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將明達帶到安全處,剩下的六名黑衣刺客只是強弩之末,對上同等級別人數更多的對手,也只能不甘被俘。只是他們不虧爲死士,被俘瞬間便服毒自盡。風陌帶來的這十餘人也盡是精銳,發現有異立刻動手,總算及時制止了兩人,其中就包括那個領頭之人。
“帶他們下去仔細詢問。尤其那人,他是頭領,知道的應該更多一些,而且,我看他心思也不純,應該更容易突破。只是,他們似乎被人用藥物制住,若能爲他們解決這個問題,想挖出消息來就更容易一些。”明達努力忽略秦昊軒最後那一笑,小聲對風陌交代。
風陌點頭,召來一名黃衣大漢交代一番,轉頭對明達道:“已經安排好了。公主,現在你要去哪裡?”
明達盯着那名黃衣大漢看了一陣,突然道:“那位大叔看起來很眼熟啊。是當初賣藝行刺的那位吧?那兩個漂亮的紅衣姐姐呢,怎麼不見他們呀?”
風陌尷尬的抓抓頭,不好意思道:“那個,公主啊,德叔他當初是受人矇蔽了的,他其實人很好的。“
明達笑眯眯的看着風陌,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辦事我放心,我沒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想問問那兩個漂亮的紅衣姐姐你收了沒?小風子,動作要快啊,你都老大不小的了,我和你姐姐都很爲你着急啊。”
風陌險些一口氣沒接上來,想到德叔的那兩個孫女,頭疼不已道:“公主,我,我還不急。我說,你堂堂大唐公主殿下,不要用這種口氣談論這種無聊的話題好不好?”
明達無辜的眨了眨眼,道:“這話題關係到你的終身大事,怎麼就無聊了?而且,誰規定公主就不能談論這個了?更何況,我很快就不是公主了。“
風陌明智的不再和明達討論關於自己“終身大事”的問題,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繼續糾正公主只會越來越歪,最後鬱悶的還是自己,於是正色道:“公主,你真的不打算回長安了?你覺得皇上和太子,可能會答應嗎?”
明達一副“你變聰明瞭”的神色看了風陪一眼,見他快要繃不住了,才笑道:“是啊,不回去了,我讓楊稱心給你們帶去的信上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不適合呆在皇宮,不適合做公主。我不喜歡爭權奪利,不喜歡是非紛擾,只想過自在平靜的生活。而且,現在的情況,我不是公主才更安全更好呢,我想,父皇和太子哥哥會答應的。“怎麼會不答應呢,爲了這一天,爲了不留後患的離開皇宮,自己也準備了許久呢。說起來,還要感謝秦昊軒,要不是他自己如何能找到這樣的機會,擺脫公主的身份。借勢而爲,自己這一次也用得不錯吧。薛陀延、吐蕃、秦家父子、江南勢力,這麼多事攪合在一起,這算不算是天意助人呢。
可是不管怎麼樣,這次的這些亂子自己就算不能全都幫上,至少江南和秦昊軒這一塊自己是要盡全力幫助父兄分擔的。等這邊的事告一段落,自己就可以真正的自由自在了。想到今後的幸福生活,明達突然覺得天也高了地也闊了,渾身也充滿了幹勁。
長安城裡,李治急匆匆趕回後,立刻將明達留下的厚厚幾頁信紙承上交給李世民。李世民看過後,讓李治簡單說了事情經過,囑咐他暫時不要泄露此行情況,便叫他先行退下。不一會兒,李世民便帶着明達的信來到靠近東宮一側的一件偏僻小院中。
長孫無垢看過明達的信,神色變了幾次,然後歸於平靜。放下信紙,長孫無垢淡淡道:“不知陛下對於明達所說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李世民苦笑道:“觀音婢,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我沒能保護好你,更沒有保護好明達。所以你們一個個,都想着離開。唉……”
長孫無垢搖頭道:“不,陛下,你坐的已經夠好了。我知道,暗衛畢竟是有限的。當初是我自己拒絕暗衛的保護,那件事更多的責任還是在我自己”我從來沒有因爲那件事怨怪過陛下。至於明達,選擇優先保護皇子本就是應該的,更何況,陛下後來不也專門派了人手保護明達嗎?我相信明達必然也不會對陛下有任何一絲怨怪的。”
“觀音婢……“李世民聲音裡更多添了幾分苦澀,不因爲那件事怨怪自己,那就是因爲別的事怨怪自己了。確實,當初是自己太過忽略了她的感受,總覺得穩固的皇后之位就已經夠了。“觀音婢,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難道不能重新開始嗎?”
