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從中午殺到黃昏,當最後一個大食兵倒下的那一刻,戰鬥徹底結束。
戰場是一眼也望不到盡頭的人屍和馬屍,有的還算完整,有的分成兩半,有的已經變成肉泥,刀槍劍戟各種各樣的兵器和密密麻麻的箭矢以各種不同的角度斜插在地面或屍體上。
臨近黃昏,太陽已經下山了,地面上開始升起屢屢氤氣,一些失去主人的戰馬孤零零的站在戰場上甩着腦袋,悲傷的鳴叫,旁邊枯樹丫上站着幾支老鴉呱呱亂叫,一些破爛的旗幟插在屍體上燒得噼啪作響。
巴姆城堡下,緊密的巨大圓形軍陣還在擺着,大食兵們距離戰場還太遠,他們看不清騎兵與西秦軍戰鬥的情況,他們站在這裡已經整整一個下午,就算是什麼都沒做,他們卻一個個已經精疲力盡了,許多人因嚴重脫水而嘴脣開裂,有的人早已經倒在地上。
一個大食探哨不停的抽打着戰馬飛奔而來,在軍陣前面停下就向主帥曼哈德這邊跑過來,大食步兵們讓開一條通道讓其通過,探哨飛奔至曼哈德面前大口大口喘氣地稟報:“將軍閣下,全死了,我們的六千騎兵全死了······”
“什麼?你剛纔說什麼?”一個部將快步上前抓住探哨的衣襟大怒道。
探哨恐懼的說:“我們的騎兵全部都死了,一個沒剩下!”
“啊······”周圍的大食兵將們都聽見了,一個個都驚恐的害怕起來,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很快傳播開來,不一會兒工夫,整個巨大軍陣內的大食步兵們都知道了這個噩耗。
曼哈德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緊張,他絕對沒想到這場仗打得這麼慘,六千騎兵竟然一個都沒有逃回來,全部都戰死了。
曼哈德對部將示意了一下,讓其鬆開報信的探哨,沉聲問道:“西秦軍的傷亡如何?多少人蔘戰?”
探哨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沒敢靠太近,沒有具體算過,但應該不會超過兩千人,參戰的大約也是六千人,現在他們正在打掃戰場!”
好吧,就算西秦軍傷亡了兩千人,而大食軍六千人全部死了,總傷亡比例是一比三,這個結果讓曼哈德無法接受和正視,要知道這六千騎兵可是哈里發曼蘇爾的近衛軍騎兵,是大食國最精銳的騎兵,這種精銳騎兵與西秦軍騎兵交戰的傷亡比例爲三比一,這讓曼哈德心裡開始冒出陣陣寒意。
曼哈德知道自己主張主動進攻的想法有些荒唐可笑了,在戰鬥力差距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還要採取主動進攻,這不是可笑,而是愚蠢之極!
實際上大食探哨還是高估了西秦軍的傷亡數字,打掃戰場經過統計,西秦軍的總傷亡是九百二十八人,實際戰死五百四十九人,傷三七七人,真實的傷亡比例在六比一。這場戰役對於西秦軍來說算得上是傷亡比較大的一次了,在以前的戰役中,西秦軍傷亡達到千人以上的是很少的,在趙子良看來,大食軍騎兵的戰鬥力還是拿得出手的。
“將軍閣下,我們該怎麼辦?”一個部將看着曼哈德問道。
曼哈德扭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和地形,再看了看右側的巴姆城堡,咬牙道:“立即就地紮營,儘快全力打造防禦工具,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一定要紮好營盤!派人去告訴城堡內的人,讓他們把工具都拿出來幫忙!現在西秦軍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正在打掃戰場和休息,他們暫時還沒有時間來進攻我們,我們必須搶在他們打掃戰場完畢之前做好防禦措施!”
“是,將軍閣下!”部將們答應並迅速開始執行起來。
曼哈德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統兵多年,當然知道巴姆綠洲這周圍地勢平坦,旁邊的城堡又太小,並不適合紮營,但是這周圍卻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供他選擇。要紮營最好是在靠山背水之地或是佔據高地,這裡只有兩處可供他選擇,一是依靠城堡在原地紮營,二是全部撤入城堡內,可是巴姆城堡並不大,此時城堡內已經裝下很多人了,如果這兩萬兩千人再進入城堡,城堡內的飲水和儲存的糧食都不足以養活這麼多人。
就在曼哈德正帶着麾下兩萬多步兵正在進展的紮營時,西秦軍這邊已經打掃戰場完畢,兵士們在將領和校尉的指揮下就在旁邊空地行紮營,以一什爲單位紮下一個帳篷,帳篷按照一定的規則排列成特定的陣勢,營地周圍並沒有豎立柵欄、拒馬和箭樓哨塔。
在營地內的一頂頂帳篷外,西秦軍兵士們圍坐在一個個火堆前說着話,有的在議論剛纔的戰鬥,有的的盤算着自己這次作戰後能得多少戰功,可以獲得多少賞賜或是否能夠得到晉升,有的在用鋼盒熱着米糊糊。
爾朱某和幾個大將走進中軍大帳向趙子良報告:“大王,巡營的時辰到了!”
