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見面之後,楊侗率領一羣文武走向了丹鳳城城頭,整個城牆一片紫黑色,盡是鮮血染成,有大隋守軍將士的,但更多卻是高句麗人的。
城下,屍首已經盡被高句麗人收走,但一片片大雪掩蓋不掉的紫黑大地,無不說明戰爭的激烈程度。
城闕外,已經匯聚了一支人數五千左右的步卒,爲首的是一名頂盔貫甲的高句麗武將,背後迎風招展的大旗上面寫着一個斗大的‘淵’字。
“隋軍聽着,限你們一個時辰,放下兵器出城投降,我們還可以留你們一命,送你去平壤聽候發落,否則……”
三軍陣前,一名高句麗小將站在一箭之地開外喋喋不休的用生硬難聽的漢語勸降,不過楊侗根本沒心思去聽他說什麼。
招了招手,一名親衛將楊侗的五石強弓送來!弓箭說的一石是使用者的力量,一石約爲一百二十斤,五斗以下爲普通弓,五斗到一石爲上等弓,一石以上爲強弓。
一般來說,五斗騎弓是騎兵標配,五斗以爲上等弓、一石以上爲強弓。一些猛將都是使用兩到三石強弓,大隋最名將魚俱羅用的就是一把三石強弓。
楊侗這張強弓爲五石騎弓,騎弓比步弓稍小,爲防止下弓臂影響戰馬,騎弓設計成上弓臂略長,下弓臂圓短,但做工更加複雜,短小而韌勁強大。一把上好的騎弓要四五年時間才完成,十分難得昂貴。
這一把雷霆弓比所有騎弓都要大上一號不止,它造型獨特:弓體漆黑光亮鑑人、弧線流暢,無論是視覺還是觸手感覺都十分舒服,在上下弓臂兩側,清晰顯現出兩個紅黑相間,極似眼眸的輪圈,縱使經過歲月浸蝕,依舊清晰可辨。弓背內壁篆刻着“雷霆”二字。委實是殺人放火必備神兵。
楊侗接過雷霆弓,也不細看,張弓搭箭,一支箭矢帶着一股低嘯聲掠空而過,那名高句麗正說的起勁,突然感覺周圍空氣一寒,眼角處似乎有寒光掠過,一支箭矢已經灌入他的嘴巴。
“噗!”
寒光帶着一蓬鮮血穿顱而過,箭矢深深的倒插在距離那淵姓將領不足十步遠的地方,箭尾猶自顫動不休,直到此時那名喊話的小校失去生機的屍體,才直挺挺的倒下來,看得周圍衆人心底發寒。
楊侗站在城頭之上,手扶城牆跺,森然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掃向對面,即便隔着一箭之地,楊侗目光所過,依舊讓那些士兵心底發寒。
“我今天心情好,懶得理會你們這些雜種。”楊侗吐氣開聲,聲如驚雷:“現在,給你們一炷香時間,滾出我的視線,否則,殺無赦!”
“殺!殺!殺!”
楊侗身後便是千名玄甲軍,衆人聞聲齊齊吶喊,一股蕭殺之氣匯聚而來,千人氣勢卻讓眼前五千人馬失色。
“殿下,此人乃是淵太祚的侄子淵耀,其人甚爲狂妄。”左天成跟着身邊,輕聲介紹道。
“士信,集結玄甲軍,乾死這幾千名王八蛋。左將軍,你們負責守城。”在衆人目瞪口呆中,楊侗沒有繼續在城牆上待着,直接讓人打開城門。
“唏律律!”