長孫無垢一笑,退開幾步道:“陛下,現在是太討論明達的事情。“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剋制住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冷靜道:“吐蕃此次前來求親,竟然指名道姓明達,那贊東祿雖然禮貌周全,不是鬧些不傷大雅的,似乎就是一個仰慕我大唐的粗鄙之人。
然而事實上,此人極富才幹,機敏善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必定也是吐蕃國王的心腹之人。而與他同來的那名年輕人,藏名亞東達桑的,承乾說看着很像當初在涼州劫持了明達的薛其慕。這兩人,分別代表了吐蕃國王和國師,卻一致求娶明達,足以說明其勢在必得之意。偏偏這個時候,薛拖延那邊蠢蠢欲動,高昌那邊雖然已經歸附,卻還未能完全掌控。”
說道這裡,李世民頓了頓,長孫無垢已然瞭解,“陛下的意思是,明達此計可行。”
李世民臉色又陰沉了兩分,道:“朕竟然有被人脅迫威逼至此的一
天,真是,真是……”
“陛下,“長孫無垢放柔了聲音,只輕輕一喚,便讓李世民心情好了不少,“陛下,你從來未曾畏懼過任何人任何困難,這次也一樣。
我知道你並不是畏懼他們,便是他們一起向我大唐發兵,陛下您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只是,兕子現在身處險境,這樣做能夠更好的保障她的安全。”
見李世民面色緩和許多,長孫無垢微微一笑,繼續道:“更何況,陛下,兕子她已經長大了,就想長出了硬翎的小鷹,她已經可以自己飛翔了。而她,也渴望能夠自己飛翔。”
幾天之後,宮中傳出晉陽公主病重不治的消息,皇上也因此悲泣傷痛,不能自己,幾次昏迷,不能理政。
“太子,太子殿下!“
李承乾幾乎是飛奔而來,那裡還顧得上什麼儀態,直直闖進皇上休息之處。幾名守在迴廊上的大臣見狀,卻也只是搖頭苦笑,神色悲涼,哪還顧得上譴責勸誡。就連王璞也只是意思一下口頭上勸阻一下,便也搖頭長嘆,眼圈有些發紅的垂下頭,盡職盡責守在殿門口。那位安靜而善解人意的小公主,那位可愛而惹人憐惜的小公主,竟然就這樣不在了。這是繼長孫皇后之後,二位能夠引得朝堂上下皇宮內外都爲之哀嘆惋惜的後宮女眷。
“父皇!父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兕子竟然會……父皇,求你告訴兒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承乾闖進內殿,撲跪在李世民牀前,哀慼詢問道。
李世民自牀上慢慢坐起,看着伏在牀前焦憂悲慟的太子,露出一
抹悲色,痛苦道:“承乾,兕子她,她……唉,雉奴原本在江南已經尋到她,可惜在回程之時,遇到刺客……唉,兕子她,她……“話未說完,便已掩面不能言語。
李承乾如遭雷擊,怔怔跪在牀邊,好一會兒才失魂落魄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兕子她,她絕對不會……我不信!對,她一定沒事的,我要去找她!她在哪,在哪?雉奴呢,我去找雉奴!”
看着李承乾跌跌撞撞的跑開去,李世民放下掩面的衣袖,面色複雜,卻哪有一份悲色。一側的屏風後,李治一臉不解的走了出來,小聲問道:“父、父皇,爲什麼不告訴大哥實情?“他是真的不明白,就算爲了兕子的安全着想,要瞞過所有人,但是太子哥哥應該是最沒有必要隱瞞的人啊。因爲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加害兕子的。
李世民朝李治招了招手,讓他來到自己面前,道:“雉奴,既然大家都知道承乾對兕子的關愛寵溺,那麼他表現得越逼真,大家就越相信。你記住,千萬不要說漏了嘴。一會兒承乾找到你以後,你前面就都照實說,到刺客那裡,就如我剛纔說的一般即可,不用說明最後的情況,讓他以爲兕子真的已經喪命運河中。其他的,我自然會安排。記住,這也是兕子的意思。”
雖然不解,李治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答應道:“是,父皇,兒臣知道了。只是,如果是其他人問起呢?衡山和秦懷玉已經問了我好幾次了。“
“對他們也如回答承乾那般回答就好。這件事,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真相。對了,這封信是明達讓交給承乾的,你代爲轉交吧。”李世民說着,從懷裡掏出一份信賴交給李治。這是夾雜在那些信紙裡的,李世民已經看過了,主要是交代品月齋和安月客棧的相關事宜,還有對一些人事的安排。這些內容在那些信紙裡也有。
李治接過信封告退,明達放在艙房裡的信紙,一共分了三層,最外面是李治的,裡面讓他轉交給李世民,並且讓他不要事先偷看,所以李治並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封信的存在。現在見了,便知道瞞住李承乾確實是明達意思,只是更不明白到底爲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