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昊沒有給杜祁太多感慨的時間,今天他還有正事要做,沒工夫和杜祁玩兒那些僕忠主慈的戲碼。
更何況在常昊眼中,杜祁從來都不是他的僕人。
稱呼歸稱呼,但是在常昊看來,他與杜祁是兄弟,沒有血緣關係的好兄弟,就像是和檀兒一樣。
在常昊眼中,檀兒就像是自己的妹妹,需要細心呵護。
至於玄奘……
常昊瞥了眼那顆大光頭,心中百般糾結之下,最終還是默默嘆了口氣。
這死和尚辦事兒不靠譜,但關係始終擺在這裡,就當是運氣不好,遇到個沒腦子的傻大哥得了。
“趕快起來吃飯,等會兒還有正事兒要做。”
常昊攙着杜祁起身,沒有讓他真正跪下:“你記得照看好茶樓。”
“少爺放心,我保證把茶樓當成自己家看待!”
杜祁點點頭,神色鄭重。
旁邊,玄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了座,一手抓着包子,另一隻手則夾着爽口小菜正往嘴裡送。
見常昊看了過來,玄奘鼓着嘴笑了笑,遞個杜祁一個激勵的眼神。
主要是嘴裡塞着東西,實在沒辦法開口說話。
常昊沒好氣的剜了玄奘一眼:“你跟我走一趟。”
玄奘三兩口嚥下嘴裡的包子:“好說好說,都聽常施主的。”
看玄奘的架勢,哪裡還有半點看杜祁不順眼的意思。
常昊懶得戳破玄奘的小心思,專心對付面前的早點。
早飯吃完,留下杜祁收拾殘局,杜祁專程挑出來的那幾個小弟也接連抵達茶樓,有他們幫忙,茶樓這邊算是暫時騰出了手。
常昊去後院走了一趟,出來的時候,肩膀上已經多了個包裹。
之後,常昊領着玄奘出門,直奔永興坊。
按照昨天的洽談內容,唐觀負責找手裡有貨的突厥商人,常昊負責跟人談判,採購羊皮。
在長安城中,唐觀最大的用處就是戶部尚書之子的世家子弟身份,以及在長安城中那些根深交錯的關係。
常昊找上門的時候,唐觀還在睡覺。
負責看守大門的門房先是找了人通稟,自己則領着常昊兩人往唐觀所在的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門房告罪了一聲,轉身離開。
兩人剛坐下沒多久,很快便有婢女送上茶水糕點。
奉茶的婢女剛離開不到半刻鐘光景,唐府的管事又跑了過來,詢問是否無聊,需不需要安排幾個侍女伺候。
侍女婢女,一字之差,意義卻截然不同。
婢女只能做些灑掃涮洗的活計,而侍女要麼會吹拉彈唱,要麼會舞文弄墨,總而言之都會有一技之長傍身,用來取悅客人。
玄奘還好,表現的很是淡然。
常昊雖然有些意動,但最終還是搖頭拒絕。
得到這樣的答覆,管事也不生氣,只是笑着提醒,有什麼需要,只需要及時招呼就行。
臨走的時候,管事還很是識趣的把周遭的人清空,給兩人留下足夠的隱蔽空間。
“不愧是常施主,到了戶部尚書的府上都能混的如此風生水起。”
等到沒了外人,玄奘笑着稱讚了一句。
常昊低頭看了眼石桌上的精緻糕點,沒搭理玄奘。
他自己都不知道唐府的下人爲什麼會這麼客氣。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房七品官。
唐儉是戶部尚書,不比宰相,可也只是稍遜半籌。
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只是和唐觀有有些合作,就算唐觀再重視這份合作,這種態度也明顯有些過頭了。
常昊皺眉思索良久,但到最後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最後只能理解爲唐府風氣極好,不存在狗眼看人低的情況。
但常昊不知道的是,唐府下人的恭敬只是針對他而言,換成別的人,就算是長安城中最大的酒樓老闆,到了這類,連大門都進不來。
兩人喝着茶,吃着糕點,等了約莫半柱香光景。
“常老闆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啊?”
人還沒有到跟前,唐觀的聲音已經遠遠地傳了過來:“我本想着今天下午去茶樓找你。”
說話的功夫,唐觀已經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身着藏青色錦衣,玉簪束冠,腰懸玉佩,外邊套了一件看着便價值不菲的狐裘小坎。
風度翩翩,器宇軒昂。
這種詞放在唐觀的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
當然,換個說法也就是……騷包。
常昊對男人沒什麼興趣,只是掃了一眼便笑着起身:“畢竟是大生意,不盡快羅列出一個章程,我心裡不踏實。”
旁邊,玄奘同樣跟着起身。
論樣貌,玄奘絲毫不遜色於唐觀,甚至還要略勝一籌,但論着裝打扮,玄奘全身上下的家當加起來,都抵不過唐觀一根玉簪。
“常老闆說的很是在理。”
唐觀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而後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就別耽誤時間了。”
“昨天晚上你離開之後我專程找了人詢問羊皮的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朝廷……”
話說一半,唐觀目光沒由的落在玄奘身上。
玄奘淡然一笑,雙手合十:“貧僧玄奘,如今借宿在常記茶樓,與常施主是過命的交情。”
前面兩句話自然是事實,至於這後半句,水分就大的離譜了。
唐觀收回視線,繼而向常昊投去詢問目光。
常昊一手扶額,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玄奘的這個說法。
見狀,唐觀這才接着解釋道:“朝廷已經發兵突厥,兩國交戰,商貨流通不暢,長安城中的突厥商人大多數已經趕回塞外。”
常昊眉頭皺起些許,但是並沒有急着開口。
“按照我那些朋友們的說法,現在想要在長安城找到足夠的羊皮並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
按照常昊的說法,鞠球的製作需要大量優質羊皮。
昨天晚上送走了常昊後,唐觀沒敢耽誤太久,先是寫了奏本送往皇宮,之後更是連夜找上了自己的那些關係。
以唐觀自己的想法,本來是打算今天早上再去忙活這件事情的。
可父親盯着他寫完奏摺後,就靜靜地看着他,倒也沒有說什麼狠話,就是手裡那根戒尺晃來晃去的,讓人看的心驚膽戰。
最後,唐觀二話不說,直接連夜出門。
值得一提的是,往常父親從不允許他與朋友們四處鬼混,但昨天晚上還特地給了銀子,說是什麼活動資金。
正是因爲昨天晚上大半宿沒睡,唐觀纔會一覺睡到這個時間。
唐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旋即歉意一笑:“不過常老闆儘管放心便是,在這長安城中,還沒有我唐觀辦不成的事情。”
“我那些朋友已經答應幫忙尋找手中有皮子的商人,想來不出很快就會有答覆。”
聞言,常昊點點頭:“那就麻煩唐公子了。”
“哎,既然是合作,那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唐觀一擺手,表現得很是灑脫。
可實際上,唐觀心裡的牢騷話幾籮筐都裝不下。
常昊自然不知道唐觀心中所想,步子微微一頓,又笑道:“另外,除了皮子的事情外,我這兒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唐公子幫忙打探一二。”
唐觀立即收斂情緒,正色看向常昊:“常老闆只管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