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拉着大車去兌換賞錢,韓躍卻回到了田家莊。小荒山上的土堡已經建設完畢,他一路登山而上,發現山頂竟然有人在等他。
羅靜兒!
少女一身戎裝,她左手倒提長槍,右手抱着頭盔,宛如一杆標槍立在那裡。
山風呼嘯,吹得她秀髮飛揚,夕陽如畫,美人如虹,羅靜兒一雙妙目彷彿黑夜中的明珠漆亮晶瑩,裡面好似蘊含了一汪水。
“你怎麼在這裡?”
韓躍很是意外,如今突厥大兵壓境,少女應該待在軍中才對。大唐軍中早有嚴令,無論將領還是士兵在戰時都不得離營,違令者軍棍四十,打死打殘不論。
韓躍有些擔憂,李世民鐵腕治軍,可不會管觸犯軍令的是不是女人,羅靜兒如果犯在皇帝手裡一樣要捱揍。
四十軍棍,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羅靜兒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淡然道:“你不用擔心,陛下自領中軍駐紮在渭水之畔,我現在屬於左路軍斥候隊,任務就是四下游走探查軍情。你這小荒山可以登高望遠,正好適合我觀察突厥人的動向。”
“斥候軍,來觀察突厥人動向?”韓躍先是一呆,隨即輕輕一笑,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溫暖。
少女雖然如此解釋,然而他卻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小荒山高度不足百米,而且遠離主戰場,在這裡登高望遠能看到什麼?除非突厥大軍打到山下,否則根本發現不了敵情。
她其實是在擔憂他!
果然羅靜兒輕蹙着眉頭,有些不悅道:“我四天前就來了,卻一直沒見到你。聽豆豆說你帶着幾百村民去伏擊突厥人,是也不是?”
“不錯,我確實去伏擊了突厥人!”韓躍緩緩點頭,呵呵笑道:“陛下頒佈殺胡令,一個突厥腦袋兩貫錢,我帶人去湊湊熱鬧。”
“你很缺錢嗎?”羅靜兒嬌喝一聲,面色薄怒道:“突厥人生性兇殘,戰場上更是刀兵無眼,你又不懂武功,爲了錢連命也不要了嗎?殺胡令才能得幾個賞錢,你好好經營自己的產業豈不更好。”
這等口吻頗有幾分恨之深責之切的味道,像極了擔憂丈夫在外涉險的小妻子,韓躍先是一呆,隨即嘿嘿一聲壞笑,心中很是得意。
“乖乖,這是開始疼我了啊!”他心中自得,臉上不由自主便流露出來。
羅靜兒俏臉一紅,她雙目宛如蘊含了一汪清水,躲閃着不敢看韓躍的眼睛,嘴中強辯道:“你莫要亂想,我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爲不想你出事,我還要藉助你振興羅家,和男女之情無關。”
這話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少女沒有覺察,韓躍當然也就裝作沒聽出來,連連點頭道:“是及是及,要藉助我振興羅家嘛,關心一點也不是壞事……”
羅靜兒忽然一嘆,她看了一眼韓躍,有些落寞道:“我聽說陛下和娘娘很是喜歡你,前不久親自駕臨小荒山,不但夜宿於此,而且還升了你的爵!”她說到這裡再次輕嘆,幽幽道:“我認識你之時你還是個口花花的壞蛋,想不到短短几個月時間過去,你已經是侯爺了,而我……”
“想那麼多幹嘛?平白自尋煩惱!”韓躍插嘴打斷她,淡淡道:“侯爺又怎麼了?我還不是照樣口花花,真要嚴格論起來,你羅家可是軍事世家,祖上就出過王爺,你父親也追封了國公……”
“可是我羅家的爵位被奪了!”羅靜兒有些激動,少女什麼都好,就是不能提起羅家,一提就似變了個人,執拗道:“錯是我犯下的,陛下卻將父親的爵位剝奪,一點也不顧念當初父親爲他出生入死,難道皇家真的無情?”
“皇家何時有過情了!”韓躍淡然一笑,道:“不過此事我倒認爲陛下做得對,你父親已經不在了,縱有追封也只是虛名,他剝奪了你父親國公爵位其實是在堵世家的嘴。不奪你父親的爵難道處理你不成?你當初犯下的錯誤可不小,私自出兵,全軍覆沒,真要嚴格論起來砍頭都夠了,陛下雖然奪了你羅家的爵,但我認爲他是在保你。”
“他寵信你,你當然替他說話!”羅靜兒有些惱怒,手中長槍重重一頓,高聳的胸脯不斷起伏,顯然很是氣憤。
韓躍道:“看看,這就開始不講理了!”他彎腰摘下一根野草,順手放在嘴角叼着,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對羅靜兒道:“咱倆最初也算不打不相識,我恨你騎馬撞我,你恨我滿嘴油滑,後來待在一起久了,漸漸感覺相處也不是太難。前不久你告辭前去軍中,我竟有些不捨,每每夜深人靜睡不着時,眼前不經意便跳出了你的音容笑貌,總是擔心你在軍中會不會出事,會不會被人欺負,吃的好不好,睡得可安詳。”
這情話說的厲害,雖然句句平白,但是溫情脈脈。
羅靜兒先是一呆,隨即俏臉飛速爬滿紅霞,她自由瘋狂習武,於感情一事從未接觸。後來年齡漸長,雖然生的秀美絕倫,然而因爲武功太高,長安的紈絝子弟還真沒人敢撩撥。生來十八歲,竟是一次情話也未聽過,韓躍這一翻開口直說的她兩腮泛紅,胸口鹿撞,感覺耳朵邊上一陣陣火燒。
“你這人,竟會說些胡話……”她勉強瞪了一眼韓躍,瞥見對方臉帶溫柔笑意,登時覺得渾身一陣發軟,嚶嚀一聲,急慌慌轉過頭不敢看韓躍。
“丫頭,我說這些話只想表明一件事,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以後再也不要講什麼我替陛下說話這種事了。如果哪一天你再犯了事,需要我在陛下和你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扔下自己的侯爵,選擇保住你。”
“那不行!”羅靜兒俏臉一寒,急急道:“將軍百戰死,尚不能封爵,你以爲侯爵很容易得到麼,萬萬不可輕言放棄。”她看了一眼韓躍,紅着臉強忍羞澀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但是千萬別放棄爵位,我們…我們都要好好的過下去……”
“當然要好好的過!”韓躍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吧,羅家只不過被奪了爵位而已,又不是被朝廷一棍子打死,只要我找機會幫你立上幾件大功,這個國公爵位很快就能恢復。”
“立功?”羅靜兒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喪氣道:“你指的是這次突厥入侵麼?沒用的,我現在被劃到了斥候軍中,只能探察敵情,卻不能上陣殺敵,哪裡有功勞給我們立?”
“那可未必哦!”韓躍淡淡一笑,意味深長道:“豈不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探查敵情怎麼了?若是能給陛下提供關於戰爭局勢的精準分析,這個功勞可未必小了。”
“戰爭局勢的精準分析?那是什麼……”
韓躍哈哈一笑,忽然瞅着羅靜兒自信道:“丫頭,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突厥人雖然大軍入侵,大唐也厲兵秣馬,但是這一場仗雙方根本打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