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必須得承認,當理智碰上愚蠢,將無話可談,長孫衝覺得自己在面對一個傻子,他已經給長孫渙留面子了,可是這位弟弟卻不怎麼往心裡去。
“渙弟啊渙弟,你真的以爲爲兄是在護着武曌麼?你瞭解武媚娘這個人嘛,不是爲兄瞧不起你,惹怒了她,她至少有幾十種法子消失在長安城裡”這些話長孫衝不想說的,可還是沒有忍住,當說出這些話後,長孫衝心裡竟然少了許多的壓力,他搖頭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有點發呆的長孫渙,“渙弟,爲兄真的受夠了,這些年你惹了多少麻煩,哪次不是我出面擋下的。本以爲你會有點長進的,可是你還是如此的不堪,好了,不想多說了,現在就給我滾回家裡去,今晚上我會跟父親說的,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家裡待着!”
長孫衝沒有再留下去,轉身向樓梯走去,長孫衝知道長孫渙一定會生氣,可是他卻有種希望,他希望長孫渙能被這一番話刺醒,每個男人都是高傲的,就算是最卑微的人,在他的內心裡都有着一點驕傲的存在。如果換了個人,他一定會反省的,因爲長孫衝的話是如此的語重心長,若不是親兄弟,誰又會說這些話語呢。偏偏長孫衝碰到了長孫渙,同樣都是長孫家的兒子,長孫渙卻比長孫衝還要傲氣,傲氣的人都是容不得詆譭的,他不覺得自己有那麼的不堪,什麼不長進,那都是大哥理由而已,還不都是爲了那個女人嘛?
從小到大,長孫衝就繼承了長孫家所有的榮耀,而他長孫渙卻無人正眼相看,長孫衝不覺得什麼,也許在他看來這是天經地義的。可是長孫渙卻不這麼認爲,如果長孫衝不是嫡長子的身份,會有那麼多的關注麼?什麼能力,什麼大氣,他長孫渙也可以的。
如果知道長孫渙在想什麼。長孫衝就一定會後悔的。因爲,他從來沒想過兄弟之間產生什麼隔閡,長孫家太大了。不是他長孫衝一個人能撐起來的。相反,房府卻是那麼的強勁,房老二軍方一枝獨秀,房老大吏部大員,人家房府兄弟齊心互相扶持,他長孫家卻出了個長孫渙,有時候長孫衝真希望長孫渙也能如房老二那般有能耐,就是比不上,有一半能耐也成啊!
夜晚的時候。長孫渙被叫進了書房,此時書房裡只有長孫無忌在,一直以來,長孫渙都非常怕這個父親,“父親,你找孩兒何事?”
“沒什麼大事。從今天開始,你在家裡好好待着,沒爲父的允許,不要出去招搖了!”
“嗯”長孫渙很聽話的轉過了身,表面上很是淡然。可當來到門外的時候,他的眼中就射出了一股陰毒之色,又是大哥,如果不是他在父親面前說些話,父親又怎麼會下禁足令?
做爲長孫渙的親隨,憨子可不怎麼好過,因爲長孫渙脾氣怪得很,總是時不時的發回瘋,這不剛回到屋裡,長孫渙就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憨子,這段時間留意着點,大公子那邊做了什麼,都給我看好了。”
“哎,二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照辦!”憨子不敢不答應,長孫渙就是再無能要捏死他還不是簡單的事情?
長安城裡永遠都不缺少話題,就像現在,蕭慕兒姑娘找男人的事情剛過去才一天,刑部大堂就又多了不少人,告狀的是劉老漢兩口子,這劉老漢來自城外的三裡堡,當年替換李婉順的女屍就是他們的女兒。至於岑芬山,那身份可就複雜了,他原本是鬆州副將,後來因功調任左威衛五品將軍,也算得上是前途光明瞭。
如果說劉老漢狀告房遺愛偷屍體不算大案的話,那岑芬山說出的事情可就算得上驚天大事了,岑芬山抖摟出來的秘密太驚人,就連蕭瑀都有點接不下了。
貞觀十三年,漢王府流出大批財帛,而這些財帛大都入了京城,既然是財帛那總是要分的,而岑芬山也指出了幾個人,其中就包括了吳王李恪、太子李承乾、左武衛將軍程處默還有當朝駙馬房遺愛。藩王給京城權貴送錢算不得要命的事情,可是岑芬山接下來的話,就非常要命了,漢王李元俗竟然和萬花谷有勾結,說出萬花谷,那隱太子餘孽的秘密還能守得住麼?
當朝太子和隱太子後人有勾連,這得是多大的事情,蕭瑀知道自己壓不下這麼大的案子的,轉手交給了李孝恭,李孝恭恨不得親手殺了岑芬山,他不知道這些話會給大唐帶來多大的震撼麼?有些事情是攔也攔不住的,李世民也不願意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當年李元俗本就和李建成交好,再加上西跨院的聞琦就是出身萬花谷,由不得他不多想。當天龍驍衛一支騎兵就往南而去,兩天後漢王李元俗被帶到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京城要出大事了,李元俗一來,他這張嘴又會咬出多少人呢?
