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長孫沖和高瑾各自拿着一份報紙,臉上滿是微笑。
“表哥,這狄仁傑,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他破案的本事,確實讓人佩服,刑部的巡察使還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兩個兇殺案就被他給破了。可是,破案再厲害,也擋不住這種污名化的行動啊。
我覺得最多隻需要一個月,藍田縣的大名,就算是衆所周知了。到時候長安城也有孤寡老人有樣學樣,去到人家迎親路上攔路乞討的話,絕對可以大大的敗壞狄仁傑的名聲。”
高家和長孫家既然安排了人去對付狄仁傑,自然時刻都管着着藍田縣的動靜。
那個乞丐在棠下村入口處攔住馬家的迎親隊伍的事情一發生,他們就知道了。
緊接着後面幾天又每天都有類似的事情,長孫衝立馬就讓祝之善親自出馬,撰寫了一篇新聞稿在《長安晚報》上面。
“說實在話,哪怕我在藍田縣擔任縣令,碰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呢。這些乞丐做的事情雖然非常噁心,但是人家並沒有違反《大唐律》,你官府就是想要管,也管不了人家啊。”
長孫衝也很開心。
事實上,只要能夠讓楚王府的人不開心,長孫衝的心情就很美妙。
“是的,這種計謀,簡直就是陽謀。最關鍵是這個新聞一旦傳開來,都不需要我們兩家再站出來搖旗吶喊,孔穎達那些老東西就會先去彈劾一頓。畢竟,在這些人看來,這種敗壞風氣的事情,實在是特別不應該,絕對是當地官員無能的表現,是道德敗壞的象徵,跟我們大唐如今蒸蒸日上的勢頭完全不符合。”
高瑾可以想象得到,這種讓人看了非常不爽的事情傳播開來之後,絕對會引起非常熱烈的討論。
而作爲禮法的捍衛者,作爲孔聖人的子嗣,孔穎達這些儒家傳人,肯定是對這種事情非常有意見的。
道德敗壞,那是亂世的象徵啊。
難不成就在長安城附近的藍田縣,就已經有亂世的症狀了?
這種說法要是流傳開來,李世民肯定也非常不悅吧?
“今天只是我們《長安晚報》先刊登這種新聞,等到消息再進一步傳開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的報社也刊登這種新聞。我們再在暗地裡安排一些人把這種消息傳播一下,讓各個酒樓的說書人好好的介紹一下這些故事,把它當成專門的一個說書題材,這樣絕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個事情搞得衆所周知。”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去搞!百姓們最喜歡聽這種新鮮事情了。到時候我倒是想要看看狄仁傑還有沒有臉面在藍田縣繼續待下去!”
……
就在長孫沖和高瑾在那裡討論着藍田縣的事情的時候,頤和園中,兕子滿面愁容的跟房遺玉在說着事情。
“遺玉,你說懷英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差了?纔剛剛到藍田縣就碰到了兩個兇手案,好不容易破解了,又有乞丐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來噁心人。”
兕子跟狄仁傑的關係比較特別。
雖然中間的那層紙沒有捅破,但是彼此之間的心意,基本上都明白了。
要不然李寬跟李世民提議讓十幾歲的狄仁傑去藍田縣當縣令,李世民也不會那麼痛快的就同意了。
他也希望到時候自己最疼愛的公主出嫁的時候,夫君是年少有爲的才子。
“兕子,那狄仁傑不是已經把兩個案子都破掉了嗎?《大唐日報》上面都已經刊登了他破案的故事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房遺玉的心比較大,覺得兕子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兇殺案是破了,但是藍田縣過往一年也碰不到一次兇殺案,可懷英一過去,才短短的幾天就碰到了兩起,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詭異啊。最關鍵的是好不容易他的案子破掉了,本來可以鬆一口氣了,但是現在又出現了這麼讓人噁心的事情,他這個藍田縣縣令肯定也壓力很大啊。”
兕子多聰明的人啊,雖然很多背景情況不知道,但是僅僅憑藉着直覺,就已經感受到了不對勁。
“狄仁傑是楚王殿下的弟子,又是狄家的嫡長子,還是觀獅山書院第一個獲得進士科狀元的人物,藍田縣沒有誰敢跟他過不去吧?”
