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王港這邊還穿着短衫短褂的時候，長安城已經被皚皚積雪給覆蓋了。
這是貞觀十八年的第一場大雪。
之前雖然氣溫比較低，時不時的也下了一些雪，但是還不算特別冷。
不過這一次的大雪之後，就意味着長安城徹底的進入了冬天。
“陛下，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過年，已經找不到什麼當事人了。不過從調查出來的蛛絲馬跡來看，德妃娘娘說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經過了大半個月的調查，李忠基本有了一個初步的調查結果。
“這些年無忌一直跟寬兒針鋒相對，兩家的關係非常緊張。最開始朕還以爲是因爲早年間的礦山出售的事情引起的，再加上楚王府鍊鐵作坊對長孫家的影響，所以兩家的關係才越來越差。
但是現在想一想，其實這些只是表面上的原因。朕認識無忌那麼多年了，他不是這麼衝動，這麼小心眼的人。
如果德妃說的是真的，那麼無忌的很多行動，解釋起來就通順了。”
李世民的心情很複雜。
當事的各方，全部都是跟他關係非常緊密的。
雖然李承乾現在已經被流放到了澳洲，可是長孫無忌如今還在朝中身居高位啊。
甚至長孫黨已經是朝廷第一大黨，除了楚王黨能夠跟他偶爾掰腕子，其他的都不夠看。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李世民對朝政失去了控制。
相反的，登基十八年之後，李世民對朝政的掌控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別看長孫黨和楚王黨現在鬧得那麼歡快，如果李世民要下死力氣，還是有非常多的辦法可以使用的。
只是他一直沒有用而已。
“陛下其實也不用特別擔心，高明已經不是太子，哪怕是大家知道他不是長子，也沒有什麼影響。至於楚王殿下，很早就過繼出去了，哪怕是他知道了這個事情，也應該不會有什麼想法。
再說了，德妃既然只是私底下跟陛下您說了，應該就不會把這事鬧的沸沸揚揚。”
這個時候，李忠只能這麼安慰李世民了。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消息如果真的傳開了，會一點影響都沒有。
不說其他的，現在的太子李治，難道就不會有一點危機感？
他現在在朝中可是沒有什麼勢力，但是李寬卻是有着當朝第二大黨的楚王黨。
如果李寬真的有什麼想法，那麼李治這個太子之位還能不能做的穩，還真是不好說。
“朕有一種預感，這個事情，德妃怕是已經跟寬兒說過了！”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之後，冒出了讓李忠大嚇一跳的話。
“這……這……應該不會吧？德妃娘娘不是在登船的時候才告訴陛下的嗎？楚王殿下不可能知道的呀。”
“當初李祐那個孽子，犯下那麼大的事情，朕其實已經有了大義滅親的打算了。但是偏偏寬兒站出來，給出了一個很是符合朕心意的方案。當時朕並沒有多想什麼，但是現在想來，這裡面未嘗不會有什麼隱情。”
李世民可不是那種隨便相信巧合的人。
當了這麼多年的帝王，他看問題往往都是看的很透徹的。
“可是這個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
李忠有點糾結的冒出了一句話。
“確實過去很長時間了，但是並不表示不存在。特別是最近兩年，楚王府跟長孫家的衝突是越來越激烈了，甚至是一改之前的鬥爭作風，這裡面如果把兩個事情聯繫在一起的話，反倒是好解釋了。”
李世民這麼一說，李忠就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
朝中的局面，看來是越來越複雜了。
他也不知道李世民會怎麼跟長孫無忌和李寬相處。
……
“阿耶，百騎司的人果然去了藍田縣孔下村，不過應該是什麼消息都沒有查到就是了。”
長孫無忌的書房裡頭，長孫衝將自己這段時間的調查整理好了之後跟長孫無忌進行彙報。
“不，人家一句查到消息了！”
“怎麼可能？人都已經沒了，他們能夠查到什麼消息？”
長孫衝忍不住出言反駁。
“人都已經沒了，這不就是消息嗎？要是人沒死的話，現在應該也就是四十多歲，很大的可能是還活着的。但是二十多年前人就死了。
如果只是一個宮女這樣，那麼也不能說明什麼，可是他們接連調查了幾個人都是這樣，那麼以陛下和李忠的判斷能力，自然會有結論。”
