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並不知道外面有多熱鬧。
他這會兒正“真香”呢。
剛纔薛如龍來的時候,說今日有貴客……雖然他抓了一把茶葉投到了茶壺裡,可就在柳丁傻乎乎的要往茶壺裡倒水時,他還是給攔了下來。
不爲了別的。
就爲了那碎銀幾兩……
萬一把這茶真泡壞了,被狐裘大人怪罪下來……
何必呢?
對吧。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貧道不生氣。
絕對不生氣……
“呼呼呼呼呼……”
狗賊!!氣死你家道爺!!!
“……?”
看着先生忽然拿着蒲扇,對着那小火爐就是一陣猛扇,柳丁趕緊開口說道:
“先生,先生,慢慢扇……這水要滾了!”
“……”
李老道如夢初醒,看着剛纔還一直保持着“蟹眼”狀態的瓦罐裡面忽然水開始滾起來後,趕緊把水壺拿了下來,讓其冷卻。
接着無語的嘆了口氣:
“柳丁啊。”
“先生。”
“你以後一定不能學剛纔那個大老粗,懂麼?腦子裡全是肌肉疙瘩,跟個大猩猩似的,屁用沒有!”
“呃……”
柳丁有些搞不懂先生爲何忽然發火。
就聽着先生嘴裡開始往外冒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語。
什麼……“功夫在好,能特麼擋住子彈啊?”或者“早晚把你賣去給比利”又或者“儂個小赤佬”之類的話。
說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柳丁心說……這是誰招惹先生了?
而這時,他眼睛餘光一瞥,忽然瞧見了那位大人走了進來,趕緊低聲說道:
“先生,大人來了。”
接着就瞧見自家先生臉色一變,從剛纔的咬牙切齒變成了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
“哎呀,大人您來了,快坐快坐,貧道親自給大人泡茶呢。”
一屋子人聊天打屁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可狐裘大人卻沒坐,只是走到了他身邊後說道:
“柳丁。”
“……啊?”
柳丁一懵。
怎……怎麼喊我腦袋上了?
李臻也一愣。
就見狐裘大人向外一指:
“去,把門口那連匾額帶對聯一起摘下來。一會你會瞧見幾個穿着內侍官袍的人過來,等人到了,攔外面,先喊一聲內侍大人,然後說李侍郎已經爲幾位大人準備好了,直接拿走便可,明白了麼?”
“……?”
“?????”
如果說柳丁是沒反應過來的話,李臻是徹底的懵了。
幹啥啊?
這就要拆貧道的家?
這時,狐裘大人說道:
“你這匾先重新做一塊吧,現在這幾個一會要拿到宮裡面。”
“……啥?”
李臻更懵了。
狐裘大人一擺手:
“聽我的便是,還能害了你不成?”
“呃……好。”
聽到這話,李臻點點頭,看着柳丁說道:
“聽大人的話,快去吧。“
匾而已。
沒了再去寫。
誰家還沒換過幾個廣告牌?
可卻不知,伴隨着自己的話,當狐裘大人看到了李老道這反應後,斗笠之下的嘴角卻微微揚起:
“不多問問了?”
“問什麼?大人自己都說了,總不至於害我。……柳丁,快去。”
“哦哦,好的,先生。”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柳丁還是從廚房拎着一個小馬紮,快步跑了出去。
而李臻又把水放到了碳爐上,確定重新開始滾起來的是蟹眼後,說道:
“大人,請落座吧,時辰也差不多了。”
“嗯……”
狐裘大人應了一聲,又說道:
“一會還會來個客人,會帶着一卷《黃庭經》讓你謄抄。你不要抄的太快,當她跟你說的時候,你就說謄抄可以,只是怕高功不滿意。若可以,每謄抄一些,便送去給高功檢閱。明白麼?”
“高功?”
李臻又一挑眉毛……
想了想,他低聲問道:
“大人……這高功……”
“放心,和他不一樣。”
雖然用“他”代替了人名,但倆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就聽狐裘大人繼續說道:
“這道門,說到底,是國師的一言之堂。而一會來的那位,便是這世間唯一的一個例外。你這修爲不見得能藏得住,若不想被國師受籙傳法,一會來的這位便是你唯一的出路。來年……或有變數,我若無法護着你,總要給你找個靠山纔是。”
“……”
默默的把這話消化完,李臻抱拳拱手:
“多謝大人。”
“嗯。”
狐裘大人點點頭,彎腰提着地上的茶壺,開蓋看了一眼後,說道:
“這金梭銀針你便自己留着吧。在這種地方喝這茶,不爽快。”
說完,便不再多言,扭頭回到了單獨空出來的那張桌前落座,不再理會李臻了。
而李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直覺告訴自己……聽對方的,應該是沒錯的。
於是……
心裡頗爲美滋滋的把那肌肉大猩猩送來的盒子放到了廚房裡,整理了一下今日新換的道袍後,打後園來到了正廳。
一路走,一路拱手:
“各位辛苦辛苦。”
“辛苦了各位。”
隨着他的話語,已經算是熟客的其他人也跟着拱手:
“道長辛苦。”
“辛苦辛苦……”
“今日能不能多說一些啊?”
“道長,這竹片我能拿走不,鄙人喜好便是這書畫一道……”
果然和李臻想的一模一樣,已經有人盯上了他的字了。
他也不介意,笑呵呵的一擺手:
“無妨,儘管拿走便是。”
說着,坐到了座椅前。
而剛要開說,忽然就瞧見院門口光芒閃爍……
下意識的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用力的眨了一下眼,再次睜開時,一個身穿深清道袍,頭戴斗笠之人已經踏步而來,轉眼間,便來到了廳堂門口。
這位難不成……
就是那位高功?
他趕緊打起了精神,起身手掐道指:
“福生無量天尊……客人請坐。”
原本想喊高功呢。
可一想起來這會兒人多,可能不太合適,便還了個稱呼。
玄素寧一愣……
而李臻也不多言,見過禮後,落座後便挺直了腰桿,手中抄起醒木,巧妙一落:
“啪!”
瞬間,滿屋皆靜。
“祖師渡我出紅塵,
鐵樹開花始見春。
化化輪迴重(CHONG)化化,
生生轉變再生生。
欲知有色還無色,
須識無形卻有形。
色非空來空非色,
這空空色色……”
“啪!”
醒木再落:
“要分明!”
硬舔。
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