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雪融,狼人的病情得到好轉,除了每縫夜裡會胸口刺痛,輾轉反側,也到無大礙。
這一天,老婦人見天氣不錯,給狼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帶着她去逛街上的集市。
怕她嚇到路人,老婦人爲狼人清洗了身子,給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還幫她梳了頭髮。
一盆接一盆的髒水倒掉,一面銅鏡裡,狼人本來的模樣漸漸顯現,一個漂亮的面孔出現。
鏡子中,狼人面無表情,呆呆的望着自己,老婦人替她梳完頭髮,又替她剪了指甲。
也只有老婦人,能夠近的了狼人的身,也只有她爲狼人剪指甲時,不會反抗,乖巧的靜坐着,像個懂事的孩子。
在老婦人收放剪子時,她並沒有注意到,鏡子中的狼人,居然對着老婦人的背影笑了笑。
那一抹笑很是溫柔,很是燦爛……
離開破廟,狼人習慣性的擡頭,看了一眼門前大樹上,一隻經常落在枝頭的麻雀,隨後被老婦人牽着手帶下山。
這是狼人第一次趕集市。
此時瀾州的街道上圍滿了人,熱鬧喧囂,行人們東瞧西看,有說有笑。狼人膽小的跟在老婦人身後,始終低着頭。
今天天氣大好,過往的行人也都穿的清涼,身披一件破爛的黑色斗篷,用帽子蓋住頭的狼人,就顯得極爲醒目。
路過的行人,都會投來奇異的目光,忍不住多看上兩眼,甚至是指指點點。
這時候,一輛馬車從他身後駛來,驅車的車伕見她走在路中間,忙大聲喊叫,用態度惡劣的口氣驅趕。
本就見人懼怕的狼人,慌張的快速躲向一邊,擡眼一看,發現兩個小孩貪玩,在大人不注意時,跑到了馬車正前方。
聽到車伕的呼喊,一個小孩跑開了,另一個小男孩當即就給嚇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雙手一個勁的抹眼淚。
危急時刻,狼人見狀,迅速衝上前救人。
只見她踩着攤位一躍而出,一個翻身跳至馬車前方,隨後一把抱住孩子,滾向一邊,阻止了悲劇發生。
馬匹受到驚嚇停下來,嘶鳴一聲,驚的路人紛紛回頭,見到車伕撞人了,便都紛紛走上前圍觀。
此時,老婦人正站在一個賣燒餅的攤位前,想用積攢下來的積蓄,爲狼人買一塊燒餅。
可一轉身,老婦人發現狼人不見了!
頓時慌了神,自語道:“糟了。”
見出事了,剛纔還蠻橫霸道的車伕,此時瞬間慫了。慌張的從車上跳下來,跑上前查看情況。
小男孩依舊哇哇的哭個不停,被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救下來。
在剛纔翻滾的過程中,狼人頭上的斗篷帽子掉下去,露出了她的臉。旁邊圍觀的,一個賣草蓆的老伯認出了他,隨後大喊了一聲狼人!嚇的所有人後退。
與狼人保持距離,那羣人圍成了一個圈,開始對着人羣裡中的狼人指手畫腳。
似乎已經忘記,明明是她救了孩子!此刻卻變成被冷眼相對,成爲人人都厭惡,人人喊打的對象了。
見大家都把目光放在狼人身上,車伕剛好可以抽身,迅速溜之大吉。同情的看了一眼狼人,隨後驅趕馬車離開。
小男孩的母親此時跑過來,不分青紅皁白,一把打落抱住男孩,一臉無害的狼人的手。
狼人手臂被打紅,依舊沒有生氣。
這時輿論開始一邊倒,不管對錯,不管黑白,都將責任全推至狼人頭上,不惜捏造事實。
“我剛看見了,是這狼人嚇哭的孩子!”
“沒錯,是他嚇驚了馬匹,險些撞到孩子。”
“怪物!怪物!快點滾啊……”
狼人露出委屈的眼神,不會開口說話去解釋,站在人羣裡被罵。比起身上的傷,心裡所受的傷,纔是最讓她痛的。
看到前面圍了一羣人,老婦人暗覺出事了!忙擠進人羣,發現了快要被激怒,已經齜牙咧嘴,隨時攻擊人的狼人。
看到老婦人,原本已經險些暴怒,面目猙獰起來的狼人,突然收住怒火,望向老婦人。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大娘,勇敢的站出來主持公道,陳述她所看到的真相。
“你們這麼多人,都去爲難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啊!我老婆子可看清了,那孩子,剛纔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的!”
“孩子別怕。對,我也看到了。”
“剛纔險些撞到人的車伕,已經跑了!都是被你們害的,反倒在這錯怪一個好孩子。”
可能是因爲大娘的挺身而出,來爲狼人伸張正義,更多人的良知被喚醒,開始替狼人說話。
剛纔還叫囂的幾個人,瞬間閉上嘴,那些顛倒黑白跟風的人,更是無臉在觀看。除了力挺狼人的幾人,其它都散了。
老婦人眼含熱淚,彎腰鞠躬,衝那幾個人表示感謝。狼人也被他們的善舉,激的心頭一暖,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
賣糖葫蘆的大娘,爲狼人剛纔挺身而出,不顧危險救人的舉動而感動,送給她一串糖葫蘆,笑着遞給狼人。
狼人指了指自己,大娘點頭示意就是給他的,沒有弄錯。隨後他又扭頭看了一眼老婦人。
在老婦人點頭同意後,狼人這才慢慢的試着伸過手,去拿過糖葫蘆。
慢慢的接過糖葫蘆,這是她第一次。除老婦人外,被一個陌生人給感動。眼眶裡淚點在閃爍,她禮貌的衝大娘一笑。
看到狼人在笑,老婦人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其實並不是狼人不會笑,而是被很多人打壓欺負,將身上的毛髮逼成了尖刺。
忘記如何去微笑,忘記如何與人親近,忘記曾經的美好,眼睛裡只有仇恨和憤怒。
賣包子的大哥,隨後也送了幾個大包子給她,一個做糖人的師傅,更是迅速捏了一隻小老虎,用棍子扎着遞給她。
從身上摸了摸,狼人像是在找東西,隨後從身上拿出幾個木人。那是她在大山裡面,與狼羣生活時,親手雕刻的木頭小人。
“收下吧!這是她回報你們的。”
老婦人笑着解釋。狼人身上沒有錢,但也懂得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幾人笑着收下小人,留作紀念好生收起來。
抱着大家送來的東西,狼人再也不用帶上帽子去躲藏,像個正常孩子一樣,跟在老婦人身後東張西望,邊走邊吃糖葫蘆,還不時的遞給老婦人。
老婦人笑着讓她吃,說自己不吃。正在這時,狼人突然聽到一陣鈴鐺聲,臉上的表情突變,情緒突然間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