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睡得很香,也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他就被一陣聲音叫醒了,這是一種悠揚的葫蘆絲聲。看看天色,還沒有亮呢,估計卯時還不到呢,到底是什麼人吹葫蘆絲呢?反正睡不着了,房遺愛所幸趴被子裡聽起了悅耳的葫蘆絲聲,那聲音優美又輕快,房遺愛好久沒聽過這麼好聽的音樂了。
越聽下去,房遺愛越想見見這個吹葫蘆絲的人,每個人對美好的東西都有着好奇心,房遺愛也不例外,所以他掀開被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西邊茫茫草地上,一個身影蜷縮着身子,光看後背的話,房遺愛就可以判斷出這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身材妖嬈的女人。那女人戴着一個氈帽,手裡的葫蘆絲放在嘴邊,手指輕靈的動着,看她吹奏,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好不輕鬆。
也不知道那女人能不能聽懂漢話,房遺愛所幸不抱希望的問了聲,“打擾一下,不知姑娘吹得是什麼曲子!”
出乎房遺愛意料的是,那契丹女子停下後,轉頭笑道,“《風動草》,看你是個漢人吧,怪不得不知道這個曲子呢。”
《風動草》?好貼切的名字,也許只有草原上的人能譜出這樣的曲子了,真的很輕快,就像牽着夢中人的手奔跑在草原之上,那希望,那美好,那快樂全都包含在了一起。坐在契丹女子身旁後,房遺愛才看清那女子的面貌,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很美,長長地眉毛,那一對眼睛像兩個月牙般,看到這個女人,房遺愛腦中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就是娜魯,這個女子長得和娜魯有幾分相像,只不過比娜魯多了幾分成熟之氣而已。
“不知姑娘可有興趣繼續吹一曲,你吹得真好聽,雖然我不懂什麼音律,但也聽得出來,姑娘的技藝着實厲害!”
“過獎了,你要聽,我便吹一曲便是,只是這《風動草》聽多了,也會煩的!”契丹女子都有着一種豪放,他們不像漢人女子那般內斂。當那一曲《風動草》響起,房遺愛的心也慢慢的安寧了下來,說真的,他喜歡上了這個曲子,如果海棠在的話就好了,她聽一遍就能掌握譜子,那樣以後什麼時候想聽就可以讓海棠吹奏了。
南來北往的客人,在這包頭草原上是那麼的亂,能在這片亂哄哄的氣氛中尋找到一曲《風動草》也算是自己的運氣了。很快,一曲終了,那契丹女子收起葫蘆絲,好奇地看着房遺愛問道,“漢人,你叫什麼名字,可是南邊的客商?”
“我叫李蓮英,至於幹嘛的,姑娘一猜便準,這個時候來包頭草原的,還能有別的人麼?”房遺愛張嘴杜撰了一個名字,只是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說啥不好,說是李蓮英,這不是詛咒自己當太監總管麼。
那契丹女子淡淡的笑了笑,她伸手動了動自己的氈帽,抿嘴說道,“李蓮英?呵呵,怎麼我看你不像是個商人呢,倒像個軍士。”
房遺愛心中猛地揪了一下,這個女人眼睛怎麼這麼毒,至此,房遺愛也可以斷定,這也不是什麼尋常契丹女人,面對一個漢人,可以坦然的聊天。除了這些,房遺愛還覺得這個女人有一種自信,那是源於骨子裡的自信,就好像從不怕房遺愛會出手滅口一樣。
皺了皺眉頭,房遺愛搖頭笑道,“軍士?姑娘想多了吧,這如何得知呢?”
“盤腿而坐,背脊挺直,雙手放於膝蓋。這一切都證明你是軍士,而且,據我所知,有這種坐姿習慣的,在漢人之中也只有左武衛和龍虎衛了吧?”那契丹女子說完這些,右手慢慢的放到了自己的靴子處,房遺愛看得到,那裡一絲寒芒露出,可見靴子裡藏着的該市一把短劍或者短刀。
好一個聰明的女人,房遺愛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契丹女人了,僅僅從坐姿上就能想出這麼多東西。房遺愛也不慌,越是如此,越不能心慌,因爲一旦慌了,露出的破綻就越多了,“姑娘,能告訴李某你叫什麼名字麼,管你言談穿着,也不是來參加商會的吧?”
“蕭焯,想來你也不會認識的!”契丹女子隨口回了一句,房遺愛敢斷定,這不是她的真名字,蕭焯,搞笑呢,據他所知,契丹姓蕭的可不多,就算有,那也是蕭答烈的親族。
房遺愛信不信,蕭焯不會放在心上,她伸了伸一雙優美的長腿,雙手撐在草地上,有些頗感興趣的問道,“跟你打聽個人可以否?”
“蕭姑娘請問,李某若是知道,不會隱瞞的!”房遺愛倒也想聽聽這個契丹女人能問出什麼話來。
“簡單,你肯定認識的,當朝左武衛少將軍房遺愛,想來李壯士不可能不認識的吧。不知,李壯士能否跟蕭焯說說這個人呢?”
“蕭姑娘,你問的可是我家少將軍啊,呵呵,這個李某就清楚了,不知道蕭姑娘想問哪方面的呢?否則,李某可不知道怎麼回答!”嘴上這麼說,房遺愛心裡可就樂了,這是趕得巧呢,還是上天開眼呢。
蕭焯顯然不知道本尊就在場的,如果知道的話,她就不會犯這種低級笑話了,“李壯士,你就隨便說說吧,我也就是感興趣而已,聽說你們這位少將軍可是英勇無比,兵法韜略樣樣精通,可是真的?”
