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欄杆邊上邁出一步,伸手掌在上面,沉思說道:“只是一面而已。”
“而後,我見到柳藏川,不知爲何,莫名對他有種親切感,後來他出了事,我不信他會如此,便一力爲他周旋,另一方面也是看不慣那些人口口聲聲喊打喊殺,全沒有一個替他說話的,本侯不喜歡如此。”他哼了一聲。
是這樣的,以他這種古怪彆扭的個性,衆人一致叫好的,他未必會喜歡,衆人深惡痛絕的,或許正對他的胃口。
這人純粹是閒的那啥。
我暗自裡挑了挑眉:“而後侯爺想是別有現?”
安樂候微微一笑,望着我,我急忙垂眉低頭,他說道:“你說的沒有錯,除此之外,還有人爲我做了一件事。”
“是何人,什麼事?”
“爲我做事之人,是瑞珏小蝶。”安樂侯的笑容忽地有些詭異起來,“你害怕麼?爲我做事的他,已經非十年之前的她。”
難道他說的是……
我覺得一陣緊張。
安樂侯說道:“這件事說出去,恐怕無人會信,不過寧歡,你是本侯的心腹,又是本侯另眼相看中的人,恐怕跟那些俗人不同吧。”
“侯爺謬讚。”
“那你可相信本侯爺所說的?”
“鬼神之說,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下官保持中立態度。”
“中立?你就是半信半疑了?你這牆頭草。”
“咳……侯爺……”
安樂侯憎恨了我一會兒,才又說道:“瑞珏小蝶謝我出手救柳藏川,她的最初意思彷彿是想保全他,然而誰料想……他的心卻只向着她而去呢?不可強求。”
他竟然感嘆起來,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不知侯爺……嗯,小蝶姑娘爲侯爺做了什麼事?”
“她……”安樂侯說道,“她爲我找一個人。”
“找人?”我怔了怔,“什麼人?”
“一個本侯不惜所有也要得到之人。”他咬了咬牙,竟看向我。
我嚇得一縮:“那人可真是幸運了……”心底暗自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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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仇人,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不過,那個“情人”在嘴裡咕嚕了半天,都沒有敢說出來,他會有情人?我難以想象,也許是母老虎吧……嗯。
他瞥我一眼:“還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太好了……因爲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回答,要怎麼回答。
“還是……非仇人。”最後我說。
他“哈”地一下就笑出來,似乎知道我的無膽。
我翻個白眼,吐一口氣,感覺這個問題他不太願意回答,於是轉移話題:“那侯爺找到了麼?”
“本侯……不知。”
他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來。
“這是何意?找到便是找到,找不到自然就看不到,爲何侯爺竟然不知?”這人當真不可理喻!
“還記得柳藏川臨去的話嗎?”他問。
我心頭一堵,猛地想起,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是……
安樂侯說道:“我本以爲,我已經找回了她,怎奈她始終都沒有出現。”
我的心忽然一陣狂跳,他找的人?他怎麼找?瑞珏小蝶幫他?這神鬼之說……我自然不知,可是我唯一記得清楚的是……那一天,改變我這一生的一天就是他,用手將我拉到此地來的。
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官袍之下身子在微微抖。
“一個本侯不惜所有也要得到之人。”我想到他所說。
“我本以爲我已經找到了她,怎奈她始終都沒有出現……”他說的。
我喉頭苦澀,隱約覺得真相彷彿就在眼前,那天他捉我之時的模樣歷歷在目,可自開始到現在我認識他,卻始終都不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看似毫無防備,卻偏偏滴水不漏,他有心嗎?或許沒有,或許丟了,或許他想找的那個知道,只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只知道我不明白他,如此而已。
不再敢問下去。
彼此之間一陣長長沉默,他肯對我說起這些,說到此刻,已經是意外,我忽然又想:他爲何要對我說起這些?難道真當我如“心腹”,或者他心底已經對我……
我心頭一慌,擡眼看向安樂侯,果然見他也正雙眼望着我,彷彿在觀察,是探究。他看了多久?我心慌,便將頭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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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纔對我說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之意,我也不是沒想過的。”忽然,意味深長的說。
“侯爺明智。”
“但是我想來想去,在本侯身邊出現的這些人,一個算一個,細細數來,可也沒現什麼特別的。”他緩緩地說。
這其中該包括我吧?
