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國公府,前院正廳。
劉三水頭戴烏璞,身着皁色圓領外袍,腰束一皁色革帶,腳下一雙薄底快靴,面色冷淡。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十名黑甲禁軍,他們面色冷肅,盔甲森森,左手統一扶在刀柄之上,滿臉冷酷地站立在正廳之中。
看得出來,這十名黑甲禁軍是特意來給劉三水撐場面的,否則的話,他怎麼不像平常一樣,帶着幾個親近的小太監過來宣旨?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來之前,李元霸可是特意告訴過劉三水,這楊氏母女四人,在應國公府上的生活其實並不如意,甚至可以說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武士彠的那兩個混賬兒子,對繼母楊氏以及三個親妹妹那是十分地苛刻,甚至都打算把妹妹給賣了。這樣的畜生,必須要在氣勢上把他們給徹底壓下去!
是以,劉三水這做了李世民多年貼身宦官的主,哪裡還不知道怎麼做?直接去禁衛軍中拉了十名兄弟來撐場面!
“應國公府武元慶、武元爽,見過劉大人!”
被小廝引領着進到了前院正廳中,武元慶兄弟倆一眼就看到了,正大馬金刀地站在正廳門前的劉三水等人,顧不得其他,趕忙拱手行禮。
別看這兩個→,w≤ww.傢伙掛着國公府公子的名頭,可實際上就是倆養不熟的白眼狼,那欺上媚下的性格,簡直就是天生的。
“嗯,見過兩位公子!”因爲李元霸的原因,劉三水自然不會給他們倆好臉色,只聽其淡淡地問道:“未知國公大人何在?”
“回大人的話,家父前兩日突然病倒,現今雖已甦醒,不過這身子卻是難以下榻,故此只有由我兄弟二人前來接旨了!”
武元慶並沒有因爲劉三水的冷淡態度而有任何的不滿。
本來嘛。人家劉公公那可是當今聖人的貼身近臣,堂堂的三品大員,他們武氏兄弟甚至連士子都算不上,只不過是白身一個,如果不是靠着自家父親的蔭庇,他們倆連個屁都不是。
“即使如此,那國公府中就沒有其他親眷了嗎?”劉三水道,“天子降至可不單單是降給你們父子三人的!”
“這……”
武元慶與武元爽相互對視了一眼,武元慶道:“草民確實還有一繼母以及三個妹妹!只是草民繼母腿腳行動不便,兩位幼妹年齡過小。又不喜見生人,所以……”
這兩兄弟還真是會編啊,哪個腿腳不好了,哪個怕見生人了?只不過是你們這倆貨不想讓她們出來罷了!
“不是三個妹妹嗎?”劉三水眉頭皺了起來,因爲他知道,這次那位大妹纔是主角。
“哦,我大妹生性跳脫,也不知去哪裡野了,故此現在並不在府中。還請劉大人見諒!”
武元慶遠比武元爽要成熟得多,眼下武順就要嫁給李泰了,正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接旨也輪不到她啊!
“如此。也是無法了!”劉三水眉頭微微一挑,大聲道:“武元慶、武元爽接旨!”
“草民武元慶、武元爽接旨!”
兩兄弟齊齊躬身拱手。
“奉天承運,天子詔曰:今有工部尚書,應國公武士彠之女武順。武明則,聰慧秀美,賢良淑德。太上皇念及應國公有功於社稷,特將武順收爲義女,賜封明碩公主,另賜其金、銀各萬兩,絲綢、布帛各五百匹,玉璧一對……”
後面還有什麼賞賜,武元慶和武元爽兄弟倆沒有聽清,因爲他們倆都已經傻了,這什麼情況?怎麼那武順就莫名其妙地被封爲公主了?
而且還找了個什麼,念及應國公有功於社稷的狗屁理由,即便是有功那也是子承父業,怎麼挨都挨不到一個姑娘家啊?憑什麼將功勞封賞在一個丫頭身上?
劉三水可不知道這一對兄弟心中都快要嫉妒瘋了,他繼續大聲念道:
“明碩公主之母楊氏,本爲將門之後,後從妻於我大唐應國公,相夫教子,恪守婦道,特敕其爲誥命夫人,同夫級!”
誥命夫人,同夫級?
武士彠官至工部尚書,乃是從一品大元,從夫級的話,那就表明楊氏這個誥命夫人最低都是二品,尼瑪,這回玩大了!
武元慶和武元慶這一對兄弟,想起自楊氏進了應國公府後,他們倆的所作所爲,只感覺全身止不住地發冷,如果楊氏追究他們倆的責任,那到時候,他們倆就算是有老爹武士彠護着,怕也是難逃一劫啊!
