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霸默默在街上走着,心中的鬱悶真是無可言喻。
小盟主找不着蹤影,也不知上哪翻江倒海傾吳蜀去了,月姑娘沒得說肯定是跟着瞎轉悠。九重樓放假歇業,眼看着那些渾水摸魚等等伎倆用不上,自己目前什麼也幹不了,可是又偏偏不敢回去。沒了盟主,他一個護法回去了能討得好處麼?自己老舅不得罰自己跪個三天三夜?
現下已經和相王府的人分手,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看着洛陽城中百姓都忙着張羅年貨,可憐自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還沒找到呢。跟着張十一他們回相王府他自然沒那個膽量,相王府中的人他一個都沒見過,也就臨淄王去太行山的時候遠遠看過一眼,也沒敢認啊,據說就這麼個只見過一面的臨淄王還沒資格在洛陽過年呢,進了相王府找誰去啊?難道就大大咧咧地去見相王殿下,說我是徐敬業的舊部後代,現在跟着許瓊小公子混呢,也算是半個招安的人了?腦子壞了纔會這麼辦呢。
百無聊賴的,李天霸下了狠心:吃!
洛陽城中雖然也和長安一樣市坊分明,但是武后市政方針明顯不一樣,所以沿街的消費場所還是不少呢,他李天霸別的沒有,身上帶的銀兩是足夠吃他幾個月的。
隨便進了家酒樓,上到二樓點菜,要說洛陽的街景確實比其他小城市繁榮得多,李天霸一邊等菜一邊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
就在這時一條精瘦的漢子上樓來,左右看了幾眼,空位子不少,人也有幾桌,不過最後還是鎖定了李天霸這裡,衝正在轉臉看他的李天霸拱拱手,笑道:“這位兄臺,可是外地來的?”
李天霸看他衣衫破舊,雙目滴溜溜亂轉,獐頭鼠目的樣子便不爽,冷哼道:“問啥問?你是地方官還是捕快?別別別坐!本大爺沒說要請你吃飯。”
那漢子怔了怔,把坐下一半的屁股又提起來,訕笑道:“嘿嘿,不知官人今日心煩,攪擾了攪擾了,見諒見諒……”說完又作了個揖,下樓去了。
李天霸轉臉繼續往窗外看去,沒事還哼哼小曲兒,知道那人指不定就是個“碰瓷兒”的或者純騙子,心裡渾不當回事,他是黑道出身,也就是三都這樣的大城池不常來,其他州府城市裡那幫地痞見了他這號人都恨不得立刻下跪磕頭纔是的,歸他管的片兒每年要向他彙報工作,騙子騙術見多了不稀罕。
不多時酒菜上來,小二道:“客官,您菜上齊了,本店的十年窖藏杏花春這陣子斷貨,這有竹葉青先湊合喝着,要說老酒過兩三日再來。”
李天霸也不以爲忤,問明白了附近的上等客棧,稀里嘩啦幾盤子菜一吃,麪條下肚大半碗,一壺酒喝乾,緩緩悠悠便出了酒樓。出門按照小二的指點往左走找客棧,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稍稍用些手法便探了個明白——原來適才那瘦子的一夥人正吊着他馬屁股呢。
李天霸嘿嘿一笑,正愁沒事幹呢就找着事了。飛身上馬——沒敢顯什麼功夫,怕把兔子驚了。騎馬總比走路快,李天霸是有一搭沒一搭,時快時慢,還不時攔住過路人問問附近可有客棧所在,怕走快了那些人被落遠了時還故意下馬進路邊綢緞鋪看看貨色,順便找了找飛錢鋪子,問問自己身上的飛錢帖子能不能兌出個幾百兩。唐朝的幾大城市已經有飛錢生意,只是業務發展不那麼緊密罷了,只對商家方便,個人旅遊一般還享受不了什麼便捷服務。
等後面跟蹤的人到了李天霸再出鋪子,又是兩個圈子一繞,想了想騎馬不方便,便找了家客棧住進去,馬讓小二牽到後槽養起來,銀槍也寄存起來,空手再出門。
他空手一出門就不一樣了,後面跟蹤的人跟得更緊了。李天霸裝作剛剛發現的樣子,驀得撒腿跑了起來。後面的人如夢初醒急忙追上去,卻見他往小衚衕裡一鑽,正中下懷,一個個心道:“在我們地盤上鑽衚衕,看今天大爺不把你小子堵得死死的。”兵分兩路追了進去。
酒樓上找李天霸搭話的瘦子名叫王三,也跟着一對三四個人一起追了進去,適才在酒樓受了李天霸呵斥,他分外的不受用,追着時已經想到了到時候怎麼整治李天霸。
這片巷子也就這麼大,五個人跑進去就直奔通常目標被堵的地方去,到了地方去沒見人,正驚異間,忽然有人笑嘻嘻道:“幾位忙着呢?找人啊?嘿嘿,是不是急着找在下?”正是李天霸的聲音。
王三猛然回頭,卻見李天霸從旁疾閃出來,一把擰着他脖子摜在地上,摔了個眼冒金星,再上去三下五除二便把他幾個夥伴打倒在地,倒像是沒死,還都有氣呢。
真是個高手啊!連他怎麼出手都沒看到……王三心道:“今天怕是栽了,誰TA娘挑的好日子?不知道太歲爺臨頭麼?”