“那當然不會有假的,當年我家少將軍出兵賀蘭山,以幾千人馬拎着突厥前衛師兩萬大軍在阿拉善大草原溜了一圈,最後在人數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重創前衛師,就到現在,突厥人見了我們少將軍,腿還打哆嗦呢。”
房遺愛滔滔不絕的說着,那唾沫星子都飛出來了,他越是這麼說,蕭焯就越是不屑,還腿打哆嗦,這把房遺愛吹成天神了。心中瞭然,但是蕭焯也不會戳穿,等着房遺愛換氣的時候,她出聲問道,“既然房將軍如此厲害,你爲什麼不追隨他了呢?”
“哎,說起這事就慚愧了,去年年末,我領着幾個兄弟把一家農戶的牛搶了,直接把少將軍惹怒了,否則李某幹嘛放着左武衛的兵不當,跑別處給人當馬伕兼職保鏢?”
房遺愛一臉的痛惜之色,蕭焯可不會信,她臉上一副可惜之色,眼睛裡卻浮現出一絲狡黠,“哦,是挺可惜的,不知李壯士現在給誰當保鏢呢?”
“蕭姑娘該知道的,宋家大小姐宋玉你該知道的吧,要是尋常人,李某還不伺候呢!”
這次蕭焯信了,因爲這點上沒法撒謊的,只要稍微一調查就能查清楚的。又坐了一會兒,蕭焯慢慢的站起了身,此時天色放亮,她揹着手往東變得部落氈房走去,看着她妖嬈的背影,房遺愛頗有些念想的問道,“蕭姑娘,不知李某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
蕭焯扭頭看了一眼,臉上便多了幾分慍怒,因爲此時房遺愛臉上多得是一些色相,她心裡不屑,擺手說道,“有緣自會相見,李壯士還是先當好自己的保鏢吧,可比隨着你的東家一起葬送在這包頭草原之上。”
蕭焯走了,等着沒了她的身影,房遺愛的臉也漸漸地冷了下來,這個蕭焯到底是何來路,跟蕭答烈有沒有關係呢?還有蕭焯最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要殺宋玉,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這次僅僅是個商會,殺了宋玉對商會會談有什麼好處呢?
天亮了,宋玉領着雨露和幾個下人去談藥材的事情了,至於房遺愛,則單獨留在了氈房裡,他覺得蕭答烈一定會來的,過了今天,蕭答烈就是相談,也沒有機會了,因爲他房某人明天就要回去了。
如房遺愛所料,還沒到午時,就聽氈房外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弟,可是想死爲兄了!”
隨着這個聲音,蕭答烈那魁梧的身子就出現在了氈房之內,房遺愛心中暗笑,還想死了,要是想的話,昨天怎麼不來,非等到現在纔來。
心裡明白,但是房遺愛表面上還是高興地不得了,他走上前和蕭答烈擁抱了一下,“蕭兄,你這段曰子過得不錯啊,瞧這臉色,可比小弟好多了,最近小弟可是煩死了,外邊那麼多阿貓阿狗的,一起殺了有傷天和啊。”
蕭答烈心裡一凜,這個房遺愛說話當真直截了當的,什麼阿貓阿狗的,指的是遼山的契丹士兵吧。不過房遺愛口氣也真夠大的,那可是兩萬五千多人的契丹精兵,是說滅就能滅的麼,如果真有這麼簡單,還用找他蕭答烈麼?
兩個人落座之後,都沒說什麼廢話,捻着手裡的空杯子,蕭答烈微笑道,“老弟,說說吧,找爲兄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如果能幫得上忙,蕭某一定會幫的!”
“蕭兄,遼山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如今北蒙關可還在窟哥手上呢。今曰找蕭兄來,就是希望蕭兄幫小弟一個忙,窟哥已經惹怒小弟了,所以我希望蕭兄可以在契丹給窟哥製造點麻煩。至於遼山的人,小弟會一個人解決的。”
給窟哥製造麻煩,蕭答烈當然不會拒絕,只是他還是有點猶豫,房遺愛真的能滅了那遼山的契丹精兵麼,如果滅不了的話,讓他們回到契丹境內,那他蕭答烈就不能答應房遺愛了,因爲遙輦氏承受不住大賀氏的報復。
見蕭答烈沒有立刻回答,房遺愛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蕭兄,你是信不過小弟吧,跟你說吧,從一開始,小弟就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裡,既然小弟敢把北蒙關獻出去,就有方法奪回來。你現在要決定的是,要抓住這個機會,還是放棄這個機會,也許會冒險,但是和收益相比,這點險又算得了什麼?”
房遺愛說的很有道理,由不得蕭答烈拒絕,從哪方面看,都是蕭答烈佔便宜。這件事上,房遺愛從沒想過立刻得到什麼好處,他想要的是以後,只要蕭答烈答應下來,那契丹就算完了,因爲他房某人不會讓蕭答烈輕易滅掉窟哥的。要讓契丹亂起來,其實很簡單,只需要他房某人提前給窟哥遞個信就行了,只要窟哥有了防備,就是蕭答烈再厲害,也不可能一舉滅到大賀氏的。
蕭答烈在思考着,一旦答應了,他就得承擔和窟哥對峙下去的可能。正如房遺愛所說,一旦贏了,他蕭答烈能更進一步,將整個契丹握在手中,到時候憑着他的威望還有哪個部落敢不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