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笑了笑,王丹怡蹙眉道,“先生此言差矣,不管怎麼說,丹怡現在過得挺好的,俊郎也未曾虧待過丹怡。”
斗笠男微微擡起了頭,雖然隔着斗笠,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王丹怡還是感覺到了斗笠男的不解。
刺史府裡,房遺愛正看着海棠翻書看呢,至於翻得什麼書,當然是關於《詩經》的了,反正房遺愛是沒耐心看下去的。有海棠忙着,他房某人伺候下她就行了,爲海棠揉揉肩頭,他呵呵笑道,“丫頭,真虧了有你,要是我的話,早把這破書燒了。”
“公子,你今天不出去了?”海棠是有些好奇地,如今洛州城裡的事情多得很,這公子爺咋還能安安穩穩的待屋裡呢?
房遺愛撇撇嘴,他倒是想忙活一下,但是無從下手啊,“丫頭,本公子也想啊,可是珞丫頭和九手還沒消息傳回來,這叫我去哪?”
事實上房遺愛對洛陽方面的人是有些不滿的,都過去好幾天了,不管是馬四方還是田德磊,總該有點消息纔對啊。
“咯咯,那公子陪着婢子也不是回事啊!”海棠可瞭解房遺愛的性子,讓他耍耍大刀片子,絕對沒問題,可要讓他與書本待上半天,那還不如殺了他呢。
“得了,公子我就喜歡和你說話了,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坑書啊!”房遺愛一臉的感慨,他這樣子可把海棠逗樂了。什麼勝讀十坑書,好好的話。到了公子爺嘴裡就變了味道。
秦廣來的也湊巧,房遺愛正把嘴巴遞到海棠臉蛋上呢,秦廣就喘着粗氣喊出了聲,“少爺,...夫人讓你去一趟茶館!”
去茶館?房遺愛心裡很是納悶,沒好氣的瞪瞪秦廣,站直身子哼道,“阿廣。就這點破事你也急,等一會兒能死人?”房遺愛可記恨這種電燈泡了,多少也等他和海棠親熱下再進來嘛。
縮縮脖子,秦廣有點無辜的小聲道,“少爺,不是阿廣亂來,實在是事情有點蹊蹺啊!”接着。秦廣將斗笠男的事情說了一遍。
房遺愛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誰實話,他還真不知道這個京內是哪裡,問問海棠,她也是搖了搖頭。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總之,王丹怡是不會害他的。讓海棠取來件普通的衣服,房遺愛打扮成僕人的樣子出了刺史府。來到街道上,他先到西市遛了兩圈,確定無人跟蹤後。才轉道去了茶館。
零永茶館,人並不是太多。無論在哪個時代,茶館都是個高雅的敵方,這裡是喜歡安靜的人才會來的,那些喜歡熱鬧的,都去青樓和就漏了。將頭壓低,房遺愛悄悄地溜進了茶館,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他敲響了王丹怡所在的房門。
敲門聲一響起,小寒就拉開了門,房遺愛使個眼色讓守門的親衛多注意一下後,就閃身進了屋。坐在案前,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個大大的斗笠,怪不得秦廣對斗笠男沒啥好感呢。現在可是在屋裡,他還戴着個斗笠,這也太沒禮貌了。
“夫君,這位先生想找你談點事情,妾身怕應付不來,就把你喊來了!”王丹怡站起身替房遺愛整整衣領,就要離開包間。王丹怡心裡清楚得很,既然斗笠男神神秘秘的,那那些談話也定然是極爲隱秘的,雖然已經是房府少夫人了,但作爲一個識趣的女人,還是不聽的好。
房遺愛拉住王丹怡的手,擡起頭呵呵笑道,“丹怡,坐下吧,一起聽聽,說不準這位先生是龍虎山來的神棍呢。瞧他這大帽子,連臉都敢露。”
王丹怡忍俊不禁的蹙起了眉頭,這個夫君也真夠狠的,張嘴把人家罵了,瞧得還是沒帶什麼髒字。房遺愛話裡的諷刺意味,斗笠男是聽得來的,他搖搖頭微微嘆了口氣,果然是愣子房二郎。也不問問是誰,張嘴就是諷刺的話,要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呢?
“房將軍,你就不怕某家生氣麼,年輕人,有朝氣是好,但太過鋒銳了不好!”斗笠男的語氣異常平淡。
房遺愛撇撇嘴,很是不屑的張口道,“不是房某不識數,實在是先生太過無禮了,到現在爲止,你不說姓名,不摘斗笠,你就打算這樣和房某談話。呵呵,說句不客氣的話,房某連侯君集都敢惹,還有必要在意先生那點面子麼?”
斗笠男果真說不出話了,這個年輕人果然有股子銳氣,竟然敢毫不避諱的說侯君集,想整個大唐朝,敢這樣做的也超不過十個數了吧。
很快,他就摘取了斗笠,去掉面前的阻隔,他的臉也展露了出來。這人約四十多歲,光從面相上看也就比李世民大一點而已,但那雙深邃的眸子,卻顯得蒼老了許多。
房遺愛想了想,他確定是不認識這個人的,詢問的看了下王丹怡,她也是搖頭表示不認識。與房遺愛的心思不同的是,王丹怡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好奇。這人應該和祖父是朋友,怎麼對他就是毫無印象呢?
“先生,不知你到底是何人,又爲何讓房某前來?房某是個直性子的人,先生還是有話直說的好。”
將斗笠放在桌上,斗笠男撫了撫下巴上的短鬚,他定睛看了看房遺愛後,纔有些欣慰的點頭道,“房將軍不認識老夫不打緊,那你總該聽說過韋挺吧?”