還好,還好他們倆已經靠着武順成功搭上了越王李泰的關係,即便現在武順身份變成了李泰的幹姑姑,可是兩人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自然還是嫁得的!
將武元慶兩兄弟的表情盡收眼底的劉三水冷笑了一聲,心說:“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呢,這就忍不了了?那待會豈不是得被活活嚇死?”
“另,明碩公主已到婚嫁年齡,武王李元霸亦未曾婚配,兩人又是兩情相悅,故特將明碩公主賜婚於武王,擇日成婚!”
劉三水話音方落,武元慶和武元爽只感覺腦子中轟然炸裂,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漿糊!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這兩兄弟渾身癱軟在地,似乎這整個天地都黑了,什麼越王,什麼飛黃騰達,步步高昇,全都離他們遠去。
他們可沒忘記,前幾天的時候,武王殿下把他們的狗腿子管家給送進了大理寺,據說自那天之後,長安城西北之地的法場上,每日便會有人被開刀問斬。
記得第一日被砍掉腦袋的,赫然是他們的管家武林,問斬那日,武元慶兄弟倆還特意去法場上看了看,那‘咔嚓’、‘噗’地聲響,以及血箭噴飛的場景,至今還在他們二人的腦海中縈繞!
明碩公主,從一品誥命夫人,武王殿下……
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怎麼倒黴的事情都趕到一天去了!
“武家兩位公子,還不快快接旨謝恩?”
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劉三水合起了聖旨,大聲喝叫了起來。
“啊……”
武元慶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兄弟倆相互攙扶着顫抖着站起身來,伸出手接過聖旨,道:“草民,草民接旨,謝恩!”
“真是恭喜兩位公子,賀喜兩位公子了,府上不僅出了一位公主,竟然還與我大唐的神勇武王結成了姻親,應國公府真是好福氣啊!”
劉三水笑眯眯地拍了拍武元慶的肩膀,道:“咱家卻是有些羨慕兩位公子了,真是有一個好出身啊!”
武元慶臉上的笑比哭都難看,他面色抽搐着回道:“劉大人說笑了……對了,煩勞劉大人特意奔波而來,元慶感激不盡,得此佳訊,怎能讓劉大人空手而歸?來人啊……”
話音落地,方纔的那個小廝端着一方托盤走了進來,低頭道:“公子!”
“唰!”
一把掀開托盤上的紅布,武元慶苦着一張臉道:“小小敬意,還望劉大人不要嫌棄纔是!”
嚯,亮銀銀地一大片,紋銀一千兩!這武元慶倒是真捨得出錢啊!
劉三水可不管那些,你既然敢給,我就敢要,反正臨來的時候,武王殿下都交代下來了,不偷不搶不受賄的,不拿白不拿!
故此,他笑吟吟地對身側的一名黑甲禁衛擺了一下腦袋,那禁衛從武家小廝的手上接過了托盤。
劉三水向武元慶微微施禮,道:“謝公子了!若是無事,咱家還要回宮覆命,就先告辭了!兩位公子,請留步!”
說着,領着這十名禁衛向着應國公府外行去。
看着劉三水一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府邸之中,武元爽一把抓住了哥哥武元慶的肩膀,道:“大哥,怎麼辦?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武元慶有些茫然地看了武元爽一眼,隨後便咬牙切齒地說道:“公主,公主啊!憑什麼父親的功勞要算到那個婊.子的頭上?繼承功勞的,本應該是我們,是我們啊!”
武元慶認爲,太上皇之所以收武順爲義女,全都是因爲那一句‘念及其父有功於社稷’。
倒黴孩子啊,到現在還沒琢磨過這件事情來!
“唉,先去偏堂吧!將這件事請告知賀蘭兄和葉大人,這是聖人的意思,縱然越王殿下心中有氣,也只能忍着了!”武元慶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
出了英國公府,劉三水上了馬,扭頭看了‘應國公府’那幾枚漆黑的大字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大人因何發笑?”
方纔取銀子的那名黑甲禁衛,有些奇怪地看了劉三水一眼,問道。“無事!”劉三水面色古怪地說道:“只是感慨那武家兄弟攀上了高枝了!”
“是啊,想武王殿下在我大唐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句不好聽的,這武家若不是憑着尚書武大人撐門面,在整個長安城中怕是都排不上號啊!”
黑甲禁衛深以爲然地大點其頭。
“好了,兄弟們執勤不易,方纔所得千兩白銀,待爾等回到大營之後便分與兄弟們吧!”劉三水搖搖頭,率先御馬向朱雀大街行去。
“那卑職就謝過劉大人了!”黑甲禁衛笑了起來,招呼兄弟們御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