李天霸衝王三呵呵笑道:“放心,他們幾個,連同另一撥人可都沒死,大爺留着手呢。”
王三一聽問他話,知道有門兒,忙跪地磕頭道:“小人幾個不長眼冒犯了大爺,害尊手受累,且請恕罪啊!”
李天霸笑道:“說的好聽,還他乃乃的累大爺手了。想必換個差點的來,這會就累你們幾個的手了吧?少廢話,知道大爺留着你做啥嗎?”
王三拼命磕頭道:“大爺宅心仁厚,不和小的計較,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說到這被李天霸一腳踢在嘴上,似乎門牙也斷了幾顆。
李天霸道:“少來這套。大爺我這輩子最看不起宅心仁厚的。你他NIANG的老實點,把這幾個,還有柴禾下面那幾個,都給我扔到井裡去!”
王三渾身一個激靈。把自己夥伴扔到井裡去?這這這……坑蒙拐騙他是沒少做的,殺人也沒少見人殺,可惜自己動手麼,加上要淹死自己人,便有些不怎麼膽大了。
李天霸又一腳廢了他幾顆大牙,笑道:“嫌自己牙多麼?放心,那是口乾井,大爺看過了。”
王三疼得齜牙咧嘴,沒辦法還得硬撐着幹,把地上的人連同柴禾下面蓋着的一股腦扔進去,起初還留着手,儘量大頭朝上的扔,後來沒力氣了,怕再掉牙,硬是頭朝下塞進去倆,其中有一個他看見已經睜開眼了也沒敢吱聲,照樣扔進去了。
李天霸見幹完了活,一屁股坐在井沿上道:“跪下。”王三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又要開始唸白,李天霸道:“敢說廢話我他NIANG的立刻把你腦袋擰下來。”立刻嚇得啥也不說了。
李天霸問道:“怕死麼?”
王三顫顫地答道:“回大爺,小人怕死。”
李天霸道:“怕什麼啊?適才怕是連咋整治大爺都想好了吧?我問你,你們是什麼堂口?”
王三不敢多話,道:“回大爺的話,小人們是京西幫,幫主是魏大勇,要說這十來年也算一號……”
李天霸笑道:“下面分幾個堂?”
王三道:“分四、四、四個堂口,乃是張家堂、王家堂、李家堂和劉家堂,小人是王家堂。”
李天霸接着又問各個堂口在哪,總堂在哪,各處有幾個身手不錯的,平時怎麼集會怎麼分贓,反正諸如此類的幫會關鍵因素都問明白了,王三倒這人倒還明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怕李天霸不明白,有的地方還解釋幾句。問完了話李天霸道:“你跳下去。”
王三驚詫道:“小人沒敢欺瞞大爺。”
李天霸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道:“跳不跳?跳了有半條活路。”王三啥也不說,“噌”的一聲就跳井裡去了。
李天霸伸脖子看了他一眼道:“井還不夠深,他們幾個醒了也動不了,你在最上面又能動,別給跑出來了……”伸手一塊小石頭砸下去,正中穴道,王三登時渾身都動不了,可巧他還仰着頭呢,就這麼堅挺着,眼睜睜看着李天霸徒手搬塊磨盤把井口蓋住了。
李天霸沒下狠手,只是輕輕封了下面那些人十二個時辰的穴道,軟夠了時候就就過來了,對王三下手重點,得讓他這麼僵着,沒辦法,誰叫李天霸主要就是討厭他呢?
