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潘樓,依然是趙磊和范仲淹、歐陽修、餘靖還有尹洙他們四個相聚的廂房,依然是那桌酒席、那些歌妓,但當初相聚的宴會,卻變成離別的宴會。
“聚也潘樓,散也潘樓,還記得幾個月前你們返回汴京,小弟就是在這裡跟你們相聚,如今短短几月,小弟卻只能在這裡給你們餞行了。”趙磊端着手中酒杯,感嘆的對范仲淹四人說道。
“我們潘樓。四魁共同進退,希文兄你們既然被貶出汴京,明天我就上奏官家,請求外放,朋黨之罪,怎麼能沒有我歐陽永叔一份呢!”歐陽修坐在范仲淹的旁邊,一臉激憤的對他說道。
“胡鬧!安道和師魯胡鬧被貶我就不說了,你怎麼也跟着胡鬧,爲兄被貶外放,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說錯話總要負責任,而你們爲了一時義氣,放棄爲國盡忠的機會,太過讓爲兄失望了。”心情本來就不好的范仲淹,聽到歐陽修激憤的話,臉一黑呵斥說道。
范仲淹的年齡在四人之中是最大的,性格也是最穩重的,在潘樓四魁之中一直擔任長兄的責任,所以聽到他的批評,歐陽修壓下爭辯的念頭。
“仔細想想,我們和呂夷簡只是義氣之爭,政治上的觀念爭鬥而已,我們反對呂夷簡專權,但大宋的宰相那個不專權,而且這專權的權柄還是官家給予地。我們何必冒着和官家對立的危險和呂夷簡爭鬥呢!我現在是想清楚了,大家都是一心爲國,何分彼此呢!”范仲淹看着歐陽修、餘靖、尹洙和趙磊,感嘆的低聲說道。
聽到范仲淹真誠的話語,趙磊知道他是真想清楚了,歷史上好像也是百官圖事件之後。西夏建國之時,范仲淹和呂夷簡放棄彼此成見,精誠合作,共同抗擊外敵,創造了北宋最後的輝煌一幕,但從此北宋就徹底沉淪下去,直到最後滅國。
“那就這麼放過呂夷簡,不甘心啊!”餘靖這時看着范仲淹,不甘的心痛說道。
而趙磊這時也將他知道地事情說了出來:“希文兄這次莽撞了一點,昨晚小弟進宮面聖。官家親口告訴小弟,他也認爲呂夷簡在宰相位置上坐了太久,權柄太大,是時候調整一下了,但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希文兄。希文兄就被貶出汴京了。”
“這麼說,官家很快就會動手將呂夷簡外放了?”尹洙這時也來了興趣,對趙磊驚喜問道,畢竟這關係到他們的命運,一旦呂夷簡外放。新任宰相的人選無非張士遜和晏殊,這兩個人都是范仲淹的老師,有他們在范仲淹等人應該很快就能返回汴京了。
“本來會,但現在不會!”趙磊含糊的回答說道。
趙磊的話讓范仲淹四人仔細琢磨起來,歐陽修第一個想到,眼睛一亮,隨即又黯然起來,隨即范仲淹、尹洙和餘靖也想到其中的關鍵。
“看來又是爲兄壞事了,官家如果現在動呂夷簡,無疑等於承認爲兄所說的張羽事實,恐怕會引起朝廷動盪啊!無心之失。連累大家了。”范仲淹端起酒杯,對趙磊等人愧疚說道。
“既然官家打定主意對付呂夷簡,就算出了這件事情,也不過讓他多在汴京呆上幾個月,等待明年這件事情風頭過去,呂夷簡就會倒黴了。”餘靖冷笑沉聲說道。
“也不見得!官家現在不好對付呂夷簡,是因爲呂夷簡沒有犯錯,但失去官家的信任的呂夷簡只要犯下一點小錯,恐怕就在汴京呆不下去了,我現在最希望看到地,就是呂夷簡喜極出錯,到時就是我們落井下石的時機了。”趙磊夾一筷子熘魚片,品味一番後,冷冷對衆人說道。
“想呂夷簡那個老狐狸出錯,沒有那麼容易啊!幾十年了,縱使三起三落,還沒有聽說過那個老狐狸犯過什麼錯,看來只能等到明年官家出手對付他了。”歐陽修笑着搖搖頭說道。
“是人都有弱點,有弱點就會犯錯,只不過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現呂夷簡的弱點而已,不過小弟最近卻現了呂夷簡的一個弱點,現在正拿這個弱點當突破口,看看有沒有機會逼呂夷簡犯錯!”趙磊一臉冷笑對范仲淹四人說道。
“呂夷簡這個老狐狸居然有弱點?”尹洙微微一愣,驚訝對趙磊問道。
“呂夷簡本身沒有弱點,但是不代表他身邊的人沒有弱點!”趙磊胸有成竹地淡然說道。
“三石兄你是說呂夷簡的那個小兒子呂公儒!”餘靖馬上想到呂家有名的虎父犬子呂公儒那個敗家子,疑惑的對趙磊問道。
“不錯!我說得就是呂家的小兒子呂公儒,自從我和呂夷簡結怨之後,一直在研究呂夷簡,卻現這個老狐狸恐怕是大宋最精明地重臣,雖然位列執宰,但向來少得罪人,當時我就奇怪呂夷簡當初爲什麼要一力打壓我,經過多方查探才知道,原來呂夷簡對付我的原因,竟然是因爲他的五子呂公孺當年眼紅我地政績,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呂夷簡的弱點,就是他的幾個兒子,所以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備對付呂夷簡的事情,難道最近你們都沒有聽說呂家小兒子呂公儒的事情嗎!”趙磊神秘的對范仲淹他們冷笑說道。