趙子良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米糊糊,嚼着油膩的牛肉乾,聞言擡頭問道:“巡邏警戒安排得怎麼樣了?”
韋皋站出來抱拳道:“已經部署完畢!由第二軍團第一師第營負責營地內安全警戒巡邏事宜!”
虎牙軍曈曨張賁站出來抱拳道:“由虎牙軍第一大隊負責外圍警戒哨、暗哨和探哨偵查巡邏事宜!”
“好!”趙子良匆匆吃完,抹了一下嘴巴,接過旁邊一個侍衛遞過來的溼毛巾擦了一把臉,對衆人道:“走吧!”
在營地內,一個個圍坐在火堆前的兵士們看見趙子良衆人走過來,都站起來打招呼:“大王好!”
趙子良正與將領們一邊走一邊說着話,聽見有人打招呼,停下來對打招呼的兵士們笑着點頭:“好,你們繼續!”
“這次的傷亡比較大,在歷次大戰中都是很少見的,戰死的也就罷了,總歸是要進行撫卹,現在天氣太炎熱,遺體只怕保存不了幾天,明日上午就進行火化,收集好骨灰後派人送回疾陵城,再由後勤方面送回新京進行集體安葬!”
行軍司馬的陳青拱手答應道:“是,微臣明日上午就安排人手進行這事!”
趙子良又對主管後勤的杜甫吩咐道:“這次的傷員比較多,我們這次出戰攜帶的藥鋪足夠嗎?”
杜甫道:“暫時是沒問題的,不過時間長了就難說了!”
趙子良指示道:“儘快派人去疾陵城讓鄭三籌集更多的藥品運過來,特別是療傷藥、烈酒和中暑的藥物要多備一些!另外,對傷員們的照顧要細緻一些,現在天氣炎熱,傷口容易感染化膿,一定要注意讓療傷營地保持乾淨,讓傷兵們保持傷口的乾淨!”
“是!”
趙子良又帶着將校官員們巡視了營地各處,返回的途中想起一事,問道:“張賁,大食軍現在正在做什麼?”
張賁道:“天黑之前他們正在緊張的紮營,一半人都出動了,爲了把這個營地扎牢固和結實了,他們把城堡外許多百姓的房屋都拆掉取走了木料,現在已經紮營完畢,剛纔前方監視的探哨回來報告說大食軍營地內外防備甚嚴,其他大食軍兵士正在營地內進食,城堡的城牆上燈火通明!”
趙子良聞言扭頭對韋皋說道:“韋皋,你的第一師白天沒有作戰任務,夜間襲擾大食軍營盤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本王不管你如何做,總之你不能讓大食軍今夜睡好覺!”
韋皋抱拳道:“微臣遵命!”
白天的作戰讓西秦軍兵士們比較勞累,在吃過晚飯之後大部分都入睡了,而韋皋則帶着他的第一師悄悄出發了。
深夜,大食軍營地內的大部分兵士已經進入了夢鄉,韋皋帶着第一師騎兵三千餘人抵達了大食軍營地外圍附近。
韋皋騎着馬站在一處高地上觀察着燈火通明的大食軍營地,營地的帳篷按照整齊的排列扎得井然有序,行列之間距離相同,不時有一隊一隊大食巡邏兵走過。
觀察了一陣,一個部將對韋皋說道:“將軍,這大食軍的營地內防備甚嚴啊,崗哨多、巡邏隊多,營寨結實高大,我們想要殺進去偷襲有些困難啊!”
“誰說一定要殺進去偷襲?”韋皋爲了一句,“大王給本將的任務是襲擾,並不是襲營!今夜咱們只要讓大食人睡不好覺,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本將問你,大食人的弓箭可以射多遠?”
部將道:“那日我們繳獲了一些大食人的弓箭,末將曾試射過幾次,步弓射程大約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跟我們的騎弓差一點點,比我們的弓步差太遠了,他們的騎弓射程在一百步左右,比我們的騎弓也是遠遠不如!”
“大食人的騎兵已經被我們殲滅了,剩下的兩萬多人都是步兵,他們在營寨寨牆上應該部署了步弓手!這樣,咱們先試探一下大食人的寨牆上的防禦情況,你先讓第一營衝到距離寨牆一百五十步的位置上,喊殺聲一定要大,咱們看看大食人的反應再說!”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