沒過多久,李天霸便到了王家堂的門口,這回他可不是空着手,特地回客棧取了器械,走到門口見也沒人看門,便大喇喇地進去,轉身關了大門,心中笑道:“好啊,公子你不是跑着玩不帶我麼?過了年你再來,我李天霸叫你做洛陽的老大。”
這時有人慌慌張張跑來問道:“兀那漢子?你進錯門了,天寧道場在隔壁呢。”
李天霸心道:“什麼道場不道場?也不知是哪幫哪派的,當我賣藝的啊?我先廢了你再說。”也不答話,上前一槍砸在那人脖子上,那人身子一軟,像根麪條一樣趴在了地上。
李天霸哈哈大笑,提槍進了院子,也沒進正堂,繞着圈把院子里人全收拾了,渾沒一合之將,大概砸趴下十來個人,這時只聽正堂門口一聲大喝:“哪來的混賬東西!話都沒半句就開打啊?看我王鎦金收拾你!”
李天霸心道:“這位怕就是王家堂的老大了,王鎦金,嘿,名字挺有氣勢,恩,果然是鎦金錘。”原來他想到這裡王鎦金已經出來找上他了。
李天霸道:“廢話少說,大爺不喜歡跟站着的人說話,要麼你跪下,要麼你他乃乃的給我躺下!”說完銀槍一晃,連腰都不帶彎的,當棍子砸了過去。
要不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呢?別看王家堂衆手下沒人能擋得了李天霸一招,這堂主出來還真不是吹的,足足擋下了三“棍”,只可惜這三棍擋的窩囊點,兩柄大鎦金錘的都被生生敲斷了,最後一“棍”他沒奈何用腿擋的,李天霸也沒客氣,一“棍”正中小腿中間,和大錘的柄一個遭遇。
李天霸走過去笑道:“果然是堂口當家的,這慘叫的也分外響亮,你給我憋住那一嗓子,老實跪下大爺問你話。”
王鎦金疼得死去活來,卻不敢反抗,只有強忍着起身跪下,淚都下來了,帶着哭腔道:“大爺便問,小人絕不作假。”
李天霸看他渾身吃的滾瓜流油,一個挖光錚亮的大光腦袋,臉上掛着兩行淚那個委屈,不盡開懷大笑道:“好啊,哭都哭這麼漂亮,我要是幫主也得叫你做這個堂主,每天哭給我看逗我笑,也是大大功勞。”王鎦金都憋屈死了。
李天霸笑完了,正色道:“我問你,適才你問我‘話都沒半句就開打’,意思是你們京西幫打架之前都要先問好了對象,是麼?”
王鎦金一聽這話便明白了,心裡把今天出去幹活的一幫手下罵了個遍,定是他們在外得罪了人,被人找上門砸場子了。這時也只好服軟,帶着哭腔道:“大爺,俺知道是那幫不長眼的孫子得罪你啦,你也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裡去,咱們堂口裡面也沒啥別的好東西,你看着拿就是了,往後啥時大爺來了洛陽,咱們上賓般待你……”
李天霸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個明白人。少廢話!廳裡還有人麼?”
王鎦金回答道:“就倆娘兒們,沒啥別的人物。”
李天霸道:“爬進去,叫她們把你腿上了夾板再出來,快着點,再過一個時辰你那幫手下就回來交銀子啦,大男人家的別他NIANG的掛着淚,你給我擦乾淨再進去!”
王鎦金吭吭哧哧半天從屋裡出來,勉強站着抱拳道:“大爺,你也有啥吩咐?”
李天霸道:“你去,把這院子裡的人,都給抗到東廂裡去,再把門開了閂——別讓外人進來看着不雅觀。”
院子裡被他點穴的有七八個,下了重手的也有五六個,李天霸下手利索,知道現在除了王鎦金那一嗓子之外,這一地的人就沒吭過聲。王鎦金爲難地看着這十來條漢子,稍微一遲疑,被李天一槍桿敲在那條好腿上問道:“幹不幹?先問你的腿。”立刻跑起來飛快,把十來個人全扛到屋裡去,連累帶疼,大冬天的衣服都被汗透了。
李天霸也進去看了看,見果然有倆**模樣的女人在裡面侍候着,也沒多話,輕輕揮槍點了她們的穴道,和王鎦金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話,坐等王家堂出去幹活的人回來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