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沉思的沉吟片刻,李元英爲難的說道:“羊毛生意啊?我大唐確實有能力將羊毛加工成衣物,但十分遺憾,每個作坊的產能有限,就算有再多的羊毛,我們一時半刻加工生產不了,也是無用,所以纔對草原施行限量收購政策。”
啊?竟然、竟然是這樣?
這樣的回答,顯然是頡利沒有預料到的,他雖然愛慕中原文化,但對於中原的技術水平稱不上了解,於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軍師趙德言。
李元英接着笑道:“不過不用擔心,這羊毛能加工成衣服,本就是好事,所以朝廷近來一直在增加製衣作坊,準備擴大加工羊毛的產能,因此未來對羊毛的需求一定是越來越大的,對於大汗所說,增量收購一事,可以考慮。”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頡利激動的直接站了起來,有些迫切的追問道:“不知能擴大多少?另外價格方面,是否可以再、再……”
價格?呵,我們擴大收購了,怎麼你們還想加價?當我們傻子嗎,還是說你頡利來大唐就是變相打秋風的?李元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趙德言扯了扯頡利的袖子,二人同時緊張起來。
“這些事情都由大唐戶部專人負責,我一個閒散王爺,可不管這些具體問題的。”李元英感覺拿捏到位了,也就沒有發飆。
趙德言是時機的拍馬屁道:“閒散王爺?秦王殿下說笑了,您可是大唐天策上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天下兵權,哪裡是什麼閒散王爺?”
“統領天下兵權的天策上將?”聽到這話,李元英換了一副戲謔的表情,“這倒是沒錯,可你出自中原就該知道,統兵之人只有兩種情況纔有用,一種是有人進犯的時候,比如說去年頡利可汗的造訪;另一種就是,我們找別人打架的時候,比如前不久揍了西突厥的莫賀咄。
嗨,說起來都不是什麼好事,我是懶得勞心的,就喜歡當個太平天下的閒散王爺,除非有些不長眼的想讓天下不太平,那大家就都別想安生好了。
шшш .тTk Λn .c o
怎麼,趙先生好像在提醒本王,堂堂七尺男兒應該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不可碌碌無爲做個閒散王爺?如果是這樣的話,嗯……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噗……趙德言想吐血,沒有這麼玩人的,我不過是好意拍您個馬屁而已,您這話茬我怎麼接呀?以前聽聞大唐秦王非凡人,喜歡別出心裁,總讓人意想不到,還以爲是謠傳,謙謙君子應該是中規中矩纔對。現在看來,傳言不可信,這他麼哪裡是別出心裁,簡直就是刁鑽古怪!
“咳咳,王爺莫要取笑微臣了,可不敢開玩笑。天下還是太平點好,太平點好,天下太平也是在下少年之志。”趙德言圓滑的給滑過去了,這話裡有未盡之語,李元英聽出來了言不由衷,卻並未點破,轉而繼續跟頡利談起了生意。
就在雙方談笑晏晏的時候,客廳門口緩步走進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身着中原貴族打扮,跟着兩名美貌草原侍女。幾人一進來就吸引住了在場除頡利外所有人的目光,尤其以鴻臚寺卿唐儉爲最甚。
頡利熱情的走過去拉着女子的手給李元英介紹道:“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本王的愛妃,因爲她出身中原,所以此次帶她跟隨前來。依照大唐禮節,秦王帶王妃同來,本王也該帶王妃出迎纔是。”
李元英不認識這女子,於是順着頡利的話,笑着點頭客套。可他身旁的唐儉急了,直接站出來提醒道:“秦王殿下,她是……”
“哦?唐卿認識這位王妃?”李元英好奇問道。
唐儉情緒十分激動,語氣裡帶着七分怒意,幾乎是嘶吼着答道:“這不是什麼王妃,這是前隋蕭皇后!突厥帶前朝皇后來我大唐,分明是羞辱我中原兒郎,殿下,這不能忍!”
什麼???李元英目瞪口呆石化當場,隨即一拍額頭,暗罵自己糊塗,歷史學了不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頡利怎麼會娶箇中原女子做王妃?歷史上僅有兩位,一位是和親突厥的前隋義成公主,另一位,那就是前隋大業帝死於揚州兵亂,其妻子蕭後輾轉流落到宇文化及、竇建德的手中,最後是大業帝楊廣的妹妹義成公主,從竇建德手中要走了蕭皇后。
淪落到草原突厥手中的蕭皇后,寄人籬下,也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被迫委身頡利,成了頡利的王妃。
想明白這些,李元英哪裡還能淡然處之,他暫時沒想到頡利弄這一出的目的,不像是唐儉所說的故意羞辱,畢竟頡利是來求人的,可那又是爲何呢?
不管爲何,此舉是相當無禮的,李元英大袖一甩,含怒質問道:“頡利,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本王別無他意,這不是中原禮節嗎?”頡利不解問道,看到對方發怒,他回頭向趙德言眼神求助。
趙德言是在場唯一的明白人,這次就是頡利自大胡鬧,以爲自己是一國之君,突厥是能跟大唐叫板的大國,出行別國帶上些姬妾隨行不是很正常嗎?偏偏這蕭後雖然年逾半百,但仍風韻猶存,又氣質非凡雍容華貴,平日裡就極得頡利偏愛,故而頡利執意帶上。
他頡利倒是沒想到別的,純爲自己享樂和顯擺,將來好在大唐皇帝面前不落下風,可他卻忘了,這個女子的身份非比尋常,往反了說她是前朝皇后,此時應該視爲前朝餘孽,大唐仇敵;往正了說,就是我中原皇后,當年的國母,卻淪爲番邦蠻族的王妃,這是中原男兒的奇恥大辱!
節節利害趙德言一清二楚,可這頡利不聽勸呀!所以此時他解釋起來都找不到詞彙,只能硬着頭皮尷尬解釋道:“秦王息怒,真的是誤會,沒有他意。蕭妃改嫁可汗之後,獨得恩寵,此次僅僅是偏愛,帶來隨行,也算故地重、哦對,是思鄉,思鄉之情,帶回省親的。”
好嘛,直到最後,趙德言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藉口,不由得擦拭了一下額頭的虛汗,他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一眼李元英的眼神,對方卻仍舊面不改色,滿臉怒火。
一時間整個館驛客廳都瀰漫在一種火藥味,似乎就等秦王一句話,雙方立時就能打起來一樣。