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迪是長安城天竺商家的領袖人物。
雖然當初他的糖霜鋪子因爲楚王府搞出了白糖,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但是甘迪及時的轉移了自己的定位,很快就緩過氣來了。
之後憑藉着在天竺開拓白糖市場,身家迅速膨脹。
如今他再次回到了鼎盛時期的狀態,在長安城算是響噹噹的商業人物。
就連觀獅山書院商學院的《經濟日報》,時不時的也會出現他的名字。
“主人,我突然發現一個商機,一個很可能可以一本萬利的商機。”
作坊城中,甘迪在自家大廳裡品着紅茶,瓦哈拉爾卻是突然興高采烈的放下手中的報紙。
“什麼一本萬利的生意?長安城中,這種生意還能輪得到我們來做?”
甘迪現在沒有特別大的追求,就想着怎麼讓自己的財富不要貶值。
事實上,很多人的錢財到了一定程度之後,考慮的都不是財富的增值問題,而是怎樣讓自己的財富不貶值。
別以爲這似乎是一個很簡答的問題,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就比如,放在後世你作爲一名中產階級,家中除了房和車之外,還有一兩百萬的存款。
這個時候你怎麼讓自己的財富不貶值?
繼續買房嗎?
誰能保證房價一直上漲?
買黃金嗎?
也不是一直上漲。
至於買股票和基金,九成的散戶都是韭菜。
但是把錢全部存到銀行,你又不甘心,並且也跑不贏通脹。
這個時候,怎樣讓自己的財富不貶值,就是這種中產非常焦慮的一個問題。
同樣的,中產有這種焦慮。
像是甘迪這樣的有錢人,也一樣有這個焦慮。
“從這兩天的報紙可以看出,在藍田縣出現了天花,從症狀上來看,這應該就是我們天竺那邊也會有的一種讓人聞之色變的疾病。”
“藍田縣?”
甘迪愣了一下,“是前段時間說要在那裡搞軍事演習的藍田縣嗎?”
“是的,就是那個藍田縣,楚王殿下的弟子狄仁傑擔任縣令的藍田縣。”
“那裡出現了天花?那豈不是長安城也不安全了?”
甘迪可是聽說過天竺出現天花的時候的場景。
對於一個天時地利都非常好的國度,天竺南部百姓的生活那是真的很幸福。
當然,這是在幾年前的情況了。
可是,在這種幸福生活背後,天花卻是一直都是籠罩在天竺百姓頭上不能消除的隱患,就像是惡魔一樣,隔三差五的要出來收割一波人口。
這也是整個天竺,雖然地裡環境那麼優異,可是人口數量也只有幾千萬的原因。
不是地裡面養不活更多的人口,而是各種各樣的疾病,讓人口數量一直沒有辦法快速上升。
“不,現在沒事了!主人你這段時間在平康坊比較忙碌,又準備好好的休息一番,所以沒有怎麼看最近的報紙。
觀獅山書院醫學院下屬的微生物研究所製作了一種叫做牛痘的東西,據說接種了牛痘,就再也不用擔心患上天花了。”
瓦哈拉爾繼續激動的跟甘迪說着話。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要不然楚王殿下也不敢親自帶着人去藍田縣啊。據說他還親自去到了天花情況最嚴重的的武東鄉和田家村呢。這要是牛痘沒有作用的話,楚王殿下怎麼可能敢去到這樣的地方?”
“你說的一本萬里的商機,莫非跟這個牛痘有關係?”
甘迪的頭腦還是非常好用的。
只是從瓦哈拉爾的隻言片語之中,就猜到了他想要幹什麼。
“是的!只要我們把這種牛痘運輸迴天竺,哪怕是接種一針牛痘需要一斤黃金,天竺那邊的有錢人也會踊躍的接種。到時候,我們隨便運輸一船的東西過去,都可以直接換兩船的黃金回來,這不是一本萬利,那是什麼?”
