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楊侗離開的背影,小舞臉上閃過一抹擔憂之色,隨即化作一聲長嘆,身在亂世,尤其是自己的皇帝丈夫還是一個明君,他能停留下來,陪自己度過一年平靜的時光,已經很滿足了,只希望大隋接下來的路會更順暢一些。
“大姐,聖上這次是不是又要出征啊?”
水天姬眼中熠熠閃光,她長小到大習慣於自由的生活,這樣天天呆在宮中,幾乎快把她悶出病來了。回首向李秀寧望去,發現對方眼中也閃爍着嚮往的神采。
“或許吧!畢竟這天下還沒統一呢。”小舞搖了搖頭,她們想要隨夫出征,自己又何嘗不是?
“大姐,如果夫君出征,我能不能去?”李秀寧期待的看着小舞。
“只要夫君同意,我也不會反對…”小舞見李秀寧鳳眸閃亮,稍一猶豫後,單刀直入的問道:“但是四妹,如果敵軍是李唐呢?你將如何自處?”
“我,我不知道……”李秀寧嬌軀一陣顫抖,嘴脣蒼白,雙目中閃爍着痛楚之色,小舞短短兩問,就好像是兩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入她的心臟中,讓她喘不過氣來。
“四妹…夫君與李家之間的恩怨,我不想多說。但是隋唐之戰遲早發生,而戰爭難免有傷亡,你的父兄若是失敗戰死也正常;反之,如果李家勝了,也不會放過夫君,崢兒、嶸兒也逃不掉;我們姐妹除了你……我們四個爲了芳兒、蕙兒、婉兒,恐怕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但我相信夫君必勝、大隋必勝。所以我認爲你應該勇敢面對…而不是逃避。”
“不過你既然成了夫君的女人、楊家的媳婦,那李唐的一切再也和你沒有關係了。女人出嫁從夫,這邊纔是你的家和歸宿,日後理當以夫君、以楊家爲重,千萬不要生其他想法,否則就算夫君憐惜你,我也不會。”
說到最後,小舞身上隱隱間多了一份威嚴,她身爲女子,然而追隨楊侗多年,且一直是高高在上,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幾分的上位者的氣息,此刻竟也有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大異於平常。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李秀寧心知丈夫終有一天會和父兄決一生死,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想而已,現在聽小舞一說,心中的痛楚和彷徨可想而知。
“世人常說無情最是帝王家…這話放在我們家不成立…但是到了李唐那邊卻是合理的。”
小舞覺得長痛不如短痛,索性藉機把話說開了:“李唐外有我大隋和李密、王世充、蕭銑等強敵,內部派系林立,世家與世家之間錯綜複雜,可你父親年紀大了,已經沒有精力掌管李唐的大大小小事務,於是就讓諸子代他統領各方勢力,他只需管好自己的兒子即可,所以,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都是他維持皇權的棋子,爲了保住他的皇位,任何人都能犧牲…說起來,你是第一個被他犧牲的棋子。而你的三個兄弟都對皇位有野心,手中的勢力也旗鼓相當…若你父親精力跟不上,亦或不在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可想而知。如果他們三兄弟自己火拼,也或許不用夫君出手。”
小舞雖不參政、涉政,但是身份地位到這一步了,如果說她不知天下事,恐怕連自己都騙不了,而且楊侗並不禁止她們瞭解外界,且時不時的向她說起天下事,因此對各路諸侯的勢力構成相當瞭解。
“你就安心教導我們家小鹿吧!她是你的親生女兒,絕對會孝順你的。”
“多謝大姐開解。”李秀寧目光看向懷中剛睡醒的小鹿,粉臉上露出一絲輕鬆,聲音柔和了許多。或許她真的放下了什麼,也或許是認命了吧。
其實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如慈父般帶着她長大的大哥李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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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殿正殿。
“參見聖上!”楊恭仁、韋雲起、楊善會等人看到楊侗到來,紛紛行禮。
“平身!請坐!”楊侗擺了擺頭,示意衆人入座。
“謝坐!”等楊侗入座,衆人這才各就各位。
“諸卿連袂而來,肯定不會有好事發生…說吧,可是南方發生了大變?…”楊侗看着濟濟一堂的文武重臣,打趣了一下。
“不錯!”楊恭仁點了點頭,不疾不徐道:“據黑冰臺傳來消息,最近劉黑闥頻頻調動兵力,恐怕竇建德和劉黑闥之戰,迫在眉睫了。”
“詳細情況如何?”楊侗開口問道。
青州前年旱災,幾近絕收,劉黑闥與李密達成交易,對護送盧清華的陰明月發動了襲擊,最終三千精騎全軍覆沒,自那以後,他便與李密眉來眼去,對竇建德聽調不聽宣。
緊接着,劉黑闥不願交出軍權,和爆發了青州大戰,戰爭一直持續到去年九月上旬,但因爲僞魏大將張童仁屯兵東海郡,即將畢功於一役的竇建德被迫跟劉黑闥講和,兩軍罷戰。
“自從李密完成治下的戶籍覈實之後,又一次將重心放到荊州,無後顧之憂的竇建德想要徹底統一青州軍政,與劉黑闥大戰沒有,小打卻是不斷。”
“以劉黑闥的實力和性格,不可能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與實力強於自己的竇建德決戰。如今卻主動尋求決戰,這是何故?”楊侗問道。
楊恭仁拱手道:“竇建德麾下失勢將軍不甘心失勢,一個個都想重掌軍權,六天前,王小胡、範願、董康買、張君立於琅邪起兵反了竇建德。”
“結果呢?”楊侗好奇問道。
“結果這四人成功立足於琅邪立足,並和劉黑闥暗中結成反竇聯盟。”
“這麼說來,竇建德只剩下北海、高密和東萊三郡,劉黑闥佔據齊魯二郡了。”
“正是。”楊恭仁點了點頭,“三方現在愈演愈烈,劉黑闥最近頻頻調動兵馬,恐怕是準備放手一搏了,只是竇建德一心剿滅王小胡等人,似乎並無所覺。”
“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爭的。”楊侗聞言,對青州瞬間就沒了興趣,轉而道:“這麼說來,荊州有變?”
“聖上睿智!”凌敬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楊侗一個馬屁,笑着說道:“不但有變,而且很大。”
“很大又是多大?”楊侗揉了揉腦門,最近一年多來,無論是李淵、李密還是王世充,似乎都有意識的加強反偵力度,不少黑冰臺探子都被拔除,楊侗現在已經很難再像以前那般,輕易獲取他們的虛實了。
這一切都是對李密報復行動,對南方世家瘋狂屠殺、盜竊世家機密信函的後果。雖說收穫巨大,但是代價是安插在南方各地的二分之一的暗樁,最接近核心的成員更是十不存一,令楊侗很難再及時獲取諸侯們的秘密。
“從襄陽傳來消息,十五萬唐軍以化整爲零的方式向淅陽郡集結。”凌敬凝重道
“如此看來,中原將有大事發生。”楊侗看了衆人一眼,問道:“大家說說李淵是什麼意圖?”
一旁的李靖微一思索,便道:“莫非僞唐想進攻洛陽,對我關中呈包圍之勢?”
衆人頓時議論了起來,大殿內一片竊竊私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