遠遠地,離弦箭已經被人牽來,似乎感受到主人身上的煞氣,離弦箭興奮地打着響鼻,不斷刨動着前蹄。
“兄弟們。”
楊侗翻身跨上離弦箭,目光掃過周圍已經匯聚過來玄甲軍,沉聲道:“殺”
城外,淵耀看着常年緊閉的城門忽然洞開,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將軍,敵軍已經打開城門,我們……”一名武將策馬來到淵耀身邊,看着洞開城門,眼中閃爍着貪婪目光。
淵耀心中一狠,當下便要下令攻城,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震顫起來。
兩人連忙擡頭看去,卻見黑洞洞的城門內,一騎白雪猶如一道閃電一般衝出來,在他身後,是黑壓壓數千名騎兵。
“騎兵!快退!”在看到數千騎兵出現在戰場上的瞬間,淵耀有些懵,但反應卻不慢,本能的打馬迴轉往陣中衝去。
看着淵耀狼狽而逃的身影,副將眼中閃過不屑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沒等那名副將反應過來,便已經洞穿了他的咽喉,他一雙手死死地扣着脖子,不甘的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楊侗,鮮血自指縫之間涌了出來,力量如同潮水般流失,帶着一抹不甘,身體卻無力的栽倒在地。
楊侗高舉手中的裂天槊,策馬狂奔,五千鐵騎緊緊地跟隨在他身後,一名名騎士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帶着碾碎一切的氣勢,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朝高句麗的軍隊席捲而去。
腳下大地如同潮水般倒退,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這五千名兇狠的騎士,整個天地彷彿都在鐵蹄下顫慄。
高句麗軍騷動了起來,彷彿要把天地踏碎的鐵蹄聲,如同一聲聲鼓聲,叩擊在每一名戰士心頭。
這些久在高句麗土鱉,何曾想過騎兵會有如此兇威,前排的將士開始後退,剛纔還耀武揚威的淵耀面對楊侗的兇威,根本不敢冒頭,只是讓執法隊來回奔走呼和,試圖控制住局勢,但這樣的結果是徒勞的,更多士兵開始退縮,能夠堅守在原地的士兵越來越少。
“殺!”看着越來越近的軍陣,楊侗吐氣開聲,發出一聲驚雷怒吼。
“殺!”
玄甲軍緊發出一聲憤怒的怒吼,只是短短一箭之地的距離,對騎兵來說,只需一個呼吸時間,但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這些高句麗步卒的士氣卻被摧毀了,隨着第一個士卒丟掉兵器向後奔逃,瞬間演變成爲了潰敗。
淵耀坐在馬上,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終於發現自己今天做了多麼愚蠢的決定,原以爲憑藉手中的五千精銳,足已讓堅守不出的隋軍士氣萎靡,但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奔射!”
楊侗的裂天槊狠狠斬下,一蓬箭雨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本就已經開始崩潰的戰陣,隨着這一輪箭雨徹底崩潰,原本還想戰鬥的高句麗士兵,被這一輪騎射殺了一片,剩下的戰士更加瘋狂的朝着反方向奔逃。
“不要亂、不準逃?”淵耀坐在馬上徒勞的揮動着大刀,將一名名逃兵斬殺,然而更多的人卻繞過他,向來路逃去。
淵耀的身影很快被楊侗盯上。
“淵耀!”
一聲厲喝聲中,讓來回奔走的淵耀感覺心底一寒,一種彷彿被野獸盯着的感覺涌上心頭。
楊侗身上那股令人心寒的氣魄並沒有多麼強烈,但是當楊侗遠遠地朝他舉起裂天槊的時候,那佈滿殺氣的眼神,讓他一時間怔在了原地,當他意識恢復清醒的時候,楊侗已與他擦身而過
人過,頭飛。
無情的屠戮之戰爆發了,只見玄甲軍向着狂奔的高句麗發起了衝鋒,雙方很快交織在一起,吼叫聲驚天動地,刀光閃動中鮮血漫天,高句麗軍倒在竭盡全力的逃跑路程之中。
雖亦有人依舊在奮勇拼殺,但膽氣已經喪失的高句麗膽魄已失,很快便給隋軍一一捅死。
“殺!”在鐵騎的最前面,冷峻英武的羅士信緊跟在楊侗身邊,握着手中長槍,大聲咆哮
“殺!”另一邊,是長槊狂舞的尉遲恭,煞氣騰騰,猶如蛟龍出海一般。
“殿下!”一名偵查的騎兵飛馬趕到楊侗身邊,拱手道:“東面出現大股軍隊,是否撤軍?”
“大股軍隊?有多大?騎兵還是步卒?”楊侗一箭射出,將一名落後士卒射殺。
“不下萬人的步卒!”騎士沉聲道:“殿下,撤軍吧!”
“撤?”
楊侗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玄甲軍對面一萬步卒還需要撤軍?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驅敗卒衝陣!奔射。”
楊侗心中閃過一抹冷笑,他的玄甲軍都是騎兵,只要不陷入包圍,就算對方有十萬步卒也能來去自如。
“喏!”
