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話,展熊武趕緊將寇準扶了起來,寇準也不再矯情,便順勢起身。身後七千多人早已向寇準哭喊着謝恩,那種感恩之情無不是發自內心,畢竟從鬼門關上被人救回來,這種深刻的感覺即使是再薄情之人,也難以忽視。
寇準小大人似的給七千多人回過禮,揚聲吩咐道:“大家放心,如今山神寨已經毀了,我會向王爺給你們求一塊地,幫助你們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園,安置你們的生活。”
這些俘虜們聽了又驚又喜,本以爲寇準救下他們已經是上天之幸,沒想到這位來歷尊貴的小公子還要幫助他們建立自己的家園。一時間他們又有了片刻的騷亂,然後又向寇準跪了下去,頂禮膜拜着,嘴裡唸唸有詞,有些說的是漢語,也有說羌語的,寇準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甚麼,但也知道是感謝、讚美、祝福的意思。
寇準一邊再次一絲不苟的回禮,一邊讓大家起來準備一下,然後低聲向展熊武說道:“展將軍,這些大大小小,星羅棋佈,綿延於整個橫山山脈的遠近部落可是不少,單是以交易羈縻住他們也是治標不治本,老師要的是真正的百姓,可不只是表面的臣服。所以今日你我所做之事是極爲重要的,接下來晚輩要做之事也是老師極爲看重的一件事情。”
展熊武是個純粹的武人、武將,對寇準說的事情隱隱有些明白,但具體其中的緣由卻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知道一件事情,一件已經用事實證明的事情————凡是祥符王葉塵認準的事情,目前沒有一件是錯的。
所以,展熊武鄭重其事的說道:“本將明白了,寇公子若有所需,請不要客氣。”
說到這兒,寇準突然發現七千俘虜裡面有兩千多人明顯精神狀態不同於其他五千人,一個個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就像一羣難民似的。
見他向那些人注目,展熊武解釋道:“這些人不算是純粹的山神寨族人,他們是其他部落與山神寨做戰時被擄回來的俘虜,淪爲了東陽人的奴隸,在寨中做苦工的。”
“哦?”寇準目光微微一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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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爲最開始是大宋京師禁軍中的一名營指揮使,後來韓虎帶着五千禁軍加入華夏衛府,張大爲便是其中一名低級軍官。再後來因爲能力出衆,在葉塵對華夏衛府進行的那次大改革的時候,晉升爲華夏衛府情報司特偵部部使,曾經跟着葉塵出使吳越,表現出了極強的能力。且一度被趙普收買,充當趙普在華夏衛府中的暗子,但是最終卻被葉塵個人魅力所折服,主動向葉塵坦白,從而也獲得了葉塵的看重。此次葉塵挑選八州守將,張大爲從華夏衛府的十多位部司使中脫穎而出,成爲鹽州守將。
這兩個月以來,張大爲帶領自己原本麾下特偵部兩百部屬,帶領分給他的一千八百降軍,訓練極爲嚴格,再加上特偵部的華夏衛超過半數都是華夏金衛,曾
經由葉塵親自帶上在南唐參加了一千騎兵大破一萬人的輝煌戰績,個人武力、能力經驗比尋常華夏衛還要強上一兩籌,由他們嚴格訓練出來的兩千騎兵,可想而知。
張大爲提着一柄斬馬.刀,在一身青色鎧甲的包裹下,站在大太陽底下面對三軍散發着令人不寒而慄的戾氣。
“土蕃格多部竟然殺了一百多名鹽司官吏和採鹽勞役,搶奪鹽井,王爺震怒,本將受命誅之!”
