漢語纔對,爲什麼要我們學他們的語言?這話很對,但你不會他們的語言,你怎麼教他們漢語?”
“我們現在或許暫時不會和這些土著人打交道,但遲早我們要面對,我曾經想過,索性把他們全部屠殺殆盡,但想想也不現實,他們會逃入原始森林,會逃進大海,會逃去中大陸,剿滅他們還辦不到,而那時,他們就會成爲北島的敵人,不斷襲擊我們的孩子,襲擊我們商船,令我們防不勝防,既然剿滅屠殺這條路行不通,那就走另一條路,去馴良他們,教化他們,教他們種地,改善他們生活,教他們的孩子讀書,讓他們信仰佛教,漸漸讓他們漢化,我們也有了勞力來源,要實現這個目標,那語言交流是必須的,今天我讓各位學習他們的語言,才能更方便地讓他們學習我們的語言,這將是我們北島將來幾百年的長治久安之策。”
範寧說完這番話,門口卻傳來一片鼓掌聲,範寧這才發現門外站着一大羣人。
朱齊走進來對學生們道:“範相公說得很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北方海島土著始終是我們的心腹之患,我們成立民兵也是爲了防範他們,爲了我們自己和子孫的安全,我們必須要積極去面對,去解決這個問題,學習他們語言就是第一步,大家鼓掌,感謝範相公的教誨!”
教室裡頓時掌聲如雷,範寧笑着向學生們揮揮手,轉身出去了。
教室外面的一羣人正是長老會九人,還有連夜從宋城、越城趕回來的陸敏和張濟兩名縣令。
衆人和範寧見了禮,便來到縣學議事大堂坐下,範寧笑道:“我昨天剛來,很多事情都沒有調查,也不好發表意見,但感覺很好,北島生機勃勃,發展迅猛,現在北島我們只開發了一個小角,還有更加的廣袤的土地等着我們去開發,在未來的十幾年裡,我們至少還要建十座縣城,建幾百個小鎮和村落,我們這一代恐怕是看不到一個完整的北島,下一代估計也看不到,至少一兩百年後纔會漸漸形成,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那辛苦的還是我們的子孫,我們今天奮鬥,就是爲了讓子孫過得更好一點。”
九名長老都是年長之人,最年輕的是代表範家的範鐵牛和代表朱家的朱孝韞,朱孝韞便是朱齊的父親,朱元豐三兒子。
這裡需要補充說明一點,北島除了縣官和長老會外,北島另外還有一個隱形的權力機構,那就是商會。
商會代表資本,目前被範朱兩家控制,明仁、明禮、朱霖是商會的三大掌舵人,範朱兩家在大宋的土地、工坊、錢鋪、商鋪、商行都會逐漸併入商會,商會實際上控制着北島的經濟命脈。
基本上北島的各種工坊都是由商會投資興建。
大堂裡很安靜,範鐵牛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朱孝韞已經從兒子口中摸了底,今天範寧是有的放矢,這個時候他也不接口。
至於朱齊和陸敏、張濟三人都是官員,上司說話的時候,沒有他們插嘴的餘地。
而其他七個長老都久歷世事,他們都很清楚誇讚的背後必然會有批評。
所以衆人保持沉默,等待範寧繼續說下去。
範寧見衆人沉默,便點點頭繼續道:“今天想和大家談談辦學問題,坦率地說,我很不滿意,學生人數太少是一方面,關鍵是辦學的方向完全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