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捅破了弘福寺裡的那此假佛之後,杜荷就知此事關係長安百姓的民心,已經不是一件小事了,當即決定取消今日的行程,進宮稟明一切。
高陽自然是滿心不喜,撅着張嘴,嘀嘀咕咕,羅哩羅唆。
長樂勸說無果,杜荷不得已,答應下次再帶她出來玩。
高陽方纔喜笑顏開,俏臉兒掛着得意的笑容,身爲皇家女她早已知道什麼是公事爲上,如此做法只是要一個承諾。
正如杜荷想的一般,他纔將長樂、高陽送到宮門口,李世民宣見的消息就傳到了他的耳中。
說句直接的,李世民根本沒有讓人去找杜荷,而是派人到皇宮門。候着,他知道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杜荷一定會趕回來的,直接讓他前往承慶殿議事。
來到承慶殿,站在門口,杜荷就聽殿冉火藥味甚濃,吵得不可開交。
此事如今不僅只是和尚奢靡的問題,已經隨着大勢,漸漸牽扯到了佛道儒之爭以及夷夏之辨。
〖中〗國文化燦爛,源遠流長,對外來佛教文化的融合吸收,就顯示了中華文化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寬廣胸懷。但佛教初期自西漢傳入中國盛爲〖中〗國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之前,並不是那麼順利的。
佛道儒之爭,從一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過。
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開始,使得儒學,蓬〖勃〗發展,一日千里。道教固然不如儒家”但老子與孔子”在理論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也未受到多少影響,發展同然比不上儒學”但也呈現爭長之勢。
佛教初傳〖中〗國其勢力弱小,尚不能與儒、道相抗衡,需藉助於儒、道的勢力來發展自己。這一時期,三教“夷夏之辨”剛剛萌芽體現於東漢末年牟子所著《理惑論》中,在梳理時人對佛教的困惑和誤解過程中牟子提及了儒生用“夷夏”問題來詰難佛教牟子對此也作出了有理有據的應答。但這個時候的佛教就如受委屈的小媳婦,捱了打,不敢還手,只是輕聲細語的解釋着。
但隨着佛教的漸漸壯大,在東晉時期,已經展開了反擊。
前述元魏僧徒所作《漢法本內傳》,便是這種反擊武器之一。還有許多和尚們寫的不少經典著作”多稱佛,也就是釋迦牟尼爲老子並且亦是孔子的老師,甚至更長輩。比如東晉名僧支遁在《釋迦文佛像贊序》中說:“昔周姬之末,有大聖號佛:…………絡聘周以曾玄。”書中不但把佛說成是老子的師父,而且還是他的“太爺”輩;老子和莊子則成了佛的“曾別”和“玄別”,連當弟子的資格都不夠。以後的《正誣論》又說老子聞道於竺乾古先生。古先生即是佛,所以“老子即佛弟子也。
”《清淨法行經》也說:“佛遣三弟子震旦教化”儒童菩薩,彼稱孔丘。淨光菩薩,彼稱顏回。摩訶迦葉,彼稱老子。”
這裡的震旦即指〖中〗國,到了這裡儒道的祖師都成了佛弟子的化身”也就是說〖中〗國的儒道文化都是從佛學演變來的。
這種論點無疑是跟棒子的某些習性很俄面對這種荒唐的事悄。
儒道,自然展開了有利的反擊。
儒家多從治國安民的角度對佛教進行批評,奉佛造寺,使國貧民窮:僧尼激增,使國家承擔賦役者人減少:僧尼離開親人出家,不要妻子”違背儒家的倫理綱常:佛教教理虛妄,對民衆進行欺騙等等。
而佛家也不甘示弱,逐一進行駁斥”指出佛教對社會民衆施行教化,於治國有利:通過個人出家修行而使祖先親屬的靈魂超脫苦海”也是盡孝的表現;佛教與世俗禮儀不同,以斷除情累爲志向,棄妻剃髮,出家修行,是無可非議的。
但〖中〗國的百姓君王大多都很理性,曠日持久的佛、道、儒三教之爭,始終僅限於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範圍內。即使有殺害,也只是懲辦幾位被視爲首惡者。就如祟佛的齊文帝宣佈滅道教,便僅殺了四名不肯落髮的道士。周武帝滅佛,亦不肯殺一個僧人。
這是〖中〗國傳統文化氛圍所使然。因爲古代儒家講究中庸、寬容,道家講究清靜無爲,而佛教則更是高揚和平與平等的大旗。不像西方的宗教戰爭,一打就是幾十年、上百年、數百年。
三方的爭鬥到了唐朝方纔告一段落。