德妃離開長安城那天，長孫無忌就很是不安。
原本只是爲了預防萬一而然長孫衝安排人手監控百騎司，結果真的有消息了。
當然，長孫家雖然厲害，但是還沒有到可以監控百騎司的地步。
可如果只是守株待兔的在一些地方等着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長孫無忌比誰都清楚，要先搞清楚當年的事情，到底應該調查哪些人。
“那……那怎麼辦？”
原本心中很穩的長孫衝，被自己阿耶這麼一說，立馬就慌了。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關鍵是看李世民怎麼想。
但是，不管李世民怎麼想，對長孫家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李世民有多麼的倚重長孫無忌，一旦他碰到了這種事情，雙方的信任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在這種封建時代，帝王對你的信任度下降了，這比什麼損失都來的大。
“高明現在已經被流放了，李寬也早早的過繼給李智雲了。嚴格說來，當事雙方都已經跟皇位沒有什麼關係了。
反倒是雉奴現在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們應該讓他向長孫家靠攏，讓他知道長孫家的強大，是他順利登基最好的保證。”
以前任何一個時期，長孫無忌都沒有現在那種危機感。
可是想到最近幾年跟楚王府相鬥，結果落了下風。
如果再讓這件事情發酵起來，那麼長孫家的危機就真的來了。
“對，把這個消息泄露給雉奴，讓他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其實沒有那麼穩固，也讓他知道楚王府不值得他依靠。省的他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長孫衝立馬覺得自己阿耶的提議很不錯，可以有效的緩解長孫家現在的危機。
“這個事情肯定是要找個機會讓雉奴知道的，但是你也不要想當然的認爲雉奴就會一邊倒的靠向我們。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平衡纔是最重要的，這一點，于志寧他們肯定都在教授雉奴。
如今朝中的勢力基本上分爲幾部分，一部分是我們家的，另外一部分是楚王府的，還有就是相對獨立於我們兩家的拿下世家子弟，最後就是完全終於陛下的帝黨了。
帝黨是不需要雉奴太過操心的，只要他能順利登基，這些人自然會支持他。至於世家，也不是需要他操心的，因爲不管誰在上面，這些世家子弟都是首先考慮自己家族的利益。
只有楚王府和我們長孫家的人，是他最需要平衡的，也是影響力最大的。”
長孫無忌隱隱約約覺得前段時間楚王府和自家鬧出那麼直接的衝突，背後可能有一些人在挑撥。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是卻是有點懷疑是東宮的手筆。
所以現在他也不敢完全把李治當成是小透明瞭。
“不管怎麼說，讓雉奴向我們靠攏一下，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如果陛下真的有重新立儲的苗頭，那他就更會向我們靠攏了。”
“嗯，多跟雉奴聯絡一下，我也會找時間多去教誨一下他，免得他整天就知道跟于志寧那些人混在一起個。”
長孫無忌思索了一番，心中也有了打算。
……
海底撈最近的生意非常火爆。
天氣越冷，就越適合吃火鍋。
特別是加了辣椒的調料，讓許多辣黨欲罷不能。
“房遺愛，叫你跟二哥要一些辣椒種子，就那麼困難嗎？幾百畝的辣椒，那得有多少種子啊，你要個幾斤算什麼呢？”
美美的吃了一頓麻辣火鍋，高陽公主又開啓了指摘房遺愛的節奏。
他們這對夫婦，也算是奇葩中的戰鬥機。
房遺愛這舔狗也算是舔出了境界了。
搞的程處默和尉遲環他們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了。
“我沒法開這個口呢。不過高陽你放心，我已經找人去渭水碼頭，只要有從美洲回來的船隻，都先問問他們有沒有辣椒種子出售。”
房遺愛一邊繼續大快朵頤的吃着牛肉，一邊跟高陽說着話。
這幾年，伴隨着大唐對周邊草原的控制力的增強，耕牛在各地已經不是那麼的緊缺。