房遺玉覺得如果自己是藍田縣的土著,絕對不會去招惹這種背景強大的縣令。
他不覺得別人會比自己傻,既然連自己都不願意招惹的人物,難道其他人就會主動的撞牆嗎?
說不過去啊。
“藍田縣是不見得有人敢去招惹他,但是藍田縣以爲呢?那裡離長安城很近,而二哥府上這些年其實沒有少得罪人,如今二哥不在長安城,指不定就有人把主意打在了懷英身上了呢。”
還別說,兕子這種擔心雖然只是自己個人的想法,但是卻是已經非常接近事實了。
“哎,我說兕子,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嘛?怎麼現在就變得婆婆媽媽了?你這還沒有嫁入到狄家呢,這要是嫁過去來了,豈不是更加不得了?”
房遺玉很是無語的嘲笑了一下兕子。
作爲兕子的好閨蜜,自然很清楚兕子跟狄仁傑是什麼情況。
事實上,知道這個事情的人也不少。
李寬啊,武媚娘啊,程靜雯啊,肯定都是知道的。
只是李寬之前一直都沒有表態支持,這也算是讓房遺玉感到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兕子可真是最受李世民寵愛的公主啊,沒有之一。
如果李寬的弟子能夠娶兕子爲妻,那絕對是一步登天的事情啊。
“你說什麼呢,我這不是覺得藍田縣發生的事情太不正常了嘛。你怎麼就扯那麼多的東西出來呢。”
被房遺玉這麼一打岔,兕子也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你放心吧,楚王府那麼多的人物,真要是有人出手對付他們,人家肯定有許多方法來還擊的,你就在一旁看熱鬧就行了。”
“聽說從長安城到藍田縣也就是幾個小時的路程,要不我們明天去藍田縣玩一玩,看看那裡的風景跟長安有什麼不一樣?”
別看兕子非常受寵,但是還真的沒有去過什麼地方。
甚至可以說,她這輩子就還沒有出過長安。
如今狄仁傑在藍田縣當縣令,她自然很想去藍田縣看一看。
“我真是服了你了!以前也沒見你想要去藍田縣玩耍,現在狄仁傑纔過去幾天,你就想着要去那裡了。陛下能同意你出宮去藍田縣嗎?”
房遺玉到時候無所謂,反正有房遺愛這個二哥罩着,基本上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別說是去藍田縣了,就是直接下江南什麼的,她都做得出來。
“哎呀,頤和園雖然很美,但是天天待在這裡也會膩的嘛。二哥如今又不在長安城,我整天待在宮裡頭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出去走一走,就當是透氣了。”
“行吧行吧,你說的都有道理,我們就去藍田縣走一走吧。”
……
“李忠,你是覺得這個案子背後還有其他的故事?”
頤和園中,李忠老老實實的站在李世民面前彙報着消息。
百騎司的規模越來越大了,每天收集到的情報也越來越多。
而伴隨着年齡的增加,李世民對這些情報也越來越感興趣。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對自己的統治不夠自信的一種表現。
“是的,雖然狄仁傑很快就把這兩個案子都給破了,但是百騎司的人打聽到一些內部消息,這兩個案子其實沒有真正的破解。”
狄仁傑是李寬的弟子,又是李世民未來的駙馬,還是楚王府佈局官場的重要棋子,他去到藍田縣擔任縣令,李忠自然要讓百騎司的人重點關注。
只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纔剛剛下令讓百騎司的人多關注一下藍田縣的事情,結果就來了這麼多消息。
這還真是詭異啊。
“沒有真正的破解?不是說已經找到了兇手了嗎?”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
他最討厭下面的人瞞上欺下的。
但是,以他對狄仁傑的瞭解,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陛下,兇手確實已經找到了,並且使用的破案方法非常的巧妙,讓人不服氣都不行。但是,在審訊的時候,狄仁傑卻是發現這兩名兇手的作案動機非常奇怪,居然是有人在背後買兇殺人。”
“買兇殺人?這麼說這兩個案子都是仇殺案?”