我小心翼翼說道:“既然侯爺未曾現什麼特別的,那恐怕就是機緣未到了。”
“是麼?”他皺着眉看我,忽然沉吟說,“其實,本侯心中倒是有一個人的。”
“是嗎?”
“你不想知道那是誰?”
“這……侯爺肯說那就說吧……”
他手中的扇子牢牢握緊片刻,我似乎能感覺到那熾熱銳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着,可是雖然感覺得到,卻不敢擡頭去看,如此僵持着過了很大一會兒,安樂侯地才又說道:“罷了,真是荒謬……這是不可能的……”手握的鬆了鬆,我沒來由也跟着荒謬的感覺,他手心握着的那把扇子,就好像是我的心。
“嗯……侯爺自有計較便可。”我恭敬的回答。
“不說了……無聊。”他下了定語。
無聊你還說這麼多,你是最無聊的那個哦。
我在心底揣測他是不是也該走了,但是又不敢說,生怕他再扣我一頂“要趕人”之類的大帽子。
“其實,本侯這次來,不是找你瞎聊胡說的。”他忽然又說。
我暗暗吸了一口氣:幸虧沒出口趕人。
“不知侯爺所來是爲了何事?”
“你片刻就知道了。跟我來。”他說,然後不由分說的轉過身,帶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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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安樂侯,竟回到了御史府的大堂之上,嚯,剛進去驚了我一跳,原來我這御史府人丁稀少,可供差遣的人自也少的可憐,然而現在,烏壓壓整整齊齊站着兩排,看那打扮,卻也不似是他侯府的人,而且正上卻站着一個服裝不同的,看似身份尊貴一籌,只不過打扮有些古怪,難道是宮內的人?我不敢胡亂就看,稍微掃了幾眼,卻見那人露出笑容說道:“侯爺您回來了,可以宣旨了嗎?”聲音尖細,果然是宮內的人。
安樂侯點了點頭,說道:“開始吧。”走上兩步,轉到了桌子後面坐定了。
那內監便一招手,旁邊捧着盤子的那人上前一步,內監從中拿出一副卷着的東西來,說道:“監察御史鳳寧歡接旨啊!”
我一聽,頭皮麻,果然是來找我的,急忙揮一揮袖子上前拜倒當場:“下官鳳寧歡,接旨。”
內監宣讀聖旨完畢,笑眯眯說道:“鳳大人高升了,咱家賀喜埃”
我接過捲成一團的聖旨,感覺像是小學生接了獎狀,倒是有幾分忐忑激動之意,當下也笑着說:“多謝公公,有勞公公啦,入內吃杯茶吧。”
那內監瞅了一眼在上面坐的安穩的安樂侯,說道:“不了不了,鳳大人好好爲官家效力,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吶。”說着,便又去同安樂侯拜別,安樂侯也只答應一句,表示自己聽到了而已。那內監便帶人離去。
我望着旁邊盤子裡面放着的一套全新服色,紅色的,已經是從五品的官兒,不大不小,官職也從監察史變成了殿前巡查御史,雖然仍舊是中不溜兒的官兒,不過比之以前,說起來腰桿倒是能挺直幾分了,可以捉人,問案,自主權也大大提高,手下的差人也擴充一倍有餘,另外薪俸自然也有所提高。
想來我是該心滿意足的。
我回頭,瞅着桌子上的紅袍黑靴怔,難道以後就要順着這條路走下去麼?不由地皺起雙眉,憂心忡忡。
不過轉念一想,這紅色起碼要比身上的蔥綠好多了,而且跟展昭的顏色有些相似。
想到這裡忍不住有些欣喜了,過去摸摸看。
“本來還想你不怎麼高興,現在看,原來只是反應遲鈍一些而已麼?”旁邊那人霹靂聲。
我這纔想起來還有個安樂侯賴着沒走,剛纔我的所思所想一顰一笑豈非都落入了他眼中?我驚悚擡頭看他:“侯爺……下官一時失態。”
他隨意揮了揮手,說道:“其實本侯也想看看你穿這紅是什麼模樣兒,你去換出來給本侯看看。”
呀,雖然高升了,仍舊是被他壓着的。
我不敢反抗,只好抱着衣裳想進內堂去。
安樂侯卻身子一傾,趴上桌子,懶洋洋說道:“你換衣裳還避人的麼?別麻煩了,就在這兒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