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西城,其實劉文昊並不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因爲此時還有個倉司判官李岸。
在大宋,諸路提舉常平司,簡稱倉司。掌常平、義倉、免役、市易、坊場、河渡、水利之法。
倉司判官分理倉司事務,爲從六品。雖然和劉文昊不是一個系統,但在級別上,卻還是能問問壓住他一頭。
也是,最初劉文昊的任職只不過是個火山軍軍使,等同於知縣。至於品秩上,還真不好說。
其實在大宋年間,幾品官是很難講出來的。因爲宋朝的州府也分不同等級,而且按不同的標準,劃分爲不同的等級體系,非常複雜。
一般說來,無論是知州還是火山軍這樣的軍使,只能說跟州府品級有關。換句話來講,就是所謂的節度體系,又叫做“州格”。
宋朝所有的州府,可分爲節度州、防禦州、團練州、軍事(刺史)州四等,這節度州、防禦州、團練州、軍事州之類的名目,便是州格。
州格的高低,決定了州府幕職官的配額,一個非常重要的節度州,往往配備有節度判官、節度推官、節度掌書記、觀察判官、觀察推官、觀察支使(與節度掌書記不併置)等幕職官;非節度州則通常只置判官、推官各一員。
州格還決定了州府長官的公用錢額度,如節度州長吏每歲可得公用錢百千,而防禦、團練、刺史州的公用錢僅有五十千。
說白了,州格代表了州府的品級。一般來說,節度州爲三品州,防禦州、團練州爲四品州,軍事州(刺史州)爲五品州。
但在這裡,並不是說知州就是三品官,團練使便是四品官,而是宋朝的州格只決定了州府的品級,跟州府長官的品秩沒有一點關係。
簡單地說,宋朝的知府、知州以及知縣軍使,這些都是差遣,它本身是沒有品秩的。一位官員的品秩,取決於他的本官,或者貼職,跟差遣無關。
理論上,一個品秩只有八品、七品、六品的中下層官員,或者品秩爲一品、二品、三品的高層官員,都可以被任命爲知州或知府。
事實也是如此,宋代的知州、知縣,從九品官到一品官都有。不管是幾品官,都可以充當知府或知縣。
而大宋的這套官制,可以說非常複雜、非常混亂,不過,卻也是非常靈活,一個七八品小官,只要有能力,便可以委任爲知州;一個一二品執政大員,如果下野,那也可以外派爲知州、知縣。
可以說,大宋的官員體系就是能上能下。
如今,做爲西城的最高長官,特別是做爲劉文昊的老上級,那個被人稱爲老滑頭的李岸,在聽聞有金使之後,立即來到了臨時的中軍大帳之中。
“子明啊,金使來此何事?”
說實話,這是劉文昊不願提起的事情,因爲剛纔那幾個金使面見劉文昊,跟帳中衆將講出來的,也正是他之前胡亂猜測的!
沒錯,東城淪陷了!
而且最令劉文昊不爽的並不是東城被攻破,反而是做爲河東最高軍政長官的張孝純降金了!
一聽到這話,李岸頓時睜大了眼睛!更是連呼三聲不可能!
他雖然和張孝純共事時間不長,但對於這太原知府,李岸還是覺得,以張永錫的爲人,怎麼可能做出背主求榮之事呢?
其實劉文昊現在也不敢確認此事,畢竟他可是一府之長,知府之尊!要知道,張孝純雖然是山東人,但河東太原卻是他的根據所在,怎麼會屈膝投降?
會不會是完顏銀術可故意來慢我軍心的呢?
此時的李岸站在那裡久久沒有開口,也不知這老滑頭到底在想着什麼。
從最開始相識到如今,李岸可以說是劉文昊絕對的恩人。若不是有這老滑頭的提攜,或許現在的劉文昊還不知在什麼地方。
也許是在唐家寨放牛放豬,也或許早就被唐家大魔王趕出去了吧。
對於李岸,劉文昊很是感激,很多時候,不敢說言聽計從,但對於李岸的想法,他還是十分尊重。
“大人,倘若東城真的淪陷,那麼接下來咱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劉文昊此時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又把之前和心腹衆將說出來的話同李岸講了一遍。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刻的老滑頭卻從未有過如此嚴肅的一面,甚至考慮都不曾考慮,幾乎是脫口而出道:“大宋國祚一百六十餘載,生爲大宋人,死爲大宋鬼!”
說到這裡,李岸又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於是衝着劉文昊又講道:“對了子明,那金使現在何處?”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自古以來的戰爭法規,任何交戰方都會予以遵守。特別是此時宋金之間微妙的關係,更會如此。
即使太原守軍對那五人沒有一絲好感,但還是在劉文昊的安排下,將五人送去了專門接待來使的驛站。
其實這五人出使西城,不僅是要勸降劉文昊,而且還帶着完顏銀術可的密令而來。
衆所周知,西城在不久之前爆發了瘟疫,所以他們此次前來,也是爲了刺探軍情而來。
如今張孝純爲了保全全城百姓,故而降了金人,所以整個河東,現在就只有太原西城一處戰事。
這也算是銀術可心裡的一根刺!
去歲南下,他就是被劉文昊所阻,今年再次南征,又是被此子所攔,銀術可心中豈能不氣?
然而那五個所謂的金使在被劉文昊安置到驛站之後,根本就出不來!別說刺探軍情,查探什麼瘟疫的趨勢,哪怕是想出去透透氣都做不到!
沒辦法,西城的驛站所在,距離城南並不遠,所以你們幾個既然喜歡西城,那就多呆幾日吧。
隔離可不是一句空話,就算他們人手都帶着幾付準備好的湯藥,但一想到李嗣本所部沾染瘟疫的下場,他們還是一陣後怕。
另外,就算沒有疫情,他們也不會被劉文昊放出來的。該說不說,平晉鄉軍雖然是鄉勇“升級”的,但有一項軍令,可以說是領先了一個朝代,那就是所謂的保密措施。
這個時代,軍隊很少有保密的觀念。比如這個金使,他雖然是使節,你若放他堂而皇之地在營中走動,只要稍微內行一些,他看一遍就能清楚你的虛實。
而自打劉文昊開始組建平晉鄉勇營,在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規定。
話說遠了,在聽到李岸的說法後,劉文昊顯然有些不自然,因爲在他的印象裡,李岸就是一個老油條。
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老油條會是那樣的決絕呢。現在與其說他是愚忠,倒不如說其忠義。
也正是因爲此事,劉文昊對李岸又有了新的認識。
但就在他還想說一說關於東城的事情之時,吳青雲師徒兩個終於從摩雲嶺回來了。不僅如此,他們還給劉文昊帶了一件禮物!
此刻,就見在田中力的肩上還扛着一個麻袋,那袋子封着口,而在面見了劉文昊之後,半大小子使勁的將那袋子摔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吳青雲則是來到劉文昊的耳邊,本來劉文昊還以爲這老道士帶來了什麼好消息,可沒成想,他卻站在那裡悄聲說道:“子明啊,把所有無關緊要之人清場……”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難道那幾個金使在說謊?還是說東城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故呢?
可就在劉文昊不知所以之際,老道士卻說出了一個驚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