“屬下原本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根據兩名兇手招供的內容來看,似乎又不是這樣。”
李忠臉上也是有點困惑,有點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他有一種感覺,這兩個案子,其實不是普通的兇殺案,背後可能牽扯出一大堆的東西出來。
指不定這會是貞觀十八年最大的一件事情呢。
“不是這樣?那人家爲什麼要買兇殺人?”
李世民被李忠給搞糊塗了。
這繞來繞去的,怎麼感覺一個簡單的案子都被他給說複雜了。
“這就是這個案子最大的問題。根據第一個兇殺案的兇手羅豪的交代,是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給了他一百貫錢,讓他在官道上殺一名客商,但是並沒有說要他殺哪個人。也就是說,幕後的這個人,他不在乎兇手殺誰,只要殺一個人就行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莫不成第二個案子也是類似的情況?”
“是的!第二個案子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對方給出的殺人方案之中,也是沒有指定要兇殺去殺哪個人,只要案子他們給的方案去殺一個人就行了。”
李忠說完,很是謹慎的低頭,不去看李世民的表情。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變成空氣爲妙。
很顯然,這兩個案子的背後,蘊含這不一樣的東西啊。
李忠都能感受到這個案子的不同,李世民這種政治家自然也能感覺出來。
“這兩個案子都是狄仁傑剛剛到藍田縣就發生的,偏偏幕後的主使者不在乎死的是什麼人,只要出了人命案子就行了。李忠,狄仁傑在長安城有得罪什麼人嗎?”
李世民對狄仁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怎麼說也是李寬的得意弟子,很可能還會是自己未來的駙馬。
如今剛剛準備大展拳腳,就被人使絆子了。
這個事情,絕對不簡單啊。
一般的人如果要對付狄仁傑,既然都已經到了買兇殺人的程度了,那就直接安排人去刺殺狄仁傑得了。
偏偏人家沒有這麼幹,反而是想通過這個案子來毀掉狄仁傑的政治前途。
這就絕對不是普通的仇家了,也說明對手不是普通的人家。
李世民敢肯定,這個幕後黑手一定是長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名字來,自己絕對認識的那種。
“陛下,狄縣令自己本身不見得得罪了什麼人,但是作爲楚王殿下的弟子,作爲楚王府中年輕一代的翹楚人物,他的對手不一定就是自己的仇人,很可能所有對楚王府有意見的人,都有對付他的動機。”
雖然李忠不大想參與到這樣的明顯是政治鬥爭的事情當中,但是作爲百騎司的統領,他是沒有辦法完全跟這樣的事情隔絕的。
“聽說寬兒給狄仁傑身邊安排了幾名身手頗高的護衛?”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就這個話題深入的聊下去。
楚王府的對手有哪些,他還是知道一點的。
那裡面,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燈,甚至有一些是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
“是的,狄縣令身邊有七八名護衛,其中護衛統領是一名叫做李元芳的高手,這是楚王殿下從涼州招募過來的精銳。”
“嗯,百騎司也多安排幾名人員去到藍田縣,那裡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朕!”
談話到了這裡,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
不過,這個時候李忠又欲言又止了。
“怎麼?還有什麼事情?”
“陛下,說到藍田縣的奇怪事情,這幾天還真的又有一件。”
“嗯?”
李世民眉頭再次一皺。
李忠心頭一跳,立馬把乞丐專門找迎親隊伍攔路乞討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
李世民聽完李忠的話之後,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後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