“喏!”三軍受命之聲揚起,即便是九天上的雄鷹也振翅遠去。
兩千青甲騎兵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鹽州城,一人三馬,以極快的速度向格多部疾馳而去。
戰馬羣在草原戈壁上狂奔,每過半個時辰,騎士就在馬背上上下翻飛,從一匹戰馬的背上跳躍到自己的另一匹戰馬背上戰馬腳步不停,兩個時辰之後,大軍就已經離開鹽州城八十里開外。
擊殺土蕃格多落,張大爲不認爲是什麼難事,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這個部落會逃跑。因爲土蕃部落與羌族山神寨立寨定居情況是有所不同的。
若是做不到突然襲擊,被對方逃走,茫茫戈壁草原上,想要捉住一些流竄的牧人,這個難度太大了。
按照計劃再有半個時辰,大軍就會趕到格多部所在,張大爲準備在這裡分兵,一部突襲格多部落,一部需要在外圍警戒,誅殺漏網之魚。
張大爲將一支令箭遞給副將周羽(原本華夏衛府保衛司一名部使)道:“本將親自領一千五百兵馬進行突然襲擊。周羽!你帶領五百兵馬攔截在格多部可能逃走的方向上。負責外圍絞殺,務必不讓一個敵人逃脫。”
周羽單膝跪地接過令箭,大聲喊‘諾’。
“此戰之要,在於快,在於突然,唯有如此才能在減少傷亡的情形下,完成王爺軍令。”
“現在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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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煙火氣的大太陽終於緩緩西斜,張大爲一聲令下,正在休息的騎兵立刻起身,整頓身上的裝備,重新跨上戰馬分兩路由張大爲和周羽帶上繼續向北狂奔。
休息了半個時辰,不論是人馬都精神了很多,大地在馬蹄下飛快的向後狂奔。
戈壁荒涼,原馳蠟象。
山麓下一片緩慢的山坡,這是山麓的南面,陽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在冬天能夠阻擋寒風的侵襲,再加上厚重的駱駝氈、牛毛氈,足以讓牧民們抵禦這一冬的嚴寒。
一條澗泉從山坡上傾瀉而下,泉水右側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可以讓牧人們伐木取火,汲取用水。氈帳大約有兩百二十餘帳,在葉塵治下八州境內,算是一箇中等規模的土蕃部落。
前邊一頂氈帳,扎西多吉穿着一件前幾天搶奪鹽井時從漢人身上順便扒下來的袍子,正在帳前宰着一頭綿羊,他的手法顯然高明熟練的很,一柄小刀在他手中
上下翻飛,羊皮已被整個兒剝下來。今天是他兒子滿月之期,晚上是要請親朋好友過來飲酒慶賀的,他要提前準備。
旁邊架着一口大鍋,他的婆娘蹲在竈旁,正往底下填着柴禾,鍋裡的水已經沸了。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忽然傳來“嗚………嗚嗚………”的一陣陣淒厲的號角聲。
這是格多部報警的號聲,扎西多吉怵然一驚,急忙踏前兩步,將那整頭羊丟進了沸騰的開水之中,急急奔向不遠處拴着的駿馬。馬兒還未披上馬鞍,可是號角聲越來越急促,顯然敵情非常緊急,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扎西多吉從放在地上的馬鞍旁取下長弓掛在肩上,又取一壺箭斜着一挎,一縱身便躍上了馬背。
他剛剛出月子的婆娘急急叫了一聲:“扎西多吉,要活着回來。”
扎西多吉回頭喝道:“不要管我,你趕緊抱着孩子先找地方藏起來,號角聲很急,肯定是有強敵來襲擊了。”
而在扎西多吉上馬的同時,其他氈帳中的男人也紛紛提着武器鑽了出來,不管是青年、壯年還是老年,甚至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都穿着一身肥大笨重的皮袍子或者從漢人那裡搶來或者換來的衣袍,卻十分俐落地紛紛挎弓上馬,向前方快速聚攏過來。
兩側山頭上的報警.號角還在吹響,而且越爲越急促,緊跟着就見莽莽戈壁草原上飛馳而來五匹駿馬,遠遠地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大聲地吶喊着甚麼。
“是次仁旺堆他們。”扎西多吉手搭涼蓬望着他們,忽然叫了起來。
次仁旺堆是格多部族今日的警戒遊騎,眼見他帶着另外四名遊騎沒命的往回跑,所有格多部戰士心中一緊,前面的紛紛摘弓搭箭,後邊的側拔出了長刀,近千騎兵倉促湊成的隊伍已迅速形成鍥形陣,向前迎了上去。
“快走,快走。鹽州漢人大軍來了!”扎西多吉衝在最前面,已經聽清了次仁旺堆的吶喊,他剛剛一怔,就聽馬蹄如雷,一大羣騎兵突然涌現在山口,滾滾而來,金戈鐵馬,殺氣沖天。
緊接着,天空中的陽光突然一暗,無數的箭羽衝宵而起,鋪天蓋地的向他們飛來。
“次仁旺堆,鐙裡馬肚子下藏身!”
對方還遠在一箭之外,這時發箭,根本射不到他們的,扎西多吉連弓都懶得摘,雙手攏在嘴邊,只向正在射程之中的次仁旺堆大聲示警。可是隨即他就驚駭地發現,那些鐵騎的利箭竟然突破了他所認知的射程,鋪天蓋地的利箭黑壓壓地向他們射來,箭矢驟急如雨,甚至聽得清那破空而過的風聲。他們哪裡知道華夏衛府武器司研製的新型強弓所配製的特殊箭矢,同樣的力氣,射程卻比尋常強弓要多不少。
格多部所有的騎士都如扎西多吉一般驚恐的望向天空,無數的箭蔟映在他們的瞳孔中,越來越近,越近越近,直到整個瞳孔完全被驟密如雨的利箭所覆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