“呂公儒!對了,最近聽下面幾個找汴京新聞的幾個士子說,呂家這個有名的小蟲子很囂張啊!糾集一幫潑皮,在汴京橫行霸道,不過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開封府地衙役還有巡城衛的士卒看在他老爹呂夷簡地份上。都沒有爲難他!”歐陽修沉吟一會,對身邊幾個人沉聲說道。
“我也聽手下人說了,呂公儒最近非常活躍,已經有欺行霸市的兆頭,還曾經打傷幾個人,不過都賠了銀子。還有人出來抵罪,所以開封府也拿他沒有辦法。”剛剛從開封府尹位置上退下來的范仲淹,對呂公儒的事情更加清楚,皺眉對其他幾人說道。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原來呂公儒老老實實的,短短几個月就變得這麼橫行霸道,而且愈演愈烈,這麼下去,早晚會連累呂夷簡的。”趙磊繼續神秘冷笑說道。
“三石兄地意思,這裡面你動了手腳?”餘靖膽寒的看着趙磊說道,如果趙磊說得是真的。那麼趙磊真的太可怕了,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計算呂公儒,而且現在還沒有露出獠牙,這份心計,太可怕了。
“你們知道趙府的管家候山吧!想必也清楚他的出身。呂公儒身邊的那些潑皮,就是候山以前的朋友,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陪着呂公儒去吃喝玩樂,隨便泄一下心中的不滿。讓呂公儒成爲一個合格地紈絝子弟,這樣一來,呂公儒早晚會出事。而呂夷簡早晚會被他兒子連累,所以我才說呂公儒是呂夷簡最大的弱點。”趙磊依然冷笑的說道,但他冷冷的笑容,卻讓范仲淹、餘靖和尹洙感到心寒。
“隔山打牛,好計策啊!現在官家正缺少對付呂夷簡的藉口,如果這個時候呂公儒犯案,恐怕呂夷簡也跑不了教子不嚴地罪名,到時呂夷簡休想在汴京呆下去啊!”歐陽修不同於范仲淹三人的古板而愚正,他一向灑脫不羈。和趙磊最對胃口,對趙磊的計劃是萬分贊同,這時大聲叫好說道。
“這麼做未免有些不妥吧!教唆呂公儒犯罪,如果讓其他官員知道,未免有**份啊!”范仲淹一臉不悅的對趙磊說道。
“希文兄過濾了,呂公儒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知道,給他一個小小地教訓,說不定還有浪子回頭的機會,而且能趁機扳倒呂夷簡,一箭雙鵰的事情,何樂不爲呢!”趙磊絲毫不在意地笑着說道。
“這種事情有失仁義,不是我輩應作之事,三石兄還是少幹爲好!”尹洙苦口婆心的勸說趙磊說道。
“好了,這件事情也不是三石兄的錯,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如果呂公儒本身不修德行,那裡會有今天的事情生,不要爲了一個呂家蟲子壞了我們兄弟的感情啊!”歐陽修看着范仲淹、餘靖以及尹洙不理解的神情,爲趙磊圓場說道。
隨着趙磊舉杯道歉,岔開話題,酒席上的氣氛繼續熱烈起來,而這個時候,距離他們不遠的廂房之中,正生着劇烈地爭執。
……
呂公儒十分惱怒的站在潘樓三樓的西廂房之中,他的身後,跟着五六個身材、長相各異的潑皮無賴,廂房之中,兩個外地士子還有潘樓一位小有名氣的名妓,正愕然看着沒有通報就闖進來的呂公儒。
“仙兒!你不是說身體有恙不能出來嗎!爲什麼現在又出現在這裡?”呂公儒看着坐在兩位外地士子中間的潘樓名妓秦仙兒,黑着臉惱怒說道。
聽到呂公儒的話,名妓秦仙兒楚楚可憐的看着左右的兩位外地士子。
“這位公子!”一位外敵士子看到秦仙兒的求助神情,挺胸站了起來,準備和呂公儒理論。
但是呂公儒豈是講理之人,看到站起來外地士子,怒喝說道:“你閉嘴,這裡沒你的事,那涼快那呆着去!”
呂公儒的專橫讓外地士子惱怒不已,大步走到前面,憤慨的說道:“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管你是誰!”呂公儒鄙視的看着眼前這個脣紅齒白的外地小白臉士子,手臂一揮,將這個士子推倒一邊去了。
轟!沒有想到這個外地士子身體太過虛弱,被呂公儒一下子推倒酒席旁邊,一頭栽倒在酒桌的桌腳之上。
“賢弟!你沒事吧!”另一位士子看到同伴的慘況,吃驚之下,連忙將同伴攙扶起來,等攙扶起來之後,纔看到被呂公儒推倒的同伴,太陽**一片烏青,臉色煞白,伸手摸向鼻孔下方,竟然一絲氣息都沒有了。
“殺人了!”淒厲的慘叫震徹整個潘樓之中。
呂公儒看到自己只是輕輕一推,外地士子就撞在酒席桌腳撞死過去,頓時也驚呆了,傻傻的站在那裡,呂公儒身後的幾個潑皮,轉眼消失無影無蹤,而整個潘樓,這時完全混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