也在此時,前方隱隱約約出現的一支大軍,爲高句麗潰軍鼓舞了絲絲士氣。
“快看,我們援軍到了!”不少潰軍看到旗號之後,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原本達到極限的體力,彷彿注入新的力量,一個個速度又增加了幾分。
而隋軍則不僅不慢的跟着背後,捅死了落後的潰軍。
高句麗軍陣之前,楊萬春面色難看的看看慌亂失措往這邊逃竄的潰軍,面色突然一變,心想:“我們的出現讓潰軍看到希望,徹底放棄了抵抗,若是任由他們衝過來,會衝到我軍軍陣。”
心念至此,楊萬春厲聲道:“通知前方潰軍從兩側繞行,否則……殺無赦!”
立刻有騎兵前去通傳,只可惜潰軍已經被隋軍殺得心寒,哪裡顧得命令?甚至連通傳命令的騎兵,都被他們搶走了戰馬。
“混賬!”看着竟然衝陣的而來的潰軍,楊萬春臉色鐵青的厲聲道:“放箭!”
高句麗軍的漫天箭雨朝着潰軍覆蓋了下去。
淒厲的慘叫響徹開來。
而在此時,隋軍一分爲二,一左一右的朝向高句麗軍陣側翼狂奔而來。
楊萬春突然發現,隋軍從背後取出了一物。
“不好!”他心寒膽裂的脫口而出,“舉盾,快舉盾!”
悠然自得的隋軍,從背後取出了已經上了弦的弩箭……
這古往今來,弩箭就是戰陣的天敵,一看到弩箭,楊萬春腦海中本能的浮現出隋軍伏遠弩的神威……那射程可達三百步的強勁利器,一箭就能洞穿數人……
他雖然反應夠快,但比馬蹄還要急促的弓弦聲適時響起!漫天箭羽如飛蝗一樣躍陣襲來。
軍陣已經被潰軍衝亂,楊萬春這臨時下令“舉盾”,就算高句麗反應再快也做不到這點。
頃刻之間數以百計的高句麗軍在慘叫着中箭摔倒,混亂的波動擴大開來,密集的軍陣中間一帶瞬間崩潰!
楊萬春心疼之餘,意外發現傷亡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慘痛,弩箭的威力不及他想象中的那麼可怖,他頓時明白隋軍用的不是可怕的伏遠弩,而是威力差伏遠弩數籌的手弩。這時他已經有了計較,高呼道:“繼續前進,加速前行!”
他命令一下,隨即發現隋軍的速度也提上來了,他們不再悠哉悠哉的移動,而是加快速度,繞到了高句麗軍陣背後。
左右兩路自覺的分成三個隊列,第一列隊騎兵射了箭矢之後,第二列接着來,在第一時間裡,一條線似的分別往左右飛奔,迂迴從爆了高句麗軍的菊花。
弩箭接連射來,已經帶走了他們千餘戰力。
隋軍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他們交叉着在高句麗軍周圍遊弋的時候,熟練的在馬背上裝上弩箭,然後回身扣動括機。
楊萬春有一種吐血的感覺。
他看得出來隋軍採用了草原人的玩法,打算逐一的吞噬掉自己這支軍隊,他有心讓弓箭手反擊,但隋軍手弩的射程偏偏在他們之上。就是比他們遠上五六十步。他們連隋軍一根毛都沒有碰到,就被對方弓弩之利搞掉了千多名兵卒。
弩箭上弦繁雜,不如弓箭來得直接,但在繁瑣的安裝也有安裝好的時候……
弩箭再次破空而來。
楊侗老道的指揮着玄甲軍遊弋在高句麗軍隊四周,一層層的收割着高句麗軍的性命。
“好毒!”楊萬春咬牙切齒的看着遠在射程之外的楊侗,勉力壓抑着胸中的怒氣,森然的用漢語問道:“你究竟是誰?”
楊侗懶得理他,將目光看向他身後的那杆帥旗,摘下雷霆弓,彎弓搭箭,伴隨着弓弦聲響,一支利箭如同流星趕月般劃破虛空,將帥旗繩索割斷。
失去繩索支撐的旗幟落了下來,蓋住了幾名高句麗兵。
楊萬春看向遠處楊侗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森然殺機,將旗乃三軍之魄,其意義絕對不比‘楊萬春’這個三軍主將差多少。隨着將旗一落,被壓着蹂躪的高句麗軍的士氣也跟着大跌。
一面倒的屠戮再次上演。
“撤軍!”
楊萬春痛苦的閉上雙眼,臉上閃過了一絲絕望,以一種恥辱的方式,率領百餘騎棄軍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