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旗被秋末冬初的寒風扯得獵獵作響,冬天馬上就要到來了,但整個長安城卻熱鬧沸騰的如同炎夏。原因無他,只爲了——
馴馬大賽,在京郊獵場里拉開了帷幕!
李世民大筆一揮,允許普通民衆在大賽期間進入獵場。當然,是限時限地的只許於巳時初到末時末之間進入獵場,而且指定了活動範圍。儘管如此,此舉還是爲他贏得了許多民心讚譽,那些初時提出這樣那樣反對意見的大臣們,此刻也只能乖乖閉嘴了。
不錯,這建議是明達提的。一來爲了凝聚人心,但凡這樣競技類的比賽,最能讓百姓對自己的國家產生認同感和驕傲感;二來她也是假公濟私,因爲她想讓自己品月齋和安月客棧的員工們,也能來參觀一下大賽,作爲福利。
同時,明達考慮到若什麼人都能進來,難免太混亂,所以暗中指使趙節組織人員賣票,要憑票入場。這樣既不會讓皇家擔上唯利是圖的罪名,又可以控制進入的人流量。只可憐趙節,平白背了黑鍋,成了百姓口中“該死的惡吏”,搞得這些天出門都緊張兮兮的,生怕被人認出來一頓好打。
好在自古以來,中國民衆的抗壓能力都是極強的,在最初的抵制情緒過,衆人也就漸漸接受了。反正之前也沒有大規模允許百姓進入獵場的情況,收點錢就收點錢好了,一人三個銅板,小孩只要兩個銅板,這樣的價錢長安城裡絕大多數北行都還是出得起的,不算什麼,就當上街買了串糖葫蘆好了。當然,接受是接受了,罵還是一樣罵,特別是在進入獵場收票的時候。
明達帶人行經獵場入口,正好看到帶人收票的趙節一臉哀怨的望向自己,眼轉一轉,突然轉向朝他走了過去。
趙節看着一臉燦爛笑容的明達,突然打了個寒顫,有種想掉頭逃跑的衝動。
可惜來不及了,明達已經笑眯眯的站在他的面前,看了看外頭手持木牌怒目而視的民衆,一臉驚訝對趙節道:“趙節哥哥,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趙節咬牙,深吸兩口氣,皮笑肉不笑道:“公主殿下安好,微臣這是在收取入場票呢!”哼哼,若不是你的主意,我會被這麼多人敵視嗎!入場票,虧你想得出!
明達長“哦”了一聲,不解道:“趙節哥哥,什麼入場票啊?我怎麼沒聽父皇和太子哥哥說過呢?該不是你自己弄的吧?哎呀,我一定要去告訴父皇!”
趙節氣的要爆炸,恨不得衝過去使勁揉着那張粉嫩嫩的小臉大吼,可惜,給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真這麼做。趙節憋屈的在心中熱淚長流,偏偏還要擠出笑容來:“不是的,公主,這個,這個是,咳咳,上面的主意,說是以免人流太多,造成事故。”
明達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所有人都要票嗎?我的朋友進來也要嗎?”
趙節簡直要吐血了,目光悲憤無比的看着明達,突然發現明達極快的使了個眼色。趙節一愣,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見到遠處一羣文士擁簇的李泰,轉回頭不解的看向明達。
看着挺聰明,怎麼這麼笨呢?明達暗歎,只能咳嗽兩聲道:“那麼,我的朋友不可以進來的話,太子哥哥的朋友呢?魏王哥哥的朋友呢?”
趙節恍悟,忙道:“嗯嗯,這件事,哎呀,公主,你就別爲難小臣了。如果你真有朋友要進來,去找魏王殿下看看吧。”
明達暗暗衝趙節豎了豎拇指,惋惜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魏王哥哥好了。”
兩人這一番做作,是明達臨時起意,只因看民衆怨氣頗重,想來還是得找個分量比趙節更重一點的擋箭牌纔好。這恰好就看到了李泰,於是李泰就倒黴的成了替罪羊。
而此事也確實很快被當時在場的百姓流傳了出去,魏王殿下清高的文人形象,因爲這件事,被大大抹黑。長安百姓雖然不敢直接罵魏王殿下,卻是極富想象力的,暗中將魏王殿下的貪財好色,中飽私囊說得頭頭是道。傳着傳着,又加上許多生動的內容,甚至去年江夏王貪贓一事,也被好事人翻出來安在李泰頭上,倒也巧合至極。漸漸的,甚至下層、中層官員裡,也開始流傳起魏王貪財好色、中飽私囊、搶掠民女、欺凌弱小之事,俱是證據確鑿、有鼻子有眼睛的。
當然,這是後話。
明達小整了趙節一把,又暗陰了魏王一手,高高興興的繼續遊蕩。今天雖然才只是一天,所有報名選手要進行初賽,在明達看來不算很精彩,不過在缺乏日常娛樂的百姓們看來,卻也相當難得了,是以一個個都興致高昂的奔走交談。比賽還沒有開始,衆人卻已激動得快要找不着北了。於是,某個非常倒黴的仁兄,竟然自己絆倒褲腳,一頭摔了下來。好死不死的,他還摔往明達身上。
於是,在他自由落地壓到明達之前,兩柄劍已經一胸一腹架住了他。當然,是還沒有出鞘的劍。可就算如此,這倒黴的仁兄也嚇得夠嗆,那一衆護衛惡狠狠滿帶殺氣的目光,着實叫人膽顫,周圍一時靜了下來。
明達看了一眼那位倒黴仁兄,發現他正嚇得兩股戰抖,抿嘴一笑正要出言安撫,卻聽旁邊人羣中一聲冷哼道:“堂堂公主殿下,莫非就是這般與普通百姓爲難的嗎?”
明達循聲看去,魏叔玉正一臉嘲諷的自人羣中快步走了出來,伸手將那倒黴仁兄拉往身後。少年細長的身形,這一刻卻很給人高大堅韌的感覺。
看到是這個對自己最反感的傢伙,明達一陣頭疼。自從她有了收服學堂衆少年,建立自己的勢力影響力後,就一直非常受挫。爲何明明是穿越女,卻沒能嬌軀一震,惹得人人俯首甘爲裙下臣呢?好吧,她其實也不想要那許多裙下臣,若有一天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那人,那還不麻煩到死?她只是想要和這些少年建立友誼,發展出純潔的男女關係,獲得好感。可這些少年毫不領情。每次伸出友誼之手,都被他們猜測扭曲。
長孫詮總是有些怯怯,這都一年多了,還是見到明達就羞澀;封克寧面上總是好像很親密,但眼中有時不小心會流露出不屑之意;韋朗卿常常一臉清高,被他小叔叔瞪幾眼勉強來和明達說幾句話也總是充滿火藥味;尉遲忠算是其中最好的,憨憨厚厚,叫他做什麼也沒反駁,但他對誰都這樣,並沒有特別親近誰;而最麻煩的,就要數這個魏叔玉,也不知是搶了他的糖了還是偷了他的玩具了,每次開口總是滿帶嘲諷,好似明達是個多麼傷天害理、嬌蠻可恨的無良公主一樣。
現在看他這架勢,明達知道肯定又要開始嘲諷說教,心裡也有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