邊疆來的牛肉，也能夠不時的出現在勳貴們的餐桌上。
像是海底撈這種專門吃火鍋的地方，自然不能沒有牛肉。
“現在幾乎各個勳貴家族都安排了商隊出海，偏偏就我們房家除了在廣州那邊有一些產業，基本上就沒有船隊離開長安城了。趁着德妃娘娘下西洋帶起來的新一輪出海熱潮，我覺得可以從東海漁業登州造船作坊購買一批新式飛剪船，我們府上也逐漸一個商隊，去下西洋做生意。”
高陽原本對錢財沒有特別大的概念，所以總是花錢如流水。
但是，前幾天去到楊氏茶葉大廈逛街的時候，發現顧氏金銀鋪子裡頭，有一些珠寶首飾居然能夠賣到幾十萬唐元一件，她就徹底不鎮定了。
因爲她發現房家根本就支付不了自己隨意買這些首飾的花費。
現在長安城的人都在討論出海的事情，都知道海外的錢財比長安城要好掙很多。
只要你有船隊，你有貨源，隨便去到南洋哪個國家，都能掙錢。
當然，掙大錢還是掙小錢，就看你的能力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阿耶一直都反對我們把精力放在經商上面呢。”
房遺愛有點糾結。
他也想要更多的錢財。
味之素的那些收入，已經不能滿足他們夫婦的胃口。
“房家如今就靠着他在朝中支撐，所以還維持着長安城頂級勳貴的體面，但是阿耶的身體這幾年也變差了不少，父皇不可能一直都讓他擔任尚書左僕射。到時候房家沒有其他人頂上去，很快就會沒落的。
趁着阿耶還在位置上，我們組建幾支船隊出海，難道非得再等個幾年，到時候跟在別人後面掙一點辛苦錢？
南洋的商機，我們基本上是錯過了，但是西洋現在纔剛剛進入到大家的視野，肯定還有非常多的機會。
你不是整天都盯着地球儀看嗎？你難道看不到在西洋還有廣袤的土地，還有許多的王國嗎？”
高陽是很聰明的。
只是她的聰明很少用在正事上面。
“我回頭跟大哥先商量一下，看看到底怎麼辦吧。”
房遺愛也被說的有點心動。
不過房家現在也好，將來也好，都不是他當家。
“要儘快，晚了就又要後悔了！”
……
“於師，舅舅這段時間似乎對我的態度有些變化，你有注意到不？”
東宮之中，李治一如既往的跟于志寧請教着。
“我也看出來了!以前的時候，無忌一個月也不會來一趟東宮，但是最近一個過來好幾次了，語氣也不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樣子。我覺得背後可能有什麼變化是我們說不知道的。”
于志寧人老成精，李治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他自然也能看出來。
“會不會是因爲土豆的豐收，讓楚王府的聲望更上了一個臺階，所以舅舅感受到了危機？”
李治找不到答案，只能是自己在那裡猜測。
“土豆的豐收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可是無忌的變化，是最近半個月的事情吧？”
于志寧這話，顯然是否定了李治的猜測。
“說的也是，舅舅確實也就是最近半個月纔有那麼明顯的變化。就連一向不來東宮的表哥，最近也來了兩次了。”
大家都不傻，雖然找不到原因，但是堅信背後一定有什麼情況發生。
“我看可以好好的梳理一下，最近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特別是前半個月左右的時候，有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
于志寧這麼一說，李治倒是回想起了一幕。
“於師，德妃娘娘前段時間下西洋，當時專門讓父皇屏退了左右，不知道說了什麼。我一直很好奇，但是什麼風聲都沒有傳出來。舅舅的這個變化會不會跟這個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最近一個月，大唐各地都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
不過，報紙上都在熱烈討論下西洋的事情，這讓李治想到了這一波出海熱潮的緣由。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下次無忌過來的時候，我跟你一起見一見他，看看能不能套出點東西出來。”
于志寧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先這麼提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