龍驍衛沒有對李元俗動刑,而負責審問的也是李世民本人,此時的甘露殿只有趙衝在守護着,而李元俗也一臉平淡的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將要赴死的樣子。
“元俗,你告訴朕,岑芬山說的是不是真的?”李世民死死地盯着李元俗,他希望李元俗能夠否認,可惜的是,他看到的還是那張平靜的臉龐。
李元俗沒想過怎麼回答,因爲無論他說什麼,李世民都不會信的,這位當朝帝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真的願意聽別人說,房俊又哪會落得逃離京城不知所蹤的地步。
“陛下,時至今日,元俗說什麼還重要麼,不錯,我是給房俊送過一批財帛,但那絕不是用來賄賂京城各家的。我若說,那些錢本來就是房俊的,你會信麼?”
李元俗沒有撒謊,當年房遺愛一手毀了猴靈的陰謀,還在猴靈手中奪來不少財富,做爲一個伶俐人。房遺愛不可能不給自己留下點好東西。要說私自吞點好東西,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誰會想到一點私心會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聽着李元俗的話,李世民沒做什麼表示,正如李元俗所說。他李世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在意那些錢是怎麼來的,他只在意那些錢到了誰手裡。如果僅僅落進了房遺愛的腰包,李世民也就當這小子又貪了一筆。大不了跟他對半分而已,可是這些錢卻落進了這麼多人手中,當朝太子、李恪、程處默,這些人真的是太讓人忌憚了。
帝王之心,總是難以琢磨的,李承乾慶幸自己聽長樂的話把東宮衛率交了出去,否則現在等待他的就不是軟禁而是上前如狼似虎的羽林衛了。當初那筆錢流進京城,房俊是沒怎麼在意,所以纔會讓一羣狐朋狗友給瓜分了。要命的是那位不着調的房二公子還給太子宮送了點,那時候李承乾也就當玩笑了,僅僅幾百貫錢而已,誰曾想這點錢能牽涉出這麼大的事情。李承乾不會跑外邊喊什麼僅僅幾百貫錢,因爲那樣喊也沒有用,堂堂大富豪房駙馬送禮會只送幾百貫錢麼?
長安城裡本就對房遺愛不利了。偏偏幽州又出了一件要命的事情,右營爆發騷亂,原左武衛將軍孟戰率所部人馬外加幾千遼山衛入主右營。也許孟戰確實是無奈爲之,可是消息傳到長安後,反應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李世民,他首先想到的是遼山衛要控制右營,轉而將幽州握在自己手中。一有這種想法,那就再也壓不住了。
有時候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幽州的事情到了沒多久,刑部主事齊維羽也給李世民上了一道摺子,摺子上說的是洛州的事情,房遺愛在洛州查訪的時候,和刺史郭亮過往甚密。
看着手裡的摺子,李世民覺得心跳的很快,洛州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中原腹地啊,要真如齊維羽所說,房俊已經掌控了洛州,那真的是太可怕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李世民總要做些什麼的,當日甘露殿發了一道公文,隨後洛州刺史郭亮被帶到了京城,按照規矩上州刺史到京是要住驛站的,而郭亮卻住進了天牢,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一時間京城裡風雲突變,好多官員都有點心懷忐忑了,連郭亮這個上州刺史都進去了,那下個又是誰呢?謝文安真的很怕,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要說起來,他可是鐵桿的房府派系,更是房二公子親手提拔的大理寺少卿,等到調查的時候,他這條雜魚還跑得了麼?如今郭亮這位不算嫡系的都被弄進天牢了,那位韓英來縣令也是自身難保,他這個大理寺少卿也不會等太久了吧。
謝文安已經準備好迎接下大獄的待遇了,就在他放棄希望的時候,就發現房裡多了張紙條,紙條上只留了一句話,那就是盡力彈劾房遺愛。看到這句話,謝文安眼睛就亮了,果真是一招妙棋啊,如此一來既能自保,也能在倒房的事情上貢獻一把力氣。謝文安不是傻子,他知道這個時候彈劾房遺愛不是什麼壞事情,帝王之心是複雜的,有時候彈劾的人越多,他越會懷疑,一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人會有那麼多人彈劾他麼?
當岑芬山站到刑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鄭麗琬就知道時機已經到了,她苦苦等待了許久的事情總算要告一個段落了。一個小人物,就能牽涉出如此多的大人物,那岑芬山也算是活得夠本了。當然,鄭麗琬不會大意的,因爲這個時候真正的幕後之人就出來一個李泰,而這位魏王殿下還撇的是如此的乾淨,自始至終,李泰都沒有參與過,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就算查起來,好像李泰也沒和岑芬山接觸過。
李泰是高興地,雖然還沒得到房遺愛的死訊,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要將李承乾和李恪這些人整垮,今後還有誰是他李泰的對手,那個九弟李治麼?不是李泰瞧不起李治,實在是這位九弟太過不爭氣了。
鄭麗琬露面了,她不光露面,還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清風樓上,鄭麗琬從不害怕什麼,因爲這個世上值得她怕的東西本來就不多。
鄭麗琬爲什麼出現在清風樓上,這是許多人都無法想明白的,這個時候的她該有多遠躲多遠纔對,怎麼會自己送到虎口中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