韋挺?房遺愛當然知道了,這可是武德年間的名臣,李建成的良友,他和李建成的關係,就好似李世民和杜如晦的關係一樣。如果此人真的是韋挺的話,那也能解釋他爲何如此小心了。韋挺雖然已經任職尚書省,但是嚴格上來說。李世民並不信任韋挺,畢竟韋挺和李建成的關係在那裡擺着呢。
“韋大人。你來找房某,應該不是爲了聊天的吧?”房遺愛心裡很亂,他知道韋挺肯定是爲了婉柔來的,若爲了別的事情,他用得着偷偷摸摸的麼?也許剛纔真不該讓王丹怡留下來,有些事情,王丹怡知道了並不好,倒不是說不信任王丹怡。而是不想王丹怡出事罷了。
“房將軍,老夫知道你找到了一本賬簿對嘛,而老夫就是爲了那本賬簿來的!”韋挺的話,就像塊巨石投入水中一般,房遺愛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了。他盯着韋挺的臉,異常凝重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房將軍。你不用管老夫是怎麼知道的,你只要知道老夫是想幫你罷了。你還在爲賬簿發愁對嘛?正好,老夫可以幫你解開賬簿裡的秘密!”韋挺說到這裡就停下了,他在等着房遺愛接話,這世上許多的事情都是要等價交換的。
房遺愛一隻手放在桌面上輕輕地滑動着,沉思了一會兒。他才皺眉笑道,“韋大人,你想要什麼?”
“老夫想要的並不多,只求房將軍能盡力找到另一部賬簿,然後將之銷燬!”韋挺的話。讓王丹怡和房遺愛全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還有另一部賬簿?房遺愛可從來沒想過這一點,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賬簿只有一本的,“韋大人,你怎麼知道的如此之多?”
“房將軍,你難道還想不到麼?武德八年的時候,這賬簿就出自鄭善果之手,你說老夫爲何不知道呢?”韋挺沒有解釋太多。
房遺愛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了,武德八年的時候,韋挺可還在流放巂州呢。出於鄭善果之手,韋挺又是如此清楚,那賬簿的秘密已經可以預料了,這上邊恐怕記載了許多跟李建成有關的東西吧。
房遺愛有些看不懂韋挺了,看樣子他應該是護着婉柔的,可又爲什麼要把賬簿的事情說出來呢。如果把賬簿找到了交給婉柔,那樣不是更好麼?心裡想着,他輕聲的問道,“韋大人,你爲何要幫房某呢?”
“房將軍,你不覺得我大唐穩如磐石麼,再多的人來鬧亂子,也掀不起什麼浪花的。老夫一把年紀了,可不想看着那丫頭往死路上走,所以這賬簿還是毀了的好,也省的那丫頭借這本書做些傻事!”
韋挺的臉上流露出一副慈愛之色,房遺愛可以看得出來,韋挺表情並未作假。也許正如他所說,還是維持現狀的好,等時間久了,仇恨就淡了下來。如今的大唐,早已不是武德年間的大唐了,從貞觀七年開始,李世民行仁政、改民生,李婉柔可以利用的東西已經很少了,就算籠絡了李建成舊臣又如何?造反是沒有前途的,婉柔也好,猴靈也好,都不會成功的,韋挺想瞞着婉柔毀去賬簿,那也是爲了婉柔好。
王丹怡聽得有些迷糊,那個丫頭又是誰呢?雖然心裡有着太多的疑惑,王丹怡還是識趣的沒有問出聲。
“韋大人,房某會盡力找道賬簿並將之銷燬的,正如你所想,房某也不想看着她做傻事。”
如果算一算的話,他房某人算是最不希望看到婉柔造反的了,當李婉柔暴露出來,李婉順也將無所遁形,到那時他房某人的秘密還能藏得住麼?
李世民那麼聰明的人,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想得出是誰將李婉順送出宮的。西宮着火的事情可不小,而那件事恰恰又是他房某人負責的。只要有人用心去查,一定能找到些線索,房遺愛從來不覺得自己能抹去一切的痕跡,在這世上,從沒有完美的東西,是案子就有破綻,是人就有瑕疵。
“嗯,房將軍,那老夫將心中所知盡說與你。這賬簿明面上是竇師乾和李藝寫的,但事實上卻是出自鄭善果之手。當年太子殿下可是非常倚重鄭善果的,而鄭善果也沒有辜負太子殿下所託,禁用了兩年的時間就做好了賬簿。可惜的是,當他做好賬簿的時候,太子殿下卻去了。最後,賬簿也存在了刺史府地下的密道里。”
“韋大人,房某對這些並不是太感興趣,房某隻想知道該如何解開賬簿的秘密!”房遺愛顯得有些不耐的挑了挑眉毛。
韋挺並未生氣,他點頭笑笑,接着說道,“房將軍,賬簿的秘密只有你自己去找了。鄭善果平生最在意的兩個人,一個是其母崔氏,另一個則是太子妃,老夫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剩下的就該你自己去查了!”
韋挺說完話,便重新帶上了斗笠,韋挺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而房遺愛也沒有攔着他。鄭善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當然還有前太子妃,也就是李婉柔的母親鄭氏,看來要查清楚賬簿的秘密,就要從這幾個人身上下手了。他相信,鄭善果一定留下了什麼線索,他不會只留下一部任何人都解不開的賬簿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