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範寧在三千騎兵的護衛下,離開京城,前往萊州。
萊州目前是大宋水軍基地,數千艘戰船和數萬水軍駐紮在這裡,水軍都統制苗順利自殺殉國後,天子趙頊追封他爲東萊郡王,賞銀三萬兩,並蔭其子苗績爲官。
目前水軍都統制由副都統毛南武接任,毛南武年約四十歲,皮膚黝黑,體格強壯魁梧,有着豐富的水軍經驗。
他原是泉州水軍副統領,跟隨範寧開拓南洋,並率數十艘戰船擊潰了三佛齊國水軍,後來毛南武參加了白溝之戰和滅西夏之戰,又奉命在身彌島建立了大宋水軍基地,率領身彌島水軍擊沉遼軍上百艘戰船,屢立戰功,前年積功升爲水軍副都統,苗順利自殺殉國後,毛南武便正式接任水軍都統一職。
這天上午,毛南武得到消息,徵北大元帥範寧已經抵達萊州,距離水軍基地已不足二十里。
毛南武連忙率領數十名將領出大營迎接元帥到來。
不多時,遠處便出現大隊騎兵,旌旗招展,氣勢壯觀,一杆赤旗上繡着一個斗大的‘範’字。
只片刻,大隊騎兵緩緩走近,爲首身穿紫袍、頭戴金冠的官員正是徵北大元帥、楚王範寧。
毛南武連忙率領衆將上前單膝跪下,抱拳道:“卑職毛南武,恭迎楚王殿下!”
範寧翻身下馬,扶起毛南武,又讓衆將起身,笑道:“毛將軍,各位將軍,我們很久不見了,看見各位都在爲國效力,本帥深感欣慰。”
毛南武原本是泉州副統領,一個從六品小武官,正是被範寧獨具慧眼看中,一步步提拔,短短十年時間,如今他已是從三品雲麾將軍,水軍都統制,他怎麼能不感激範寧?
不僅是他,其他水軍將領一半以上都是範寧在平西夏戰爭中提拔起來。
此時毛南武看見範寧,心中格外激動,聲音都有點哽咽了,“殿下能重領大軍,是大宋之幸,水軍之幸也!”
範寧拍拍他肩膀笑道:“勝利是靠你們打出來的,有你們在,纔是大宋之幸,水軍之幸!”
毛南武還想再說,範寧笑道:“有什麼話進水軍大營再說吧!”
“對!對!對!殿下請隨卑職進營。”
數十名將領如衆星捧月般簇擁着範寧進了水軍大營。
水軍大營分爲海陸兩部分,陸地大營面積稍小,佔地只有一百餘頃,大帳數千座,駐紮有五萬士兵,但海面基地卻極爲廣闊,足有上千頃海面,打下十幾萬根木樁,圍城一個無比巨大的水軍營寨,數千艘大大小小的戰船便停泊在水寨之中。
渤海南面沒有結冰,海浪輕輕擊打着駁岸,數千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在海面上微微起伏。
範寧凝視海面半晌,問道:“遼河之敗是怎麼回事?”
“請殿下隨卑職去中軍大帳,那裡有詳細的沙盤演戰。”
範寧點點頭,跟隨毛南武來到了中軍大帳。
毛南武指着一架沙盤道:“遼河慘敗是大宋水軍建立以來最慘痛的一次敗仗,卑職特地製作了沙盤,以銘記教訓。”
範寧走上前,見沙盤約一丈長寬,包括渤海北部,遼陽府、遼河以及遼河沿岸,構成比較簡單。
遼河內擠滿了戰船模型,還有皮筏子,戰船塗成紅色表示被燃燒,皮筏子和河水也一樣,很形象地勾勒出了一場落入火海陷阱的水戰。
範寧眉頭一皺問道:“難道岸上沒有一支斥候?”
“剛開始是有的,但遼軍不斷在岸邊出現,斥候無法再深入了。”
“連斥候都無法深入,船隊居然就敢深入腹地?”