瓦哈拉爾想到天竺廣袤的國土上,那大大小小近百個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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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王國裡面,別說是國王,就是那些貴族,誰家沒有幾斤黃金的。
千百年積累下來的財富,可不是一幫人能想象的。
“可是怎麼能夠讓人相信接種了牛痘之後就不會患上天花呢?”
甘迪坐直了身子,開始認真的跟瓦哈拉爾商量了起來。
“這個其實也很簡單!天花在天竺,幾乎是每年都會發生,只不過規模不一樣。到時候我們只要親自去到天花爆發的地方,就比什麼話語都有說服力了。
就像是楚王殿下這一次去到藍田縣,他自己接種了牛痘之後,就敢親自進入到天花氾濫的地區,這不是比什麼都能證明牛痘抵抗天花的有效性?”
瓦哈拉爾雖然剛剛急急忙忙的跟甘迪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腦中其實是有一些具體的想法的。
“等會我們去一趟觀獅山書院醫學院微生物研究所,看看他們願不願意跟我們合作。”
甘迪聽了瓦哈拉爾的話,沉默了片刻之後,覺得這個主意還是非常不錯的。
有錢人是非常愛惜生命的。
只要能讓大家想象種牛痘可以抵抗天花,天竺的那些有錢人,別說是一斤黃金,就是十斤黃金,他們也願意出。
當然,那個時候不能簡簡單單的把牛痘叫做牛痘,得換一個名字,披上一層神秘的外衣。
……
“師父,藍田縣外面演習的大軍已經全部撤掉了,雖然這段時間還是不鼓勵縣裡的百姓出去,但是已經不再是一個強制性的措施了。”
藍田縣縣衙,狄仁傑滿臉輕鬆的跟李寬說着話。
整個藍田縣的百姓,已經全部都種了牛痘。
到今爲止,已經連續五天都沒有新增的天花患者了。
可以說這一場危機,已經過去了。
當然,一些患上了天花之後,發燒還沒有完全消退的人,任然被嚴格限制出行。
如果有沒有接種牛痘的人員接近他們的話,還是會得天花的。
“嗯,藉着只一次的情況,你在藍田縣的威信也算是徹底的樹立起來了。接下來就要把重點轉移到如何帶領百姓發家致富上面了。
你之前提到的人蔘種植和中藥材種植,都是非常不錯的注意,可以好好的發揚光大。”
李寬在藍田縣也待了十來天了,準備回去。
免得程靜雯她們擔心。
“嗯,我準備接下來跟觀獅山書院農學院和商學院好好的合作,爭取在三年內讓縣內的百姓收入翻一番。”
狄仁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藍田縣的,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未來三年如果他能實現自己的目標,那麼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長安城。
升職加薪什麼的,根本就不是事。
“嗯,醫學院之前雖然也有一些教材在教導大家如何預防瘟疫,但是畢竟是紙上談兵。這一次天花出現之後,也算是給了大家一個好好的實戰機會。後面他們應該還是很願意跟藍田縣合作的。”
狄仁傑的才華,李寬是非常有信心的。
所以今天的談話,更像是閒聊。
“師父,藍田縣醫館的郎中姚均,再一次的天花防空之中發揮了特別大的作用。他還是觀獅山書院醫學院去年剛剛畢業的學員,也是唯一一名患上了天花的郎中。
雖然他現在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整個人也都是被疹子給佈滿了,應該是沒有辦法再回到醫館裡頭幹活。
我想可否藉着這個機會,讓朝廷提高郎中的地位,看看能不能給姚均一些封賞,讓姚家不至於因爲姚均的事情而受到影響?”
狄仁傑很清楚一個壯勞力對於一個家庭的重要意義。
鄉村裡頭,多少家庭因爲家中的男子死去,變得貧困不堪?
