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夫蒙靈詧不知怎麼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還專門派了行官校尉王滔趕過來代他表示哀悼和慰問。而中使監軍邊令誠的消息極爲靈通,他是代皇帝監督邊鎮軍將的,沒有消息來源怎麼行?他知道了消息,自然也就代表孟夫人知道了此事,孟夫人不便前往託雲堡,因此寫了一封書信派人給趙子良送來,信中的內容無非就是勸慰趙子良,順帶述說衷腸。
疏勒公主磐珠雋秀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向夫蒙靈詧請假之後立即不管不顧跑來了託雲堡。
磐珠雋秀趕來的時候,託雲堡正在進行大比武,校場上、各個訓練場上氣氛極爲熱烈,有歡呼聲、有嘆息聲、有大聲呼叫聲,更有戰鼓隆隆聲,這都是在給參加大比武的將士們助威的。
“公主,你怎麼來了?”趙子良將磐珠雋秀拉到一邊問道。
磐珠雋秀秀目一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如果不是夫蒙將軍跟我說,我還被矇在鼓裡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子?”
趙子良嘆道:“我本不欲讓他人知道此事,家父過世,按理我是要回去祭奠家父亡靈的,但你也知道如今安西之地是多事之秋,託雲堡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且不說夫蒙將軍准不准我回去,如果我回去,則又實在放心不下,如果不回,外人可能會說我不孝!我本想等平定突騎施之亂以後再向夫蒙將軍告假回家一趟!”
磐珠雋秀聽了趙子良這番話,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那我是錯怪你了!伯父去世,我知道你肯定很傷心,不過伯父已然去了,你就是再傷心也是於事無補,伯父也不會活過來,你要振作起來,託雲堡的大小事情都要你來做決斷,萬不可因私廢公!我來的時候,夫蒙將軍還託我告訴你,如果你想回去祭奠伯父,他表示理解,並且會安排別人暫時接替你主持託雲堡事務,不過他還是希望能留下,等平定了突騎施之亂後,他再準你的假,讓你回鄉探親和祭奠伯父”。
趙子良向疏勒鎮方向拱了拱手說道:“將軍厚愛,子良無以爲報!公主,麻煩你回去之後轉告將軍,就說子良放心不下託雲堡的防務,待明年解決突騎施之亂,屬下再向他告假回鄉”。
“嗯,好的,我會向將軍轉告的!”
旁邊校場上大比武進行得如火如荼,喧囂聲、嘈雜聲不絕於耳,趙子良和磐珠雋秀沿着校場一路走着,一邊漫步一邊說話。
“既然伯父已經亡故,那這封信是誰寫來的?”磐珠雋秀問道。
趙子良道:“是兄長子善找人代寫的!”
“子善?”磐珠雋秀微微一笑,“你上次說你們家世代都是農人,卻想不到伯父會給你們兄弟二人起這麼好的名字”。
趙子良搖頭笑道:“哪裡是家父起的,是村中老秀才起的,兄長原本是叫子忠,我叫子良,取忠良之意,可兄長的八字與忠字不合,後來就改名叫子善了!”
“原來如此!”
磐珠雋秀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那兄長在信中有沒有提我們的婚事?”
趙子良猶豫了一下,才從懷中拿出書信遞給磐珠雋秀,說道:“家父既然不在,那就是長兄如父,兄長在信中說他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磐珠雋秀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淚唰的一下從眼角落了下來,聲音顫抖着問道:“爲何?兄長爲何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趙子良一看磐珠雋秀這麼性情火辣、剛烈的女子哭了起來,心下也是頗爲不好受,急忙道:“公主你別哭,兄長也不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他只是說······說·······說你雖貴爲公主,卻終究是異族之女,如若一定要娶,卻不可爲正妻,他還說已經託媒人在鄉里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是一個繡女,做得一手好針線活······”。
上次趙子良寫信回去將自己現在的情況說了一遍,也同時託人帶回去一些銀錢,估計是村裡人見他在軍中混得還不錯,也捎回去不少銀錢,纔有媒婆願意說媒,如果家中一貧如洗,他又只是一個小兵,在戰場上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哪個女子願意嫁他?
磐珠雋秀也不接信,哭着道:“那你是怎麼想的?讓我做你的妾?然後你再回去娶那個繡女?”
趙子良伸手抹去磐珠雋秀臉上的淚珠,嘆道:“其實我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妻妾之分的概念,這都是世人強制劃分的。你放心吧,兄長那裡我去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先把婚事辦了,但是我們也不能讓兄長難看,日後回鄉再娶那位繡女,你們都是我的妻子,地位不分高低,你看如何?”
磐珠雋秀聽了這話當場發飆:“什麼?你還想娶兩個?不行,我不與別的女子同時伺候一個男人”。
趙子良心情本來就不好,磐珠雋秀這麼一鬧,他哪裡還忍得住她的公主脾氣,也當即大怒道:“那你要我怎麼辦?事情超出了我的預料,你以爲我這是我想要的嗎?你還不與別的女人伺候同一個男人,就你這脾氣,從小嬌生慣養的,你會伺候人嗎?”
被趙子良這麼一罵,磐珠雋秀當場就嚎啕大哭,以前趙子良從不曾罵她一句,即便是剛開始認識時處處頂撞她、與她爲難,也沒有像今日這般大發雷霆,也難怪她覺得委屈極了,可是她不能負氣而走,因爲她知道趙子良是一個絕不會輕易道歉的人,即便是要道歉,也絕不是爲這種事情。
磐珠雋秀哭得傷心極了,趙子良掏出一卷乾淨的手帕遞給她,輕聲說道:“自打小時後,兄長就待我很好,即便是成親了也不曾改變。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給我吃,嫂子買的新布料都是給我先做衣裳。如果退了那門親事,那豈不是等於告訴別人我兄長言而無信,日後他如何在鄉里做人?讓那繡女如何做人呢,她還能嫁得出去嗎?中原風俗與此地不同,世人的觀念也與這裡不同,你爲何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再說了,就算我娶了她,也不可能將她一直帶在身邊,她畢竟不在軍中,而你不同,你我二人都在軍中,隨時可以相見,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肯定要比她多啊,你說你不願意與別的女人伺候同一個男人,這是在逼我做選擇!不錯,你是疏勒國公主,你們家在這裡是地頭蛇,有權有勢,難道我趙子良就是一個攀龍附鳳之人?爲了你和權勢就要完全放棄親情?”
趙子良這番話磐珠雋秀有些羞愧,但她是一個女子,雖然趙子良給了她臺階下,可她也不好意思當初妥協,只得說:“即便我願意,我父王也是不會同意的”。
趙子良冷笑:“你父王?他有多少個女人?只怕他自己都記不清吧?他還想以這個理由反對?難道說就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要你願意就行了,你父王那裡,我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