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業寺……本身?”
玄奘稍稍怔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常昊的意思。
常昊點點頭,繼續解釋道:“我既不會拆寺,也不會把那些小孩子們趕走,寺廟暗地裡歸我,表面上還是繼續保持原樣。”
“至於我爲什麼會對報業寺感興趣,好聽的藉口就是,我常昊雖然是個商人,但卻不是那種爲了錢不擇手段的人,而且我也不想讓孩子們沒有去處。”
聽到這話,玄奘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事實上卻腹誹不已。
不是爲了錢不擇手段的人?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似得,僞裝身份跑去湯峪鎮,把幾家糧商玩的團團轉,差一點就能吞掉湯峪鎮上的糧食。
當然,想歸想,玄奘臉上還是擺着一副疑惑神色。
“至於不好聽的理由,就……暫且不告訴你了,反正對你而言沒什麼意義。”
常昊身子微微前探,眼眸中隱隱透着幾分期待:“現在,你只需要做出決定就可以了,答應,還是不答應。”
常昊一邊盯着玄奘,一邊還補充道:“按照你和杜祁的所作所爲來看,能幫你們的只有我。”
玄奘一時陷入沉默,眉頭緊皺,似乎是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常昊也不着急,隨手抄起一個新茶杯,美滋滋喝了起來。
好事兒!
簡直是喜從天降,雙喜臨門!
那可是報業寺啊,地處長安城的報業寺,別的不說,單單是報業寺所在的那塊地皮就值多少錢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手裡還有玄奘這麼一個大殺器!
等到多年以後,玄奘西天取經回來,到時候落腳報業寺,自己找人把着寺廟大門,誰想一睹玄奘大法師的真容,必須先掏門票。
而且,就算玄奘沒去取經,也沒什麼名聲,照樣沒關係。
前世那些個什麼創造營啊什麼青春營啊,一大把一大把的造星案例,只要按照他們的路子原模原樣搬過來,推出一兩個頂尖的佛門高僧或是神童,一樣有效果。
這可是一個細水長流的獨門生意。
沒想到鞠球的生意剛有了門道,玄奘和杜祁又聯手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常昊輕抿茶水,心情愉悅。
玄奘自然不知道常昊心中作何想法,他這會兒的滿肚子心思都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報業寺必須要留下。
只有如此,那些孩子們纔算是有落腳的地方,纔不至於流落四方,無依無靠。
而想要保住寺廟,就必須要準備足夠的銀子,他只是一個遊方和尚,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哪能掏的出那麼多銀子。
常昊有一點說的非常對,只有他才能拿出那麼一大筆錢。
玄奘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常昊這麼做,對他自己究竟有什麼好處?
以常昊惜財如命外加無利不起早的脾氣,絕對不會做賠本買賣纔是。
玄奘皺眉良久,終究還是點點頭給出肯定答覆。
想不明白就暫時不想,反正自己就在常昊身邊,若是日後常昊改了主意,要拆掉報業寺,他再跟常昊計較便是了。
見玄奘點頭,常昊頓時心滿意足:“恭喜你,做出一個有可能是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聞言,玄奘只是笑了笑,沒吭聲。
常昊放下茶杯起身:“看在你和杜祁有心的份兒上,這次的事情,我暫時不跟你們計較,再有下次……”
常昊比劃了一下拳頭,不言而喻。
玄奘客氣躬身,雙手合十:“多謝常施主,那貧僧就不客氣了。”
“你知道銀子在哪兒,自己去拿就行。”
“好的。”
常昊點點頭,轉身走向通往後院的門簾。
臨到掀開門簾的時候,常昊像是想到什麼似得,突然頓住腳,而後問道:“對了,我剛纔忘記問了,那個大人物要報業寺拿出多少銀子?”
玄奘微微一笑,佛面和善:“十萬兩。”
“哦,這還……”
常昊猛的反應過來,瞪大雙眼,聲音瞬間拔高十度:“多少銀子?”
玄奘笑容燦爛,吐字清晰:“十萬兩!”
得到這麼個數字,常昊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你怎麼不去搶呢?我從哪兒弄這麼多錢?”
“不是貧僧搶錢,而是那個想要佔據報業寺的大人物要搶。”
玄奘淡然開口,好一幅無事一身輕的模樣:“至於錢從何處來,以常施主做生意的本事,想來是不難的。”
玄奘頓了頓,臉上適時多出幾分疑惑:“常施主說的話,應該是作數的吧?畢竟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坑。”
“難不成,常施主剛纔那些話是狗嘴吐象牙?”
常昊一手捏着門簾,嘴角微微抽搐。
足足好半晌,常昊咬牙切齒地撂下一句話:“死和尚,你故意坑我?”
“阿彌陀佛。”
玄奘躬身行禮,態度謙恭:“貧僧先代報業寺僧衆謝過常施主!”
聽意思,分明不打算給常昊半點後悔的機會。
常昊張了張嘴,好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臨到最後,只得一甩門簾,彎腰朝後院走去。
隱約間,還能聽到常昊罵罵咧咧的話。
“他孃的,虧了!虧大發了!”
玄奘面帶微笑,望着隨風而動的門簾,嘴脣微動,似是在默唸佛經。
是夜,玄奘立於常記茶樓,佛像莊嚴,面色似有所悟。
與此同時,皇城安仁殿內。
已經褪去朝服,身着明黃色寢裝的李世民斜躺在軟榻上,正藉着燭光翻閱剛剛送進內殿的一本奏摺。
這本奏摺並沒有經過尚書省,而是直接由門下省遞了進來。
奏本上的內容極其繁瑣,主要以對話爲主,既不是對朝廷政令有利的條令,也不是上疏奏本的諫言。
若是這本奏摺出現在三省衙門,或許連挑選奏本的那一關都過不去。
乍一看,整個奏本極其枯燥,偏偏李世民卻看的津津有味。
軟塌一側,是同樣換上便服的長孫皇后。
李世民熬夜批閱奏摺並不是稀罕事,但將朝堂政務帶到內殿卻是極其罕見的。
長孫皇后轉頭看了眼面帶笑容的李世民,輕聲提醒道:“陛下,該歇息了。”
“知道了,且容朕看完。”
李世民笑着應聲,旋即又招手道:“你不妨一起看看。”
“這……”
長孫皇后略顯遲疑。
即便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但她還是很清楚後宮不得干政的道理。
李世民回頭望了眼長孫皇后,待到看清長孫皇后的表情後,隨即瞭然一笑。
“無妨無妨,這奏摺與國本無關。”
見長孫皇后還是毫無意動,李世民索性直接將奏本攤開。
“小常老闆?”
注意到奏本上的某個字眼,長孫皇后這才意識到陛下所言非虛。
“對咯,這奏本是茂悅的幼子所寫,寫的是他與小常老闆的聊了些什麼。”
說着,李世民擡手指了指奏本上的一行字,笑道:“你可知小常老闆如今又找到了什麼生意?”
長孫皇后目光沿着李世民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待到看清上面的內容,頓時皺起秀眉:“鞠球?”
“沒錯,就是鞠球。”
李世民笑着搖搖頭,而後將奏本放置一旁:“小常老闆的奇思妙想,果然讓人難以預測。”
“如今,朕也有些好奇,他想要怎麼做這鞠球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