唐朝完全可以說是〖中〗國曆史上最開明的國度,他們對於各族文化都以一種海納百川的氣度接納。
在唐朝你可以打吐蕃傳來的馬球,穿北方胡人的衣服,看西域來的歌舞, 高麗娘們……
只要你有心,你可以在大唐,在長安體會到各種各樣的異族風情。
佛、道、儒三教之爭也因爲這種氣度而緩解,李世民對於佛、道、儒三教沒有什麼偏袒,秉着只要你們不惹事,就不介意他們在大唐傳教的心態。
可弘福寺的案例,恰好打破了這種和平的姿態。
李世民在歷史上的地位很高,除了上了年級之後出現一些奢靡之氣以外,在中前期,對於百姓是非常關照的。而弘福寺卻收刮民脂民膏,以百姓的錢財,行揮霍奢侈之風,已經觸及了李世民的底線,讓他龍顏大怒。
在得到房玄齡、杜如晦的奏報之時,李世民氣得拍案而起,把自己的手都打腫了,立刻召開羣臣商議此事。
在杜荷沒有抵達承慶殿之前,議會已經開始。
魏徵、褚遂良這些正統的文士,對於佛教有着心靈深處的鄙夷,面對這一羣腐敗的和尚,立刻展開了潮水攻勢,三言兩語將佛教貶低的一文不值。
朝中如蕭璃一般的佛教信徒也大有人在,他們自然不甘示弱,言辭犀利的展開還擊。
全新的佛儒之爭,有着越演越黑的架勢。
至於房玄齡、杜如晦二人,則不發表意見。
他們兩不偏幫,不加入爭吵的行列。
以出身而言,房、杜二人都出生於書香門第,是正統的儒家弟子。然他們並未有大多儒家學子的死板,懂得變通。就如治國,房、杜二人都是當世英傑,身負雄才,在處理政務的時候,早已發覺尋常的儒家知識根本不足以處理天下諸多事務,靈活變通的打着儒家的旗號,以法家的手段來處理。對於這即將產生的儒佛之爭,抱以中立的態度。
李世民原先有着同樣的想法,比起尋常的帝王,他的思想要開明的多。他並不像秦皇漢武一般,以學說來禁錮思想,達到控制百姓的目的,他的方式傾向於漢初的無爲之治,管得寬鬆,管得自然,管若未管,不管而管,採用放任自流的態度。百姓喜歡什麼,讓他們〖自〗由的選擇。
也因如此,大唐纔有這矚目璀璨的文化風氣。
李世民也不討厭和尚。在他的映象中,一羣和尚還曾在軍事上幫過他一把,那是他攻打王世充時候發生的判杳了。
武德四年春天,當時戰功赫赫的李世民以太尉、尚書令、陝東道益州道行臺、雍州牧、左右武侯大將軍、使持節、涼州總管、上柱國、秦王等身份督軍與王世充作戰。王世充算是亂世梟雄,但跟李世民比起來相差不止一點。不過兩月,王世充已經兵敗如山倒,但是因爲竇建德率兵十餘萬增援,戰局暫時變得複雜起來。當時的戰場主要在洛陽附近,在洛陽與少林寺之間有一個轅州,是隋文帝賜給少林寺的廟產,在寺西北五十里處,因其地勢險要,屬兵家必爭之地,王世充將之據爲己有,作爲軍事要塞,讓侄子王仁則據守,自己擁兵與之不遠的洛陽,互相呼應支援,以抗拒唐軍。少林寺那甘心家園被霸佔,四月二十七日這一天,少林寺的和尚聯合王仁則手下的轅州司馬趙孝宰,裡應外合,抓住了王仁則,將之送給了唐軍。三日後,李世民論功行賞,賜地四十頃,水碾一早這就是“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歷史真相。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畫角悲鳴,沒有血流漂櫓,沒有美女愛情。相信誰也想不到如此平淡如水,簡單無奇的歷史事件,會讓後世吹成“十三棍僧救唐王”而故事。
雖然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功績,但李世民比較念舊,並沒有忘記,可今日的事情,卻讓他對和尚、佛教惡感大增,心中也動了滅佛的念頭。
魏徵剛直,正直無私,可若視他爲一個老實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只有認識魏徵的人才知道,這傢伙的底細,面善心黑,他要不就不做壞事,要做就做的最絕。曾經在對待塞外民族上,滿朝文武商議如何對待。
向來不主戰的魏徵出了一個主意,種族滅絕,不但殺光突厥人,還要毀滅草原人賴以生存的草場,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這個計策,連李世民都嚇了一跳,最終他決定“興滅繼絕”並沒有採納魏徵的計策。
現在這位老實人又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陰森森的看着在他心中屁也不是的佛教。
老實人心一但黑了,下場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