雖然姚均沒有成家,但是他有一個哥哥和妹妹,狄仁傑卻是打聽到了的。
“沒問題!姚均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安排船隻送他到海外生活,那些得了天花之後痊癒的百姓,也都可以一起跟着。
到時候找一個適合居住的島嶼,他們就在那裡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李寬沉默了片刻,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他自己可以做到不歧視姚均這些換上了天花的人,但是並不表示其他人也能做到。
很顯然,狄仁傑說的是對的,這些人已經沒有辦法在大唐輕鬆的生活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送到海外去吧。
找不到唐人做媳婦,找個番邦女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
“聽說了沒?今年春闈錄取明醫科的進士數量,會比去年多一倍呢。”
五合居中,一些準備參加今年春闈的士子在那裡交談着。
不管是哪一年,到了這個時候,長安城各處都會看到許多士子在討論着春闈的事情。
大唐如今越來越重視進士出身的人員了。
雖然吏部還沒有正式的公佈科舉出身的人的安排方法,但是從這幾年的實際情況來看,只要考中了進士,最差也能去到一個下縣當一名縣丞。
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去,那另當別論。
雖然一名下縣的縣丞對於勳貴子弟來說,那是什麼都不是。
連七品芝麻官都談不上,只能算是朝廷最基層的一名官員。
再往下,就是胥吏。
那裡面慢慢的已經被各個書院畢業的學員給佔據了。
同等情況下,各個書院畢業的學員在參加等地的胥吏招募的時候,都是享受優先錄取的資格的。
這讓原本有點世襲的胥吏制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直以來,朝廷的政令到了各縣之後,基本上就要靠着本地的胥吏、鄉紳去落地了。
但是,現在這些胥吏裡面,出現了越來越多書院出生的學員,有些風氣就開始變化了。
吏部已經在考慮將胥吏也納入到官員體系之中來,承認他們是朝廷的官員。
雖然這些胥吏之前的俸祿名義上不是朝廷發放的,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實也都是各個縣衙從賦稅收入之中拿出來的錢財支付的。
現在只不過官方正式的承認胥吏的身份。
當然,不是所有的胥吏都會變成大唐的官員。
吏部還在制定具體的對策,大體上每個縣裡面,只有那麼五六個胥吏會從朝廷手中直接領取俸祿。
他們的任命,也不再是縣令一個人說了算,而是需要在州府裡面備案審覈之後,纔可以正式上任。
“雖然明醫科的人在藍田縣立下了大功勞,但是朝廷的這個賞賜也太過豐厚了吧?”
很顯然,有些不是學醫的士子有點眼紅。
憑什麼同樣是參加科舉,人家的中舉概率就要比自己高。
“也不能這麼說,醫者父母心,這些郎中能夠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進入到藍田縣,還是付出了挺多的。
再說了,如今觀獅山書院醫學院在大唐各個州縣都修建醫館,這些醫館裡的郎中給當地百姓帶來的好處還是非常明顯的。”
“沒錯,我覺得你們也不用嫉妒。這明醫科的人哪怕是考中了進士,除了少部分人進入太醫院之外,大部分的人其實也最多隻能去到一個下縣當一個縣丞,或者去當地的醫館當一個館長,跟進士科的進士還是不能比的。”
雖然李寬在不斷的提升明醫科、明法科、明算科的地位,但是要想超越傳統的明經科和進士科,顯然還是非常困難的。
甚至可以說這一輩子估計都是做不到的。
畢竟,一個進士科的進士,最差都能成爲一個下縣的縣令。
而其他科的進士,只有三甲之士纔有這個機會。
吏部現在在考慮讓更多的胥吏成爲朝廷官員,其實也是考慮到了未來各個科目的進士的安排問題。
如果每個縣衙都多出五六個官員位置,那麼不管是明醫科還是明算科,亦或是明法科的進士,都將變得很好安排。
哪怕是今後接着擴大科舉的規模,也沒有問題。
“這些年,明法科、明算科已經擴大了不少進士規模,現在明醫科也在擴大。只有明經科和進士科的增幅是最小的,這很不公平啊。”
“話也不能說這麼說,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也可以去參加明法科的科舉嘛。”
一幫士子就在那裡沸沸揚揚的討論着,不過,終究誰也沒有辦法抵擋這種歷史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