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全國各路州縣,共開墾荒田二十八萬頃,其中河北、河東、山東三路爲十八萬頃,江南、兩浙爲十萬頃……”農學院院長鄧鬆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
二十八萬頃,差不多是這幾路的極限了。
趙宋這一百餘年間,人口增長迅猛,本就陸續開墾了不少荒田。
不過隨着戶等制的崩潰,導致百姓們不敢開墾荒田了,甚至有田不敢種。
因爲一旦名下田產過多,就會被釐定爲三等戶,服徭役,應衙前。
這二十八萬頃新開墾的荒田,實際上有三分之一,都是原先荒廢的田地。
百姓當了逃戶,逃進山裡,田地自然不管了,而村裡其餘百姓怕被釐定爲三等戶,所以也不敢種,久而久之就漸漸荒廢了。
至於地主士紳倒是沒甚顧及,可問題是,手下佃戶就那麼些,田太多種不過來。
佃戶在宋時不多,因爲荒田很多,且工商業發達,田種不下去,還能去城裡尋一份工做,但凡有一條出路,都不會當佃戶。
甚至不少百姓寧願逃到山裡,也不願當佃戶。
爲何?
佃戶始終是給別人種田,山裡雖艱苦,可開墾的田地卻是自己的,不用交租子。
這也是爲何,地主士紳會想盡辦法,把自家的佃戶變成農奴,綁死在家中。
否則佃戶跑了,誰給他們種田?
宋時地主日子不好過,除開被貪官污吏當肥羊宰之外,佃戶稀少,也是一個原因。
不少地主空有田地,卻無佃戶,最後只能轉爲半自耕農,或是賣田經商。
那田地都去哪了?
自然是到了官員和世家門閥手中。
這類階層手握特權,通過蓄養黑戶來爲自己耕地種田。
往往一個七品知縣,手下蓄養的黑戶,就能高達五百之衆,如知州、通判那就更多了。
當初韓楨攻佔益都郡後,除了查抄大量田地之外,還有數千名黑戶。
彙報完去歲的工作後,鄧鬆朗聲宣佈今歲的目標:“如今,我大齊耕田共計五百六十二萬頃,農學院與戶部今歲的目標,便是讓大齊耕田達到六百萬頃。”
中原與兩浙、江南基本已經到頭了,剩下的都是貧瘠之地,即便費勁力氣開墾出來,也種不了地。
可荊湖卻還有極高的潛力。
荊湖直到明朝中後期,才真正開始被開發,因而到了清朝,纔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
若是能把荊湖徹底開發,那麼齊國除了兩浙、江南之外,又能多一處糧倉。
此外,荊湖與中原不同,就比如去歲這二十八萬頃新開墾的田地,要先種大豆提升肥力,至少養兩到三年,才能種植小麥、粟米等作物。
但荊湖卻不用,雲夢澤的餘澤太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肥沃河泥便是其一。
這東西就是天然肥料。
開發荊湖,在去歲六月就被韓楨提上了日程,爲此鄧鬆還放下棉花的研究工作,親自跑了一趟荊湖,實地勘察,確定了開發的可行性。
鄧鬆彙報結束後,輪到了醫科院。
劉錡低着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着盹。
讓他上陣殺敵,他比誰都有精神,可上朝聽政,立馬昏昏欲睡。
一旁的姚平仲還不如他,這會兒靠着柱子睡得香甜,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淌。
倒是种師中、王淵這些老將興致勃勃,主要這種別開生面的大朝會,他們還是頭一次參加,覺得格外有意思。
姚古神色一陣變幻,猶豫着要不要給這逆子一巴掌,又擔心動靜太大。
一個時辰後,各部院的彙報工作總算結束了。
韓楨面帶笑意,朗聲道:“我大齊能有今日之繁榮昌盛,離不開諸位愛卿的嘔心瀝血,也不離開將士們的浴血拼殺。朕自起事之初,便立下規矩,功必賞,過必罰。諸位愛卿與將士們之功績,當封賞!”
說罷,韓楨將目光看向劉昌,吩咐道:“劉昌,宣旨。”
“是。”
劉昌應道,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聖旨展開,高聲唱喏道:“朕膺昊天之眷命……封內閣中書令謝鼎爲越國公,食邑一千八百戶,賞金十萬斤,府邸一座,絹八百匹,東珠兩升,玉如意一對。”
譁!
話音剛落,大殿之中便響起一陣譁然,無數羨慕的目光落在謝鼎身上。
單獨一個越字,外加食邑一千八百戶,說明這個國公不是開國公這樣的六等爵位,而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四等爵,從一品。
爵位在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制度。
比如漢初之時,是沒有國公這個爵位的,侯爵就到頂了,比如淮陰侯韓信、留侯張良、酇侯蕭何等等。
而到了魏晉時期,始有開國郡公和開國縣公,因此隋唐時期多國公。
到了宋時,又將國公這個爵位分爲國公和開國公,要說有甚麼意義與區別,還真沒有,純粹是爲了湊十二等。
親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
如何區分國公、郡公與開國公、開國郡公呢?
很簡單,只看爵位前綴的封號便知。
以單字國爲封號,便是國公與郡公,而剩餘的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等,前綴皆冠以郡縣之名。
比如劉錡的靜寧縣子,韓世忠的綏德縣男。
靜寧與綏德,皆是縣名。
國公乃是四等爵,再進一步,便是郡王,整個趙宋一百六十餘年,被封國公的大臣,不過寥寥二十餘人,其中大半還是趙佶這廝在位時封的,由此可見,趙宋對爵位的封賞也格外重視。
而齊國的爵位封賞比之趙宋更加謹慎,正因如此,一衆文武官員纔會如此驚詫與羨慕。
謝鼎趕忙起身推辭道:“臣何德何能,受如此厚恩,心中惶恐萬分,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韓楨擺擺手,正色道:“謝卿乃國之棟樑,厥功至偉,不必推辭。”
“這……陛下厚恩,臣不勝感激。”
謝鼎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接受封賞,行大禮叩拜謝恩。
他心裡明白,這個國公,是官家在投桃報李。
說了保你謝家,就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