範寧語氣中明顯有些不滿了,這是嚴重違反水戰規則的行爲,苗順利經驗豐富,範寧不相信,他連這一點都不懂。
毛南武無奈道:“我們也知道孤軍深入很危險,但軍令就是規定的,要求我們在遼陽府和十萬大軍匯合,他們是輕兵行軍,只帶了一些乾糧,我們必須配合十萬大軍的行動。”
停一下,毛南武又解釋道:“我們也意識到這個軍令有點危險,所以特地將精鋼弩炮、鐵火雷等重要武器放在後面,而把糧草和攻城器械放在前面,事實證明,我們的決定很正確,保住了精鋼弩炮和鐵火雷等戰略物資沒有落入遼人之手。”
範寧負手走了幾步問道:“你說的軍令是指韓相公的軍令,還是朝廷的命令?”
毛武南半晌低聲道:“實際上是天子和樞密院的聯合軍令。”
範寧微微嘆了口氣,這纔是宋軍慘敗的真正原因,來自朝廷的盲目指揮,但這也是韓絳的責任,他作爲主帥,沒有頂住朝廷的壓力。
說到底,還是韓絳的威信略低,不夠自信,趙頊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在旨意上特地點明瞭四個字,‘全權負責’,估計韓絳就沒有能拿到最大指揮權。
“你現在告訴我,水軍一共損失了多少戰船和士兵?”
“一共被燒燬一百七十四艘戰船,萬石戰船三十三艘,五千石戰船九十七艘,其他都是三千石戰船,士兵陣亡八千三百餘人,或許有部分是被俘虜了,但我們都暫時列入陣亡名單,他們就算逃過火海,恐怕也難以逃過岸上騎兵的屠殺。”
範寧的心情十分沉重,這真是大宋水師成立最慘重的一次損失。
“現在軍隊士氣怎麼樣?”
“剛開始比較低落,但訓練一段時間後,又漸漸恢復了,尤其聽說殿下重任大元帥,士氣已經完全恢復了。”
範寧隨即道:“集合全軍,我要給大家說幾句話!”
毛武南大喜,他就是盼望着大帥給全軍將士訓話,提振軍心士氣。
‘咚!咚!咚!’
集結的戰鼓聲敲響,軍營內的四萬水軍從四面八方向演武場上集結,演武場上已搭起了一座高臺,現在是二月初,海風中已有了幾分溫潤的氣息。
鼓聲停息,四萬士兵已全部集結完畢,這時,範寧出現在高臺上,四萬將士驚喜交加,激動地歡呼起來。
範寧笑着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演武場上迅速安靜下來,四萬雙眼睛注視着主帥範寧。
範寧高聲道:“大家沒有看錯,我現在又重新出任徵北大元帥,將帶領大家討伐遼國。”
軍隊中氣氛熱烈之極,士兵們再度振臂高喊。
範寧也被士兵的熱烈所感染,他再度擺擺手,士兵們迅速安靜下來。
“我們在幾個月前雖然遭遇了一次慘敗,傷亡不少弟兄,也毀了不少戰船,但我們水軍並沒有傷筋動骨,只是在奔跑的路上摔倒一次,爬起來繼續奔跑就是了,而且經過這次挫折,我們水軍會跑得更快,變得更加強大,因爲我們的水軍是天下第一強軍,在滅西夏中立下豐功偉績,在滅遼的戰役中也同樣能載入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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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二年三月中旬,萬物復甦,冰雪消融,河面上堅冰消失無蹤,從身彌島出發的兩百艘宋軍萬石戰船抵達了鴨綠江口的保州城外的江面上,保州城就修築在江邊,城門距離大江只有數十步。
宋軍的萬石戰船儼如龐然大物居高臨下,戰船上的三十架精鋼弩炮同時向城內發射鐵火雷,一顆顆鐵火雷在城內爆炸,爆炸聲驚天動地,城內硝煙瀰漫,城內數千百姓倉惶出逃,三千守軍被炸死一半後,也放棄了保州。
與此同時,距離保州只有十幾裡外的宣州也同樣遭到宋軍水軍的強烈遠程進攻,火矢如雨,鋪天蓋地射來,城內燃起了熊熊烈火,整個宣州城大火吞沒了。
三天後,宋軍佔領了保州和宣州,拉開了從東線進攻遼國東京道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